《鬼离毓》第7章

坐进停放在码头门口的黑色镶金马车，车前的两匹法国纯种马在前面打著响鼻──车内很干燥，很温暖──有松木的味道……
毓随後也坐了进来，我直视前方──“不必要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是你，我不是冷血动物！”
突然间，我发觉铺满羊毛的马车内也不是那麽温暖了──而是集著丝丝的冷意……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毓变了……
看著窗外的一片雪白──那些矮矮、紧凑的房子就像一个个的姜饼屋──美丽的威尼斯──不属於我……
为了保护毓──我不得不冷血、冷情──我爱他爱得迷迭了自己，心甘情愿地堕落……
白色的雾气呵在结了窗花的玻璃上，我看著玻璃中自己的眼──坚毅──自愿的堕落……只为了守护那个纯洁如雪的人……
自嘲地一笑──心下，在这一刻决定──如果这一世，毓依然没有爱上我，那麽……就让我忘记这一切的痛苦──魂飞魄散吧……
其实……爱了他几万年……我已经分不清是习惯还是爱，如果放弃的话——应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的吧……应该……
邂逅於“亚得里亚海明珠”──威尼斯　屈服——我无可奈何的选择
“你为什麽不支付工钱？”我坐在最豪华的办公室中──体会著最冰冷的感觉。
“哼，那些是奴隶，值得你为他们求情麽？”精瘦的老头眼中闪现的是嗜血的光芒──另人作呕。
“我需要他们为我工作！”也不说什麽可怜人的话，那些只会让他更不屑。
“嗯哼！然後呢？”
“我计算过了，码头春秋两季的收益是最好的，我可以全部给你……”
“哼！连你也是我的！”他皱眉──开始不耐烦。
“……求你……给我钱付他们工资……”眼看著地面──我无可奈何。
“呵呵……你倒也聪明，知道我要听的就是这句话……”下巴被捏住，头被迫抬起，我看著那双浑浊的眼，“我相信今天你已经明白──只有屈服才能继续活下去……哪怕只是──苟活！嗯？”
“……”在他面前──我仅有的一点自尊都消失殆尽──这个精明又残酷的老头──但是，他说的却都是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法则……
“我会支付他们工钱的，”他放开我的下巴──粗糙的手指划拉著我的皮肤──微微刺痛……
我漠然起身，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别那麽在意那小子，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
躬身，我低声道：“我知道……”
拉开门，又关上──呵，怎麽会不知道？──太过保护毓，他会出手……
邂逅於“亚得里亚海明珠”──威尼斯　安静的会面──难解的背叛
“少爷，夫人叫你去她房里……”一出走廊就被女仆叫住。
“好，告诉她，我换一身衣服就去……”朝女仆点点头，我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心下疑惑──那个公爵夫人从来没找过我……
换了轻便的居家服──真丝唐装──还是本土的衣服舒服啊──只是柜子里没有我记忆中的堇色……
一路经过静悄悄的走廊，被侍从擦得铮亮的橡木楼梯。踏著一尘不染、色彩鲜豔、图案精致，铺满整个建筑的纯手工波斯地毯──悄声无息……有时候，真的觉得这里很压抑、很沈重──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尽管布置尽极所能的奢侈和典雅──但是，我与这里格格不入……毓桑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回来就没见著他……
想著想著就到了丽萨夫人的寝居了，手刚伸到一半，里面就传出个女声：“进来吧……”一如记忆中冷淡。
我踏进整个房屋中除了女佣房之外唯一住著女人的卧室──是淡雅的明黄色，樱花木的欧式古典家具──雕刻著华丽花纹的小茶几，卧榻，软椅，摆设基本和我的房间一致，差别是我所有的装饰品是──面具……而这间有很多兰花──淡黄的兰花和风信子……连四柱床上的窗帐她都挂著一吹就飘扬的轻薄粉黄的纱，配上淡黄褐的穗子……她似乎很中意各种各样的黄色……
“夫人……”我叫了她一声──我直觉地认为──这个美丽淡然的外国女人不是那个男人的原配……
“坐……”优雅地请我坐下，她雍容地坐在我隔壁的软椅上，一挥手，身边的女利索地摆了一桌下午茶上来──英国皇家伯爵奶茶和刚烤好的曲齐饼，然後她们就全都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她仍旧淡定地看著我。而我此刻才发现她居然有一双银灰色的眼！
“夫人？”
“……如果你想反抗，我可以帮你……”她幽雅地轻啜一口茶，看著我的眼光立即很犀利──银色划破人心……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怎麽也不会想到她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个！
“……”疑惑地看著她──我凭什麽相信她？
银眸微睐，她从椅子旁使力拖出一口箱子──上好红木刻的──中等大小。她茶几上方──那盏明黄小巧的琉璃灯。“咯”的一声──是机关被触动的声音。我惊讶地看到琉璃灯往旁边移了一小点距离，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有把纯金的钥匙──大小与红木箱子的金锁相配……
她笑著拿了出来，在我眼前晃晃：“唯一的一把。”然後打开了箱子──流光转华──尽是满满一箱的各色钻石！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箱子！其中最上面的是一颗最大的宝蓝色钻石──我轻轻地拿起来看──完美流畅的切割面，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最无暇的角度！
“这是……”她哪里来的这麽多钻石……
“呵呵，是我的。”
“……哪里来的？”
“我有我的方法……别管这个，现在！这些全部给你，相信我的诚恳了吧？”她拿起茶杯，杯子挡住了她下半部分的脸──让我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带著面具时的情景──那充满风情的妖异……
我钩起唇角，也拿起另一杯奶茶，看著杯中的香浓液体：“可以，但是能告诉我理由麽？”
“……为了达到一个目的，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我有我的承诺底线──就是这个：你不能过问我愿意帮助你的理由……”
“这麽相信我？”放下杯子──我露出完美的笑容。
“是相信你的人格。”她也把杯子重新在桌上放好──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卧室陷入沈默之中──只听得外面北风的呼啸……
“好吧，那欲祝我们合作愉快……”拿著奶茶杯，我轻碰她的杯子──“叮”──瓷器清脆的声音……
看著那双微笑的银灰色魔眼──我明白我再也回不了头……
紧接著，我们开始谈未来的商业计划，分析和预计著下一年世界经济的趋势──让我讶异的是──她广阔的见识与一针见血的论点，还有清晰的经济理念──她在这男人当道的世界是如何去得知这些最新的信息的？
丽萨公爵夫人──绝对不单单只是个公爵夫人而已。而是一个另人难以理解、复杂且厉害的女人。
在我看来，她像一只风华毕露却又谨慎的猫……
与我密谋违逆──她那另人费解的背叛，其背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呢？
一下午，我除了在想如何能在短期内赚到最多的钱之外就在想她所说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邂逅於“亚得里亚海明珠”──威尼斯　你留给我的——永远是背影
拖欠的工资，第二天琅公爵就拨给了我，我一分不少地发给了工人。
在那天下午，我和丽萨公爵夫人也拟订了初步计划──走私一部分钻石，筹得的钱转而借给赌客做高利贷，然後倒卖外汇。手段虽然是很卑贱，但是──这是目前为止最快的赚钱方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辉煌永远是构筑於金钱之上的……
毓这几天似乎对我的态度和善了点，可能是因为我还是把拖欠的钱还给了那些贫苦的人。他太善良了，他在用他的善良和温柔伤害我──我欣然接受，已经不用什麽理由了。所以，这个计划一定不能让毓知道，而且我决定送他离开这里──因为这个家的腥风血雨即将上演……
手指敲打著空白的羊皮纸，今天带他去圣马可广场那里游览一下吧，虽然已是冬天──但圣马可可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呢──当作是给他的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