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伤歌》第37章

第四十六章　过往忆
无语凝噎，奈何独立苍茫。
“好，好……”
“你，很好……”
“成清舞……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的自私……”
黑风山至高处，是女子单薄的白色身影。
阿九静静地伫立，迷茫地望向远处。
脸上泪痕犹在，只是人已无泪。
她忽地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苦涩：果真是……还是抛不开那苍生啊……这个人，这个人……
终究是人妖殊途。
冷冷的寒风吹来，她却并未感到凉意。
反倒是许久之前的无限悲凉之感，自心头涌起，越聚越多。
过往的事情如流水，在眼前一一闪现。
……
“笛子吹得真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成清舞。”青色的衣衫随风飘动。
“这个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阿九，没意思。”
“呵呵，那有什么，名字简简单单，倒也挺好。”
“真的？那你喜欢我的名字吗？”
“这……”
“哼，你瞧，你分明就是看轻我的名字，分明就是看轻我！”
“……哪有的事。”
“那你说，你喜欢我的名字！……说呀！”
“……你的脾气怎么那么执拗……好吧，我喜欢就是了。”
“不行，你得带上我的名字说！说清楚！”
“呵呵，我喜欢‘阿九’，可以了吗？”
“哈哈，你说的哦~不许反悔！”女子眼睛弯成了月牙。
“当然……呃……你居然……”青色衣衫、风华绝代的男子脸有些微红了，却任由眼前笑靥如花的人得意地向他扮鬼脸。
……
无所顾忌的玩笑时候，早已一去不返。
……
“清舞！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一起看遍天下美景，尝遍世间美食！”
“……不可能，我是要继承师父衣钵的，要拯救百姓于疾病痛苦之中，哪会有这份闲情；何况……你我人妖殊途，纵然再如何，也无法逃开……”
“我是妖怎么了？我又不会伤害人！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这样有何罪过？”
“唉，你不知道世人的眼光……”
“我又不是要跟世人一道，我是跟你啊！”
“……”
“清舞，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一道隐居，那样世人就理会不到我们了！”
“……”
“难道，你是不愿与我一起？是因为我是妖么……”
“不是……”男子安抚般握住她的手，“若在这之前，我是断然不会有此想法……现在……好吧……若师父答应，我可以抛下一切，与你一道去游历天下……”
“真的？太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来！”
“嗯……”
……
那时，他们太过天真。
不曾想，世俗是那样的唾弃，阻隔是那样的无情。
他们终究没能逃开那张网。
于是有了他数百年的独自“忏悔”而不得“领悟”。
于是有了她数百年的独自等待和无尽思念。
他们都太过固执。
沉迷而不能自拔。
……
黑风山。
“成清舞……你当真认为，我可以无视你的离去，安然度过此生吗？”
世间若没有你，我生存的意义何在？
正想着，指尖却触到一冰凉之物，低头一看，是那人的玉笛。
阿九眼神微变，半晌，她深深叹了口气，抓紧了它。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九尾灵狐的背后有人冷冷道：
“你须明白师兄的意思，否则……”
“哼，我自然明白。”阿九头也不回，“否则，我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早该随他而去的，只是，这样，他定然不会原谅。
她还有未了之事。
“我有个要求。”阿九转身，定定地看向黑衣人，“我要带走清舞。”
“什么？”黑衣人一惊，“不可能！师父临终交代……”
“你那师父害了我们一生，死了也不放过么！”阿九怒道，“我就是要带走他！谁也拦不住我！”她身影一晃，已至几丈外。
“等等！”黑衣人忽地出声，“我答应，你带走师兄吧！”话语中掩饰不住颤抖。
阿九的身躯微微震了下，愣怔会，才低低道：“谢谢了。”
身形消失。
黑衣人则独自站着，只是不动，不多时，近似梦呓的话语轻轻传出：
“师兄……起影……之后可真是独自起影了么……”
师兄……
第四十七章　双飞
青色衣衫，翠色玉笛。
身旁陪伴的，是随风轻舞的白纱。
她俯身看他，眼中流露的是无限的温柔。
“清舞……我带你走，可好？”
“你一人独自在那无趣的地方待了许多年，一定很闷吧……以后，我陪着你。”
九尾灵狐说着，轻轻挥动白纱，白纱间凝起了些许白雾，越聚越多，渐渐看不真切。朦朦胧胧中，青衫之人的身躯被那白雾状气体托起，缓缓地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阿九微微笑着，轻跃而起，白纱飘舞中，她已飞至青衫人身边，伸手扶住那人，微微施力，推动着他。两人周身，围绕着若隐若现的白雾，显出异样的温暖来。
“我们回去……”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际。
黑色的身影默默注视着他们远去。
“师兄……你该欣慰的……”
“你没有看错人，她纵然是妖，也是灵慧之妖。”
“师兄……你此生，可满足罢……”
黑衣人深深叹了口气，抬首。
“多年前，苍天是这般，却也有风云变幻之时……如今，苍天，你依旧如此……你庇护的……到底，用意何在？”
阵阵凉风袭来，黑色衣角猎猎而舞。
他身后，站着几个正派弟子们，个个神情复杂。
他们一直未语。
因为他们找不出适合的言语。
柳亦然，则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若有所思。
“罢罢罢，我们怎会明白？”他似是自嘲般一笑，像是说给众人，又像是说给黑衣人听。
听闻此言，黑衣人苦笑一声，眼神却紧接着恢复了清亮。
蓦地，黑衣人伸手，扯下了他脸上一直未曾摘下的黑色蒙面。袖袍一甩，那黑色布料便随风飘远了。
他转身，站定。
正派弟子们终于在相处多日后见到了他的正面目。
可是此刻，他们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因为，黑衣人，有着一张酷似成清舞的脸庞！
不，与其说是“酷似”，还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前辈，你……”
“很奇怪吗，呵呵……”面对着几人惊愕不已的表情，黑衣人却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加解释。
冷风，苍凉。
“清舞已逝，独我弄影……可笑……可笑！”
“方起影在此对天立誓！从今而后，再不允天下苍生！”
师兄，就算我为苍生做了那么多事情，仍旧挽不回你的执念。
这天，太过残忍。
历尽半生，为这天下百姓，到头来，也圆不了心中最微小的愿望。
现在，你已随她而去，此生不复返。
她必是为你去了却心愿，重复我当年。
真是可笑！
淡漠地望向那几个人，黑衣人冷冷道：“各位，就此别过。”
说罢，挥袖离去。
不再回头。
黑风山？名门正派？天下苍生？
干吾何事？！
……
黑风山已无你，我守护它有何用？那名门正派、那天下百姓，又岂是我一人之力能奈何？
不然，师兄，你还会如此么！
……
空旷之地，语云、柳亦然、安尘羽、金楚燕四人呆呆而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霖花派。
对落凡逸来说，那日段霖花没有因他的失败而加以惩罚，他便应该为此而欢欣。然而他的脸色却越发凝重，旁人难以理解，连平日里与他往来最为频繁的玉玲儿、玉珑儿也不明所以。
“公子这是怎么了？自从他从黑风山回来，就闷闷的……”
“大约是因为神鸟一事吧。掌门虽未罚，公子心里怕也是不大好受。”玉玲儿淡淡回应着妹妹。
“那怎么办？”
“公子的想法，岂是你我能够左右，只能看他自己了。”
玉玲儿站起，轻盈地向外走去：“珑儿，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看看这些册子，它们对咱们霖花派，可有不小的用处呢。”
“哦……”
玉珑儿低头触上那些手册，却待姐姐刚刚走出去，就将手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