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第11章


的爱人,一起在这有着神圣雪山的高原上,生活到老。
是政治的野心,让仓央嘉措的人生,注定成为悲剧。野心家们垂涎着一片大好江山,幻想自己有一日能站在最高点,手握权杖,把所有人踏在脚下。他们的眼,被黄金的亮色耀花了;他们的心,被欲望填满了。连生命都可以轻易地践踏,百万亡灵的怨曲都无人听,卑微的爱情,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阿旺嘉措渐行渐远的身影,看着他被人簇拥着离去的仪仗,仁增旺姆感到绝望向她袭来。她所爱上的,竟是至高无上的活佛!她此时,是否应该为他施予她的感情而骄傲呢?她是否应该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呢?不,她的心里没有骄傲,她也没有感到恩赐,她只知道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弃她而去了,即便那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但他终究放开了爱她的手,去触碰另一个世界了。
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肯为了自己的爱人,不要江山,不要权势,不要前途,放弃一切?但凡是男子,再如何淡泊,心中也总有一点,让自己成为闪光人物的愿望。这大抵是本性使然,他们总是更加理性,相比起来,女子却更加决绝,能够为了爱情疯狂。
在政治的旋涡里,两个人的爱情,如同转蓬一般,哪得安稳?很难有好的结果,尤其是女子——她们更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即便与一个人相爱,也容易因男子的一念私欲,一心“宏愿”,最终不能偕老。翻开历史血淋淋的书页,字里行间,都可窥见那些哀哭的女子。
那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为了爱情把定情的纸扇溅出了殷殷血迹。见不到情人来,她只得寄身庵堂。可等来的,却是她的恋人做了叛国的孬种。既然所托非人,还不如伴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那寇白门,本想乐籍女子嫁入公侯家,便是有了好归宿。却不知她爱上的,竟是个浪荡子。爱错了也就罢了,好歹还能平平稳稳地捱过一生。但那软骨的朱国弼,不仅向清廷投降,还打算将连寇白门在内的一干姬妾卖掉,好为自己赎身。当她自筹了钱来赎他,他便又苦着脸来求她的原谅。可她哪里还会回头。她回到了金陵,从此诗酒为伴,游戏人间。
这些古代女子渴求着爱情,然而出色的她们,又多会卷入政治。在政治面前,再珍贵的爱情,也难免毁于一旦。在这当中,男子的懦弱与顾虑,是成就她们悲剧的源头。
仁增旺姆曾为阿旺嘉措许下,生不分离的誓言。她爱着他,但宗教的力量太强大,她只是个小女子。她无能为力,只能哀哭。她那如同天空星子一般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她看到那少年清癯的身影在人潮中渐渐淹没。她伸手想要握住什么,但她知道,那是被神佛选中的人,她的掌心,只有雕刻了命运的纹路。
爱情就这样被断送了。她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不可能有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六世达赖,是她的神,她只是他脚下的一抔尘土——不,她只是无数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粒。
不是她想要分别,也不是死亡要将他们分开。是命运,是政治,是软弱,注定她终究不能与之相偕。
阿旺嘉措呢?当他身处旋涡之时,他无力,或者也没有心思去挣扎。
他在人们的簇拥下远去,他的心噙着泪水去往布达拉宫。这是一个15岁少年,无法反抗的命运。他面向着那个圣地,无数藏传佛教教徒虔诚向往的圣地,然而他不断地回头,去看他的仁增旺姆,那个莲花一般的少女。她还如初见时一样美,甚至比当初更美了。
15岁的少年,就此含着眼泪去往拉萨。寒冷的天气,让他的泪水冻结成冰晶。晶莹的冰珠子落到地上,又裂为碎片。
他是一个僧人,他将成为六世达赖。他看到了拉萨,如传说一般壮阔,他看到了布达拉宫,是超凡绝尘的圣地。在雪中,一切都白茫茫的,看起来更具神性。他心里有一根神经被牵动了,他即将去往世人神往的圣界。
然而他也知道,有些东西他永远失去了。在他的身后,是他心爱少女的恸哭,他为她刻下了一世的哀愁。可他又能如何?她只能在自己的哀痛中噬自己的泪,他只能在绝世的圣地作他的活佛。无能为力地,他断送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走在拉萨的乱雪中,他拂了身上,仍旧一身恋恋不去的雪。这身袈裟,是他未来的归宿,可那乱雪,是他心中无法割舍的情义。
第9章 我一生向你问过一次路,你一生向我挥过一次手
高高的圣城,俯瞰着脚下的世界。它用高度,彰显着自己的权威。
桑结嘉措坐在阿旺嘉措的面前,他向转世灵童讲述了他的真实身世。阿旺嘉措忐忑地听着这里面的曲折,那颇具戏剧性的故事,让他感觉似乎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仍恍惚在梦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阿旺嘉措任人摆布地,做着各种事物。他的思维似乎暂停了,只机械地做着人们要求他做的事,直到五世班禅来到他的面前。
那个慈悲的老人走到了他的跟前,他从老人的眼神中,仿佛看到救星。老人亲切地跟他说话,安慰他,跟他说转世的事,他就如他敬爱的父亲和老师一般,话语温暖到他的心底。他的心,在老人的话语中沉静了下来,他终于准备去面对自己的身份了。
康熙三十六年(1697),五世班禅为阿旺嘉措受戒出家了。阿旺嘉措拜五世班禅为师,班禅亲手为他剪去了三千烦恼丝。在他对着大昭寺的《显宗龙喜立邦经》磕了头后,班禅赐给他一个全新的名字——普慧·罗布藏·仁青·仓央嘉措。这是他作为六世达赖的法名,从此他不再是阿旺嘉措,而是仓央嘉措了。他彻底割断了俗缘,成为了佛的弟子。
桑结嘉措颁布了文告,向世人宣布,五世达赖早已去世,他遵从其吩咐,一直对此事秘而不宣。此时时机已到,他将让被他秘密保护多年的转世灵童坐床,成为六世达赖。在此之前,桑结嘉措早已给康熙去了密信,告知皇帝一切。康熙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毕竟这偏远的疆域,还是应该以安定为第一位。既然皇帝没有说什么,自然没有其他人敢有半句不满。六世达赖喇嘛的坐床仪式,就顺利地开始进行了。
在这一年的黄教始祖宗喀巴的纪念日,仓央嘉措正式坐床了。当他穿着专为活佛供奉的精美衣衫,坐在高广平稳的轿子里,在人们的顶礼膜拜与赞赏中,徐徐地穿过拉萨城。他的眼中,满是专为他而设的、绵延开的、壮阔的繁华。
法螺与歌舞的声音,和着对他的敬畏,传入耳中。十五岁的少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被阿爸阿妈牵过,后来翻阅过无数经书,又抚过爱人莲花一般的脸颊。然而此时,他面对的,是人们的顶礼膜拜,是高大华丽的宫殿。这一切,让他有些眼花缭乱了。在亲身经历这样的盛大场面之后,爱情在他的心中似乎淡了一点。
仁增旺姆,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她是在家里以泪洗面,还是开始了新的生活?少年活佛对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在这样盛大的场面中,少年活佛的心有些飘忽了,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他和仁增旺姆的关系:我们将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路,我们完全没有可能在一起;既然这样,便是缘分断了,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呢?我既已是活佛,便该好好接受将要面对的一切。
他为这顿悟写下了一首诗:
我与伊人本一家,
情缘虽尽莫咨嗟。
清明过了春归去,
几见狂蜂恋落花。(曾缄译)
尘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变换,转瞬而至,落叶和尘埃,很快就会掩盖之前曾经有过的痕迹,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春去秋来,这本是世间的基本规律,但人心却往往执著于过去,那虚无的已不存在的过去。
但,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就连蜜蜂都不迷恋那些坠落的花朵,无论它们以前如何鲜妍,一旦坠落,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明日黄花。人,或许就应该顺应这世事的变迁来活着,这才能真正体会万物的呼吸。
所以,还是顺命吧!
仓央嘉措决定放开手,去顺应这命定的变换,去顺应他不可扭转的道路。想到这里,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宽了。他的目光看向虔诚的人们,那赞颂,便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达赖,是格鲁派黄教的活佛。格鲁派是西藏四个藏传佛教派别中,最晚发展起来的。在公元14世纪,格鲁派的创建人宗喀巴来到了西藏。在这里,他为成为一个合格的僧人而努力。很快,他就成为了学识渊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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