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第24章


厮混的事就包不住了,天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堕天九索幽殿不可能拿来关我这种小人物,打入轮回道又太过仁慈不符合天帝的做派。
更适合我的当是一记诛仙斩,灰飞烟灭,干净利落是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碎掉丹元来的痛,会不会连累某位施刑的仙僚心生怨惧。
当然,如果是天帝抄起袖子亲自来就不用担心了。
饱腹后,我对辰均道:“我想寄封信给杜湲,你能不能帮我请一位鹤使……你也知道,我现在灵力不济,不能传音――”
辰均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书房里,三幅山水图依旧悬挂着,一尘不染,画中场景也一直在变换。不过上一次只依稀看得见画中红豆大小的人物,这次人物大了些,还看得清轮廓、五官和身量――与我有些相像。
我忍住心中疑虑,拿了两沓纸,把《清静经》裹好,然后洋洋洒洒写起来。
杜湲,清渠,不知道你收到信时我们各处何方,那天你与我说了那么多,想让我放下凡尘好好当个天官,慕乐十分感激,然而我是个不知满足的人,终究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你离开后我碰到一个怪人,他说你的心上人是我。如果这是真的,慕乐的罪孽就大了……日后你不必再顾及我在上天庭,不若珍惜仙缘好生修行……
离开时我反顾了一眼画中的红衣男子,一双时凤眼温柔缱绻。
旁有辰均题词:
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神山有凤,云宫无凰。
剑封笔断,情忘心藏。
奈何思卿,寤寐神伤。
……
我摸了摸自己的眉梢,自嘲地笑了。
半盏茶后,辰均才回来。原是西天派了使团造访,云霄殿人手紧,召了很多鹤使去帮忙,辰均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清闲的。
我把信交给鹤使,辰均疑惑道:“怎么还写了两封?”
“想说的比较多,”我解释道,然后对鹤使说,“劳烦了,请务必无误送达。”
鹤使走后,我对辰均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个东西吗?现在就去吧,我十分好奇呢。”
“好。”
辰均用厚毯子裹了我好几层,又捏了一个效用最强的恒温诀。
这是要往万年冰窟里头钻嘛。
我忍住体内蒸腾而起的热意,只见他用缚仙索把我俩捆在一起,然后召来了云。
仙庭虽高却因有结界保护,不冷。此刻我才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高处不胜寒。
我贴着辰均的耳朵,艰难开口道:“越来越高了,这是到哪了?”
“这里是神界。”
一片灰暗,无数破碎的山头被交错的谷涧撕裂,浮空中间或有碎渣飘过,传闻中的神界竟是一片废墟?
寒气透骨,欣慰的是,在我还没被冻死前到了地方。
辰均把我放下来,帮我扯下身上的毯子并说:“神界破败多年,环境恶劣,能抵挡住此间严寒者寥寥无几,幸好这座浮岛上还有灵始尊君留下的结界。”
窄小的浮岛上只有一个亭子,一套茶具,一尊香炉。辰均要给我看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吧。
很快我就打消了自己的猜测。他拉我至一旁坐下,化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并说:“这是所见珠,要用在谱梦鉴上的。”
闻言,我把镜子递给他。
等那颗“所见珠”彻底融入谱梦鉴的时候,整个岛抖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
辰均笑道:“两件神器合力,非同小可,所以才要来神界尝试。”
“那,你想让我看什么?”
“你与杜湲的百世轮回。”
“什么?”我失声道。
辰均叹道:“慕乐,与我一起念口诀吧。”
我像是陷入了无尽沉睡,有个人紧紧抱着我却不喊醒我,他用亲昵的语气说:“我想让你将一切都记起来,不论你和我,还是你和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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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咸汤,聊以忘情(轮回篇)
我瞥见周遭散落的残枝落叶,心中一凛,好歹也是王宫,怎么会有这么破败的地方,可见那位王子湲多么不得宠。
当然,也是他自个儿作践的。
要说王六子湲,先前也是大周响当当的人物。他的生母呙姬曾经是大王最宠的姬妾,所以他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他长大后自己不争气,诗文礼仪全然不通,弯弓射箭只懂皮毛,不知道气跑了多少个王子傅。
这两年更加劣性不改了,才十九,就豢养了一宫的宠姬,每日寻欢作乐无所用心,终于有朝臣看不过眼了向大王提议把他迁到偏殿去。
大王对他灰心也罢了,为何还要遣我作伴读?与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待一处,只会辱没了名声。
我不情不愿地向前走,又绕过两间宫室后我突然听见一阵极其压抑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这个混账,难不成还干起了白日宣淫的勾当!
我稳住心神哐啷门上的铜环,道:“臣慕乐奉大王之命前来宣诏,请王子开门。”
“呵~”门内人一声轻笑,并说:“门没锁,可是,你敢进来?”
“有何不敢。”我名义上是伴读,实际上却是大王派来监视你的呢,不倒履相迎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摆下马威,你如此不检点,这辈子恐是难以翻身啰。
不由分说我猛地一推,厚重的门缓缓张开,我瞥见院中赤身交叠的两人,掉头便走。
恶心!荒谬!居然有卫灵、龙阳之癖!原来传言中的一宫宠姬全是白净的男子。此事简直比国君遇刺还令人惊骇。
我小跑出几十丈外,感觉心像是要扑出来似的,又见甬道中的泥泞,只觉得更加腌臜不堪。
可是我今日一定要进去。我理了理衣冠折回去。门只掩了一半,院中也不见人影,我皱眉道:“王子方才做派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为何此时却不敢露面了?”
我话音未落,就见一人从阶而下,衣襟半露却不是刚才交缠的那两人,眉间一抹赤红印记更衬得他的妖冶无双。这!王子湲也算养了一个尤物――
“你是何人?”
那人睥了我一眼道:“慕卿不是在找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堂堂王子,如今怎么这副模样,混似妇人。
“很惊讶是吗?”他攘了攘衣领,却更加松弛了,长袍委地,他朝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卿很合我的口味。”
我扯掉他的手,喝道:“君,无礼!”
他啧了一声:“人不大,却真是迂腐啊,当世礼崩乐坏谁人不知?你我又不能左右大势,不如肆意尽欢――”
“啪!”简牍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我持礼跪地,道:“请君敬奉王上御令,修身养德,以彰教化,不然,臣当如此书血溅于此!”
他掩目良久,终于睁开了眼道:“你用此举来激一个废人,不就跟衔木填海一般,徒劳无功,惹人笑话吗?”
我再顿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以为笑?”
他扶我起来,就在我以为他听进去了我的劝谏之言时,他忽然偷掐了一下我的脸,并笑道:“这张脸说出如此正义凛然之语,我怎么就是想笑呢。你哪里是来管教我的,分明是来摄我魂魄的。”
然后他推开我往回走,边走还边说:“还要说教的话,明天再来吧。男春|宫也看过了,你大可尽兴而自归,恕我不送。”
我揉了揉被他掐过的地方,心中顿感悲凉。
他怎么沦落至斯了。
我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宴中聪慧端正的贵公子被众人吹捧的场景。其实我早就认识他了,那时我随父亲坐在席尾,只是一介无名之辈,他却是王上最偏宠的幺儿,众人丝毫不怀疑将来他会被立为太子。
直到十年前,呙姬被诬以通|奸之罪后自裁,他便一蹶不振,继而变着门路作践自己,最终招致大王与朝臣的厌弃。
他丧母那时我还去会过他。彼时他与我说:“阿母是越女,她最喜欢泛筏碧波,可惜被这里困了一辈子。”他告诉我他的小名叫清渠,呙姬总想着他能如溪,流出这片天地。
我告诉他将来我要自己取字谐章,要谱出这世间最清正动人之音。现在想来,的确是一桩笑谈,估计他早就忘了。
回到家中,仆役向我禀报说冢宰派了人来。
“主君请大夫到府一会。”
我连忙拾掇了一番随报信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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