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梦鉴》第32章


……
我荷着锄头前往李园除杂草,一开始手生,不小心挖断了好几条树根,两个时辰过去,才清理了不到十分之一。
我直起腰,瞥见一个个肥硕的李子,暗叹它们过的比我还滋润,一晃儿就从凤凰山上无人正眼的野果子变成了精培细育仙人沃灌的仙果……我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近来酸得有些过分了,先前养成的迎风不乱临危不惧平淡如水的元君做派已然瓦解冰消。但其实,这才是真实的我,自卑自叹、长念却虑,还总肖想着至完美的事物。
我一鼓作气清理完杂草,傍晚时分从李管事那里拿到了第一份薪水,一张可记在功德收支簿上的字条。
宝贵地踹在兜里,李壮在园子外头喊我:“慕公子,衙门的差役找你呢!”
临走时李壮还握着我的手道:“若是公子有困难,把帐记在我账上好了!”
功德帐还能记在别人头上?这主意倒是新颖,李壮小仙友果然仗义。
差役把我领到衙门,天官大人坐在高台上,抚须长思。
“司命仙君已经证实了你所言,替你还了这笔功德帐,这件事就此了解。”
“谢大人。”以司命好奇八卦的性子居然没来找我问个清楚明白?是被什么事绊住他了吗?
“慕乐小仙友,你是如何认识上君的啊?”
“一次偶然在凡间认识的。”
我思绪纷飞,与天官大人敷衍客套了几句便往外走。
到了东境大街上,那三层高台实在太过显眼,那两幅卷轴实在太过招人。鬼使神差地我便走了上去。
直到两张玉案近在眼前。
两位司命府和司吏府的小天官见到我,醒了醒瞌睡道:“请修者自述姓名、籍贯、仙龄等信息,我们要核实身份。”
我盯着他们手中的薄册,暗想天帝肯定革掉了我的元君虚衔,于是只能报上作为嗤乐鸟的名头。
查实无漏后,左边的仙君道:“一百年内化形的鸟族,根骨资质是不差的,我且考考你术法。”
一番问答下来,小仙君目瞪口呆:“天纵奇才,修者答得很好。”
那是自然,严师出高徒嘛。
右边的仙君善意的提醒道:“可带了功德收支簿?”
“无有。”我压根儿没这东西。
他翻开册子道:“没事儿,我帮修者查查。”
半晌后他也目瞪口呆,斥责道:“居然为零!修者来此之前怎么能不了解一下规矩,还是说,成心来消遣我们?”
“我……我也是无心之失,而且二位仙君也瞧见了,八百万功德,就算是信徒众多的真君也拿不出。”
“但这是规矩,若违背,岂不全乱套了。”左边的仙君好言解释道。
我暗暗捏着兜里的字条,突然灵光一现。
“仙君这儿可以记账嘛?”
“道理上是可以,但需要双方签字画押。”
我头疼地锤了锤后脑勺。
这时右边的仙君道:“先前倒有记账的例子,不过他是签了借贷文书我们才给他记上的。”
这也可以?果然是有招拆招啊。
“我见你天灵通窍,不若效仿此举,届时到了天京谋得高就,再还上不就行了。这也是上君们给资质拔高者的一条捷径。”
“好。”这个上天庭我去定了!
“那你准备记在哪位上君帐上?太上老君?太白星君……?”
我狡黠一笑:“记在北辰君帐上吧。”反正他也不会让我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
我拿着绘有符菉的簪笏,顺利登上了天京。
南天门外接引新到散仙的仙使没怎么瞧得上我,把我晾了半晌后才慢吞吞拿出狼毫笔,蘸了墨,不咸不淡地问道:“姓甚名谁?”
我道:“小仙凡名慕乐,表字谐章。”
仙使嗯了一声提笔记上,忽然怔了又怔:“哪个慕?”
“‘浴兰汤兮沐芳’的沐。”
仙使嘘了一口气,道:“上天庭之前有位慕乐元君,你的名字倒是凑巧与他谐音了。既然有此缘份,我倒要向陛下举荐你去司乐府。新来的散仙需听从司吏府安排,在此之前,我要上云霄殿通报一二,你且在此稍等。”
瞧你熟稔的语气,真人见了不也没认出嘛。
仙使合上册子,抬脚欲走。
我道:“我与慕乐元君的确有些渊源。”
仙使转过半个身子,疑惑的望着我。
“劳烦仙君替我向陛下捎句话吧,就说小仙慕乐侥幸未死,来天京还债了。”
仙使猛地转身正视我,惊愕得下巴都合不拢。
我立在云霄殿玉阶下。
天帝端坐高台,西王母在一侧给天帝顺气。
一时沉默。
八字胡抖了又抖,天帝才道:“孽缘啊孽缘,你还真是烧不尽的野草、打不死的蟑螂!”
王母道:“陛下消消气,怎么能这么说慕乐呢,他也很不容易啊,杜湲之事因情而生,为了了结这段情债慕乐受了一百世轮回之苦,最后还搭上了修炼了六百年才得来的丹元,差点丧命。如今重归天庭,这是他的大气运啊,何苦难为他呢。”
王母娘娘这话真是说到我心窝子里去了。就冲这个,蟠桃园的桃子我一个也不跟她争了。
天帝还没缓过气来,端详着我的仪容,叹了口气道:“既然王母也这样说,朕就姑且不责备你,可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罪过!朕之胞弟,堂堂战武神北辰君,被你耽误成什么样儿了!”
王母看着我道:“我是看着辰均长大的,都说长嫂如母,我瞧着他与你的事,也是倍感心疼,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如今重归天庭,也算修成正果。你可要瞧清自己的心,莫要再不加珍惜了。”
天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与他说这么多干什么,真心还需日后鉴。你当年险些灰飞烟灭,如今再登天京,此前种种朕也不再追究,只是为求公正,再没有慕乐元君,你只能在上天庭当一普通普通道行浅薄的散仙,我们也只当没你这号人。拿着谱梦鉴,你自个儿去极北的枯星上过活吧!”
我躬身长拜道:“多谢陛下、娘娘。小仙拜退。”
出了云霄殿,接引我的仙使还在殿外候着,我向他做了一揖,道:“向您打听一件事儿,司乐府君还在司乐府吗?”
仙使抬头疑惑道:“哪个司乐府君?”
我道:“天帝胞弟,北辰君啊。”
仙使哦了一声:“北辰君已经不做司乐府君了,现在司乐府由两位管事一同打理。”
我心里一会儿烈火浇油,一会儿寒冬腊月。原地目眩,静默良久。
突然听到一个声唤我:“慕乐,喂,慕乐。”
我转头,见司命与溯珏上仙联袂而来。我当即攥住司命的袖子:“辰均呢!”
司命一挑眉:“你还好意思问。”
我这心里面已经翻了好几番,司命却变出一张藤萝椅自个儿躺了上去,又从溯珏上仙手中接过一把紫砂壶,自顾自倒了一盏茶,抿了一两口,才慢吞吞道:“你那会儿感天动地舍己为人拿了丹元救杜湲还情债,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话?”
我……我的命格牵系在辰均身上,我若遇到危险,他便能及时察觉,我若灰飞烟灭,他,也,会……
我一把把司命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怎么样了?!他在哪?!”
司命嗤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了?你可知覆水难收,这人心呀一旦伤了,便再难愈合了。你这事做的忒不厚道,而且还不止一两次。你只知自己欠了杜湲,不顾代价也要还他的恩情,却没看见辰均的付出与苦楚……他就是太倔,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扛着,默默支持你所有的决定,甘愿做幕后之人――你还道自己被天道所眷顾?殊不知气运摆在那,就算增添,也是借来的。”
司命摇头叹道:“你先是觉着这份感情为无果之花,抱了受罚的念头,于是给天帝陛下写信说你会一力承担罪责,打算离开天庭去还你的情债。之后杜湲有难,你便顺水推舟以死成全了你的报恩,还让陛下瞒着死讯,故意让辰均误以为你选择与杜湲在一起。听起来真是至情至性,感人肺腑,可你漏算了一环――”
“陛下强行将你们命格上的牵系隔断,欲使辰均对你的死毫无察觉。然而瞒得住初一,瞒不过十五。他发狂时也与别个不同,双目瞪的老大,一言不发,全都憋在心里化作瘀血然后不停地呕出来,真真可怜。都说事不过三,你都伤他三回了,我也不晓得这算不算一桩孽缘了。”
……
我的眼泪应景的往下掉,落在襟子上,湿了一大片。
司命说到最后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小沐乐,愿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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