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七辣》第70章


这段时间我喜欢听“我不后悔”不过我一般不说,有次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连小八那个土掉渣的农村痞子都撇着嘴用鄙视的神情冷冷地给了我一字评价:土!
音乐岂有土洋一说?自己喜欢就好。前两天我又听了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还听出了一丝灵魂的震颤。
被楼上的英文歌曲熏陶了一夜,害得我不断做恶梦,梦里被中学的英语老师持菜刀追杀十几条街,我魂飞魄散地逃,她披头散发地紧追不放,一边追还一边喝骂:“你这个不肖畜生!到处散布谣言说我死得早!小兔崽子!你死了老娘都不会死……”
我醒来时耳朵里面还嗡嗡作响,楼上的宅男还在放着某首缠绵悱恻的英文歌,不时从窗口迸发出几句雄性的怒吼,王霸之气四溢。
“操!九十多章才搞了一个女人!这种渣文也配跟我叫板……妈的B!跟老子比月票,刷死你!”
听起来精神矍铄,应该是某个文学网站的写手。
我站在洗脸盆的镜子前,紧紧握住牙刷柄,强忍住上楼去一牙刷捅死他的冲动,冷静地伴随着歌声梳洗。
梳洗完毕走出洗手间时,音乐突然一停,那个昼伏夜出属蝙蝠的傻B终于准备把自己倒挂起来睡觉了,我一边换衣服一边给朴承胤打了个电话报告情况,老朴听说之后十分震惊,让我立即过去一趟。
“你的手怎么了?”
坐在朴承胤的办公桌对面,我习惯性地将双手摊在桌上,没料到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包裹得像猪蹄似的左手,我简短地向他解释:“阻止那个学生自杀的时候被刀割伤的,没什么大碍,我也没打算报工伤。”
朴承胤一直在看我的手,眼帘垂着,瞧不清神色:“说说那个自杀的学生……怎么回事?”
“这个学生叫秦亮,在本校读大三,最近受校外人员引诱开始吸毒,昨天晚上在因为忍受不了被毒品折磨的痛苦,所以选择自杀,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我大致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取出那张死亡证明,推到他面前,“这个学生的死亡地点是在校外,也没有什么背景,如果你没有其它安排,我马上去医院盖章。”
“学生自杀的时候……你在场?”
朴承胤慎重地盯着我,语速很慢,像是仔细斟酌着用词。
我的警惕心迅速飙至警戒位:“你在怀疑什么?”
朴承胤立即作了个“与我无关”的手势,赶快撇清自己:“陈七,你就像只刺蝟,防备太森严了……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学校的其它人知道,别忘了,你进学校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树敌无数。”
原来他在保护我?我心上顿时浮起些微歉意。
我十分清楚自己在学校管理层当中的人缘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没有问题,我根本就没有人缘,怎么会有人缘问题呢?
目前我的处境是强敌环伺,例如詹老师,这位热衷于解剖和犯贱的教育界奇男子,当然不会介意挖出我的老底来,如果让他知道我跟秦亮的自杀案有关,一定会高兴得像过年一样,然后不遗余力地对我进行调查,最后查出给秦亮提供毒品的那间酒吧是我帮派里的五哥的妻弟开的……
也许是朴承胤办公室里的空调温度太低,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炸出鸡皮疙瘩,然后突然想起方进宇曾告诉过我,沈兴国是因为一些生意而被人盯上的。
难道跟最近的毒品交易有关?
脑子乱得像谁刚塞进来一张手写处方,朴承胤连叫了我两声,第三声我才反应过来:“什么?”
朴承胤定定地望着我,忽然向前欠身,轻轻握住了我受伤的左手:“不必担心,陈七,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这句话说得低沉而压抑,语气一扫之前的谨慎冰冷,甚至充斥了含混的鼻音,声线如濒临心碎般的温柔暗哑。
我正不知所措,他接着用温柔的语气命令:“辞职,陈七,嫁给我。”
心中一震,我紧张地瞪着他,他耐心地凝视着我,看得出他也很紧张。
我的左手在他手中,手掌被医用纱布包裹得好像一只大白馒头,纤细的五指却如树苗般长长地伸展出来,因为喜欢那枚银色细纹钻戒的款式,所以仍然戴在无名指上,没舍得摘下,阳光掠过窗棂洒进室内,投在这颗闪烁不定的钻石上。
两个人,隔着一张办公桌,互瞪。
我咳嗽一声,打破屋内沉寂的僵局,同时抽回了手:“因为我不相信命理学?”
朴承胤的脸色陡然变得铁青,眉头一点一点地纠结起来,牵动嘴角勉强笑了笑,自嘲:“谢谢你再次拒绝我,没有给我留下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微笑着,眼中却闪动着掩饰不住的痛楚,我站起身,低头假装整理桌上的证明,不动声色地褪下了手上的钻戒,轻轻放在桌角:“朴董事,我去医院盖章。”
走到门口,有个呓语般悲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低微且惨倦:“陈七……我真的对你绝望了。”
心似扯裂般倏地痛了一记,我不敢回头,匆匆拉开门走出去。
原谅我,原谅我……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就会原谅现在的我……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太坏,所以,原谅我……
我曾经向流星许过心愿:赐给我一个悍不畏死的男人,结果流星一听就掉头飞回去了,所以至今我也没能嫁出去。
我妈因此深感痛心,从抱怨年轻男人都瞎了眼到开始祈祷能有个男人瞎了眼看上我。
自从我带了朴承胤回家之后,爸妈的日常工作就从打听亲友的族谱变成了催我赶快结婚,而且他们很神奇地打听到我换了工作,朴承胤正是我目前的上司,因而更加有紧迫感,我妈经常在电话里鬼鬼祟祟地教唆我:“实在不行,就采取特殊手段吧,你知道的……”
电话这头,我仰天悲嚎起来:年轻时我收到封情书都要被严刑拷打,现在老了,居然怂恿我献身。
而且,现在“特殊手段”已经全民普及了,偶尔用一用也不稀奇,我听说过一件真人真事:有个男人上网买了瓶印度神油,回家跟老婆圈圈叉叉了五次,然后自己又圈圈叉叉到天亮,早晨起床去街上买菜,又想圈圈叉叉了,于是只好把圈圈叉叉掏出来,用砖头拍了几下才恢复正常。
老朴,我是一个打架砍人不眨眼的主,却害怕你对我这般用心……
我不敢相信你,其实是因为更加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的确有梦,而如今梦比花轻。
错过了花开的美好,就不要执拗地希望它再开一次……
所有手续办妥之后两天,我才在校长办公室里见到秦亮的母亲。
这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妇,辗转几次才接到了学校的通知电话,从家乡风尘仆仆地连夜赶来,却连儿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抱着一盒骨灰哭得几次晕厥过去。
校长和其它管理阶层在办公室里围成一圈,耐心地讲了很多动听的话,大约也赔了一大笔抚恤金,但秦亮的母亲却只是佝偻着腰缩成一团,躲进沙发深处,紧紧抱住骨灰盒号啕恸哭,浑身颤栗抽搐,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两个多小时后,到了晚饭时间,各色人等陆续不耐散去,只剩下我仍然陪着她坐在校长办公室里。
不知该如何宽慰,因此我一直没有跟她说话,她也哭干了眼泪,两个女人相对静默。
天色刚刚擦黑,秦亮的母亲突然抬起头,开口叫了我一声:“小姐……”
她的声音瑟瑟缩缩,嘶哑得像个鬼魂,吓了我一跳。
“我儿秦亮……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是不是对不起你们学校?”
听了这个艰涩的问题,我的牙关咬得更紧了。
这是一位怎样朴实的母亲?即使儿子已经死亡,她依旧心心念念记挂着他的清白……
我忽然想起那日三堂会审时,秦亮就坐在这间屋子里,我闭了眼再睁开,彷佛还能看得到他臊眉搭眼的模样,心中抽痛不已,清晰的痛感令我整个脑壳都快要炸开了,只好咬了咬牙回答:“对得起!秦亮从来没有辜负过其它人,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母亲!”
她不太信任地望着我,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血红的缝,神情黯淡麻木。
“你……你听我说,校长他们……全部都在鬼扯!”
我变得笨嘴拙舌,从未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颓唐,我按着她的膝头,有如起誓一般庄重,“秦亮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最多只是犯了一些错,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的喉头猛地被一阵哽咽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像吞了一团裹着细针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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