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第6章


可眼前这摊,是个什么东西?!
晏秋冷笑一声,心头转过万千念头。
次日晌午,晏府来了一位趾高气昂的访客。
一位家丁模样的男子走进客厅,不紧不慢地啜了半天茶,这才解下腰间挂着的纸包,啪地扔在桌上:“我们老爷说了,晏少爷事务繁忙,需要好生将养。区区一点心意,是长辈对侄儿的关爱。”
叶山欠了欠身:“我们少爷有事外出,尚未归来。待他回来,叶某必将原话转告。”
来人嗯了一声,拍拍衣袖,扬长而去。
送走来人,叶山拎着药包敲开晏秋书房:“少爷,向府送东西来了。”
“哦?拿过来。”晏秋从两尺来高的账簿中抬起头,随手撕开一纸药包,见其中零星分散着些拇指大小的人参薄片,冷冷一笑:“爷给他十间铺子,他就拿这些东西糊弄爷?!”
叶山也看清了纸包里的物事,默了片刻,道:“少爷不值得生气。”
“嗯。”晏秋点点头,想了想,忽道:“你去请丁姑娘来一趟!”
“少爷总算相信丁姑娘了?”叶山打趣地道,他原就说,丁柔绝不可能是那卑劣之人!
熟料晏秋却冷笑一声,眼神冷似冰刀:“相信她什么?”
“少爷?”叶山蓦地愣住,“相比之下,少爷仍旧不肯相信丁姑娘的清白?”
“清白与否,并不那么容易辨别。”晏秋挥挥手,重又埋头于账簿中。
叶山深深吸了口气,重重一叹,不再多言。
*
兴安医馆门前,一位身着深蓝衣衫的男子正探头张望:“丁大夫?丁大夫可在?”
医馆内,一套杉木桌椅置于左侧,右边竖着一台半人高的桌柜。墙面正中,倚着一架陈旧的樟木药柜。偌大的医馆,偏偏没有半个人影儿。
房门大敞,窗扇洞开,却为何无人?望着空空的医馆,叶山诧异不已:“屋中可有人在?”
“嗯?哎,有!有有有!”桌柜后面,蓦地冒出一颗黑漆漆的头颅。那头颅猛地往上一窜,带起一截细白的脖颈,和一段玲珑有致的少女上身:“公子,您来问诊还是抓药?”
叶山眼睁睁地看着一双细白莹润的手自下钻出,将少女黑漆漆的头颅一分为二,半张皎洁如玉,半张布满黑星:“我,我来问诊。”
“啊,真不巧,我家小姐刚刚出去。”子归从桌后走出,沏了杯茶,请叶山坐下:“您是来为家中夫人问诊?不知尊夫人的病情要不要紧?小姐刚出去不久,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不,不要紧。”叶山额角直抽,连连摆手道。
“尊夫人的病情不急啊,那就好!”子归嘘出一口气,“您请坐,别客气。”
叶山便坐了半晌。望着门前行过的纷纷路人,渐觉无趣:“姑娘,不知丁大夫被哪户人家请去,天黑前可能归来?”
“城东刘家。刘三夫人身体不大好,隔三岔五便请我家小姐过去。”
“哦?那刘三夫人身患宿疾?”
子归摇摇头:“非也。”
“那是何故?”
子归神秘一笑,只道:“不可说,不可说。”
叶山遂住了口,想起刘家的当家人,顿时明白过来。
城东刘家是近些年才混出名堂的小户,家中有些田产铺子,吃穿不愁。借着这些田产,接连娶进三房夫人,只是都没生下一男半女。自此,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但凡攒下一点银钱必要娶一房夫人。旁人讥笑他是老色鬼,他却洋洋自得:老子既留不下根,省吃俭用又何苦?
普通人家娶得一妻一妾已自顾不暇,他却一口气养了十七位夫人,如何照应得过来?妻妾争宠之下,难免使尽了手段。那刘三夫人身体不佳,怕也是争宠后留下的隐患!
他慢慢啜着茶水,想着些纷乱细碎的杂事。
第6章 第 06 章 慈悲(修)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西移。
叶山抬头望向门外,只见夕阳已染红了大半边天,而丁柔却迟迟未归。他渐渐有些焦急,忽闻子归自语道:“小姐怎还不回来?难道又被刘三夫人留下吃饭了?”
叶山顿时蒙了:“丁姑娘常被刘三夫人留下吃饭?”
“嗯,不是很经常。”子归眯眯眼,“不过都这时候了还没回来,八成是被留下了。”
他早该去敲刘府的门,把丁姑娘请出来!叶山恼得直想砸墙,却听子归又道:“您也知道,像我们这样没钱没势的小老百姓,哪有资格拒绝刘三夫人这样的贵人?她留我家小姐吃饭,是给我们脸面!”
贵人?叶山禁不住笑了,不过是小户人家的一个妾,也称得上贵人?
何况,丁柔岂是任人搓圆揉扁的性子?若非有三两下手段,她一个容貌秀美的单身姑娘如何保得住清白?这小丫头,一点也不了解自家小姐。
他摇了摇头,刚要告辞,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叹息:“公子您来的真不是时候!那刘三夫人一向爱唠叨,她既留我家小姐吃饭,不知要扯到什么时候!”
“可怜我这苦命的人哟,又得一个人吃饭喽!小姐跟人吃香喝辣,丫头却只能吃馒头啃咸菜,唉!也不知小姐几时能回,若像上次一样,非得我去接才肯回来……唉!”
子归拖拖拉拉地从柜后走出,以一种充满幽怨、不满、忿恨、沧桑、无望等复杂的眼神看向叶山:“公子,您留个姓名住址罢?待明儿个我让小姐到贵府为尊夫人诊脉,也不枉您白跑一趟。”
“……”叶山迷茫了一会儿,渐渐被懊悔淹没:他就不该偷懒!他就不该报以侥幸!他早该到刘府去揪人的!
“公子?公子您还好罢?公子?”
“嗯,在下无事。”叶山退后半步,躬身一揖:“姑娘不必费心,在下这就去刘府要人,亥时之前定将丁大夫送回!”
语毕,甩袍而去。
“哎,公子,公子!”子归扯裙奔向门口,一手扬袖,一手扒住门框:“公子等一等呀!”她半个身子探出门外,焦急的腔势做得极足。只是若脚下肯再跑一段路,掩去嘴角的坏笑,就更逼真了:“唉,您走得也忒不巧,我家小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呢!刚才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把你给急的。唉,真不禁逗!”
她话音刚落,便听身后响起一声冷若霜雪的声音:“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子归一转身,正看到丁柔背着药箱缓步走来,素衣乌发,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呀,小姐你回来了!”她眉开眼笑地往街道另一头一指:“小姐你看,那是谁?”
叶山?顺着她的指尖,正看到一抹深蓝色的背影匆匆而行,步子迈得既大且快,不多时便走得远了:“他何时来的?”
“嘻嘻,老早便来了,一直在等你哪。”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屋中,子归笑眯眯地道:“方才等得不耐烦了,便走了。”
“你没告诉他,我何时回来?”
“您老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么告诉他?”子归吐吐舌头,两眼睁得像圆杏,直直盯着她胸前。
“往哪里看?”丁柔好气地敲敲她额头,自袖中掏出一只圆鼓鼓的帕子:“在这里。”
“哇,小姐,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小姐!”子归一把夺过帕子,紧紧抱在胸前,嗖地躲至柜子后面。
“没良心的丫头,我还与你抢不成?”丁柔好气又好笑,“叶山可有说为何而来?”
“还能为什么,”子归两腮鼓鼓,呜咽不清道:“他老婆病了呗!”
叶山何时娶了妻室,她怎不知?丁柔愣了愣,转念一想,遂勾起一丝冷笑:八成是为了晏秋!
晚间时分,两人刚刚吃过晚饭,便听院门被人敲响:“丁大夫?丁大夫可在?”
“谁呀?”子归清脆地喊道,“这么晚了,谁在敲门?”
门外,叶山黑着脸:“是我,白天等在医馆的那位。”
“啊!”子归惊呼一声,吧嗒吧嗒跑过去,看着门外的人殷勤道:“公子快请进,我家小姐在里面呢。”
“不了,”叶山略一弯腰,拱手施礼道:“烦请姑娘将丁大夫请出来一叙,多谢!”
片刻后,丁柔挽着一头松松的发髻,自屋中缓缓走出:“叶管家?这么晚了,有何指教?”
即便他知晓她的心思,她仍不肯和悦相待么?叶山禁不住心生怜惜,由此放缓了姿态:“可否借一步说话?”
丁柔点点头,与他走出院外。待四处一片黑寂,止了脚步问道:“究竟有何事,叶管家可以说了罢?”
叶山退后半步,与她保持两臂的距离,叉手道:“我家少爷想见姑娘,可否请姑娘前去一观?”
“深夜寂寂,我与他孤单寡女,怕不妥吧?”
他又何尝不知?叶山心中一叹,拱手又道:“实是此事非姑娘不可!”
丁柔心知为何,思量着去是不去。
再过半个时辰,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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