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子里的人》第7章


明的水杯,留下指纹……也不奇怪。”
“是吗?那我给你描述一下详细的情况。杯身处留有章坚左手的指纹,杯盖处留有章坚右手手指指纹,且两处指纹均有轻微摩擦旋转的痕迹,经市痕迹专家分析认定,这样的指纹正是开启杯口时留下的!这还能解释成一般的接触吗?你再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你现在应该怎样帮他!”张雨乘胜而进,步步紧逼着。
警方的证据居然已经如此详尽!连我都觉得有些惊讶了。
姜山更是陷入了无言以对的地步,嘴里喃喃的道:“这个……如果这样……”
正在这时,阳台上传出一阵异样的响动,立刻,姜山条件反射似地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张雨站了起来,用威严的声音询问:“谁在那里?”
姜山犹豫片刻,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是……章坚,我让他躲在阳台上……”
没等他说完,张雨便拉开后门冲了出去,我也赶紧跟着上了阳台。
阳台的围栏上站着一个削瘦的身影,正是章坚。他左手扶着墙壁,右手握着嵌在墙上的挂晾衣绳用的铁三角架。刚才的响动看来就是他踩着阳台上的杂物攀登围栏时发出的。
觉察到我们的到来后,他扭过头,狠狠的瞪着我们,那神情便象是一头困在陷阱中的绝望的野兽。这个阳台正处于楼层间的风口处,他的衣衫像风帆一样鼓起,那瘦弱的身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刮下围栏。
我和张雨不敢过分逼近,站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
张雨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章坚,你要干什么?那里很危险,赶快下来。”
“你们……你们在诬陷我!”章坚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那声音既象是在咆哮,又象是在呜咽,听得我毛骨悚然。
“你先下来,如果你不是凶手,我们会还你清白的。”张雨边说,边向前迈了一步。
“滚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吗?”章坚低低的吼着,同时把左侧身体向外探出,想跨到隔壁屋的阳台围栏上,这时他全身的重量都加在了右手握着的铁三角架上,不甚牢固的架体与墙壁连接处立刻出现了松动的现象。
“危险!”张雨连忙抢上前想把他拉住,但是已经晚了,伴着一声惊呼,章坚的身体随着脱落的三角架一同坠落!栓在两个铁三角之间的晾衣绳立刻被绷的笔直,章坚两手紧握着那个脱落的铁三角,悬挂在阳台外围栏下方不到一米的地方。
这时姜山也来到了阳台上。在巨大的拉力作用下,另一个铁三角也开始晃动起来,张雨和姜山同时伸手拉住细细的晾衣绳,铁三角上承受的力量立刻小了很多,张雨向着愣在一旁的我吼道:“干什么呢!快去拉他!”
我如梦初醒,连忙把身体伏在围栏上,向悬挂在下方的章坚伸出自己的右手,但我把手臂伸得再长,指尖离那个脱落的三角架仍有大概五公分左右的距离,而就在我眼皮低下,晾衣绳栓在铁三角上的结扣已经开始松动了!
一层冷汗从我的脊背蹿出,我冲着章坚不停的大喊:“快把手伸给我!快点!”
章坚仰头看着我,在某个瞬间,他曾经犹豫了一下,他的右手甚至离开了铁三角,摆出了向上伸出的姿势。但随即,他瞪视我的目光中又充满了敌意,右手的动作也随之停止,我们就这样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僵持着,直到绳扣完全脱落,他的身体象一只麻布袋一样向着二十米开外的地面飘落下去……
在之后足有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任何感觉。我的脑子里只有章坚坠地时的那一声闷响,他的尸体躺在坚实的地面上,仍然和我对视着,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在对我愤怒的耳语:“好啊!你们来吧!你们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吧!”
【6】
随后的一个星期里,段明和章坚的死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在很多版本中,章坚的坠楼变成了畏罪自杀,我不知道警方的结案词中是不是也援用了这一说法。
不过对这些我都不关心了。在别人议论时,我总是一个人躲开,和张雨我也没有再联系过。我只想尽快忘掉这件事情。
系里一下子少了两个博士生,他们所研究的课题也因此陷于停顿。系领导决定把我临时调入319实验室,接手章坚的课题往下做。
我得知这个决定的时候,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越是想摆脱的东西,它却越是向你紧紧的粘过来。
我从系里领回章坚以前整理的课题资料,翻了两页便心烦意乱,干脆躺在床上发起白日呆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恍惚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念道:“氰化物质在饮用水输水系统中的生成与降解。”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在一旁说话的原来是猴子。
“我靠,瞎说什么呢!”我没好气的说,“什么氰化物质的,想吓死我啊。”
“靠!什么瞎说,这不是你的文献标题么?”猴子一脸的无辜。
“饮用水中怎么可能有氰化物质?”我迷惑的嘀咕着,抢过猴子手里拿着的文献资料,扫了一眼标题,然后不解地问道:“你把这个念成‘氰化物质’?”
“是啊,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猴子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们南方人都是这么念的。”
南方人?章坚也是南方人!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我开始仔细地阅读起那份资料。
这篇资料显然被章坚翻看过好多遍,边角处已经有些起毛。其中的一些段落还被标记了下划线。我从标题开始一段一段的往下读着,我的猜想也被一步一步的验证着。渐渐的,那些黑色的方块字似乎都成了一张张丑陋的嘴,它们发出放肆的笑声,讥讽着我们所犯下的错误!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突”地越跳越厉害,连忙拿出手机,翻到张雨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张雨的声音:“喂,周远驰吗?”
“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我激动的说,“章坚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投毒者!”
张雨一下子也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我恨不能把我的发现一下子全灌输给对方,但又不知该怎么描述,只是着急地嚷嚷:“哎呀,电话里讲不清楚!你过来一下吧!”
“这样吧,5分钟后京西老地方见!”张雨果断地说。
我挂了电话,拿起那份资料,直奔京西。张雨离的较远,但是也只比我晚到了两三分钟。
“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没来得及坐下,他便开口问道。
我也是什么客道话都没说,直入主题:“你还记得章坚说过的那句话吗?‘氰化物质用作毒药可真是不错’。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
张雨蹙着眉头:“‘氰化物质’这个词听起来似乎有些别扭,只有章坚这么说过,别人都直接说‘氰化钾’。”
“那是我们搞错了,章坚指的根本就不是氰化钾!你看看这个,这是章坚死前研究过的课题资料。”我把那份资料放到张雨面前,用手指着文献的标题,那上面写的是:烃化物质在饮用水输水系统中的生成与降解。
张雨略一思索,似乎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说的其实是‘烃化物质’?”
我点了点头:“这个字应该念‘ting’,但在南方一些地区的方言中,这个字被念作‘qing’,这就和‘氰化钾’的‘氰’同音了。章坚虽然是化学博士,但普通话并不标准,极有可能把这个字念错或发音不清,在加上他提到是毒药,别人听起来,便很可能会误认为他说的是‘氰化物质’。”
张雨用章坚的南方口音反复模仿着“烃”和“氰”的发音,即使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分辨他具体在念哪一个字。
“那‘用作毒药’又怎么解释呢?烃化物质也是剧毒物吗?”张雨突然想到另一个疑问。
“不,恰恰相反,烃化物质是一种毒性很低的有机物,一般饮用水中都会含有微量的这种物质。”我用手指到章坚标记下划线的那些部分,“你可以看一下这里的论述,饮用水中长期含有超量的烃化物质,会有致癌和致突变的作用,严重时可造成饮用者累积性中毒死亡。”我停顿了一下,待张雨看完那段,接着解释道:“我们一听到‘好毒药’,立刻就想到氰化钾这样的剧毒物。章坚却是另外一种想法。烃化有机物通过对人体的长期作用,使人致癌、致突变,最终病亡,整个过程完全呈现一种自然死亡的表象。杀人于无形,这才是章坚说的‘用作毒药可真是不错’!的含义。”
张雨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么说,即使章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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