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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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雅过40岁生日的那一天,解脱的约翰曾经对我们说,如果一个人看见了那颗宇宙的五角星,或宇宙的曼陀罗(mandala)就能够超脱一切限制,进入终极的解脱。崔雅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虽然如此,她却将自己的名字由泰利改成了崔雅。我相信崔雅早在三年前就见过这个异象了,在参加卡卢仁波切所举行的灌顶法会后不久,这个奇特的异象曾出现在崔雅的梦中,虽然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因此,在这个面临死亡的时刻,我认为崔雅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最原始的面貌,而是再一次地经历自己光明之星的本质。
我想屋里的每个人都明白,他们在心中释放崔雅是非常重要的事,充满悲伤的瑞德非常温柔地抚摸着崔雅的额头说:“你是我最棒的女儿。”苏也说:“我真的非常爱你。”
我走出房间喝杯水,突然崔西出现在我面前急切地说:“肯,赶快上楼去。”于是我狂奔上楼,挨在床边,紧紧握住崔雅的手。所有家人相继走进房间。崔雅缓缓地张开眼睛,带着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房里的每一个人,凝视了一段时间,然后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每个人都很专注地看着崔雅,不久所有人开始低泣。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胸口上,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终于发生了,我无法抑制地颤抖不已,喃喃地在她耳边念着几句《西藏度亡经》(the Book of the Dead)中的话:“认清那道明光就是你的初心,认清你此刻已经与解脱的神性合一了。”
最美好、最坚强、最开明、最真诚、最能鼓舞士气的、最有美德、也是最值得珍惜的人已经走了,宇宙不可能再和往常一样了。
她死后五分钟,迈克尔忽然开口说:“你们听。”屋外的狂风突然停了,四周一片静谧。
我们从第二天的报纸得知,就在那一刻狂风安静了下来。有一句古老的谚语:“伟大的灵魂逝去时,风便开始呼啸。”逝去的灵魂愈伟大,就需要愈强劲的风带他离去。或许这是巧合,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灵魂啊,连风也感应到了。
崔雅在世的最后六个月,我们变成彼此灵性上的加速器,尽己所能地服侍对方,过去的五年我为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最后我终于不再抱怨,虽然对支持者而言这是很正常的事。我完全不后悔放弃了一切,对她我只有心存感激,能这样服侍她是莫大的恩宠与荣耀。她也不再因为“毁了”我的生活而自怨自艾,我们两人似乎在某个深奥的层次上达成了协议,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陪她通过这场考验。
“我一直都深爱着你,”她死前三个月的某一天突然对我说,“你最近有许多深刻的改变,你注意到了吗?”
“嗯。”
“什么样的改变?”
我们沉默了很久。这是我从大圆满闭关刚回来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亲爱的。我爱你,所以我服侍你,这是非常简单的事,你不认为吗?”
“你有一种觉知帮我度过了这几个月的时间,那到底是什么?”她似乎觉得很重要,“那是什么?”我有一种感觉,这并不是问题,更像是一项测验。
“我想,只不过因为我一直在你耳边,亲爱的,只是在这里罢了。”
“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原因。”她终于说出口了,这并不是对我的评断,重点是过去的这几个月我们彼此帮对方继续往下走,也成了对方最好的老师。我对她毫不间断的服侍,激发了她强烈的感恩与仁慈之心,而她回报我的爱也使我的生命达到饱和。我这一生的业已经透过服侍崔雅而燃尽,我给她的爱也填满了她心中的每个角落,没有任何阴影存在了。
“觉悟”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再那么确信,开始倾向称之为“觉悟了的理解”,“觉悟了的当下”或者觉悟了的觉察。我知道后者意味着什么,我觉得自己可以把握。在崔雅身上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不是说她已经去了。那恰巧是我的所见,她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正是以这种纯然的活在当下面对苦痛与死亡的,那种活在当下辉映着她的苦痛,展现着本然的她。我见证了,绝不会错。那些伴随她走完最后一程的人也都见证了。
我打算让崔雅的身体保持24小时不受任何打扰。因此,她死后的一个小时,我们全都离开房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整天崔雅的嘴都是张开的,她的下颚卡住,嘴根本闭不起来。
大约45分钟后,我们又回到房里,发现崔雅的嘴竟然闭上了,嘴角露出微笑,一股满足、宁静而解脱的微笑。她看起来就像美极了的佛像,散发着解脱的笑容。脸上原来那些痛苦的纹路已完全消失,皮肤平滑而光亮。我看着她的身体禁不住叫了起来,“崔雅,看看你!崔雅,亲爱的,快看看你自己!”
往后的24小时,她脸上那份解脱与满足的笑容丝毫没有消退。虽然她的肉体还是被抬走了,但这道微笑将永远烙印在她的灵魂。
那天晚上,每个人上楼与她道别,我彻夜守在她身边,继续念那些经句,直到凌晨三点。我为她阅读那些她最喜欢的片段,包括铃木禅师、拉马纳上师、卡鲁、圣·特丽莎修女、圣·约翰、诺布、冲帕以及《课程》。我为她反复诵读基督教的篇章“臣服”,我为她做萨丹纳修持,我读得最多的还是《度亡经》中的具体指导。这些篇章我为她读了40遍。用基督教的话来说,其核心意思是说死亡的时候就是你放下身体和个体的私我,最终与上帝或神性合一。辨认死光显现时的光明,其实也就是认识到你本来与神圣的光明是不二的。你只需不断地重复,假想那将死去的人的灵魂可以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是这样做的。
我正在期待着,但当我第三次为她诵念“你已经与神合一”时,房间突然发出咔嗒一声。我迅速地四处查看,有一种很清楚的感觉,就在深夜两点整,她直接体认了自己的本性而烧尽了业力。换句话说,她与虚空合一了,如同13岁或日后的静修经验一样。
我不知道,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想像,但基于对崔雅的了解,这很可能不是我的想像。
几个月后,我读到一段大圆满描述死亡阶段的文字,其中列举了两种肉体的征兆,暗示死者已领悟真实的本质(True Nature),与神性合一。这两个征兆是:
如果你已安住在自性的光明中
你的皮肤会变得非常美好
你的嘴角会露出微笑
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崔雅的房间,入睡后我做了一个梦,其实不太像是梦,更像是单纯的意象:水一滴滴地落到海里,立刻与海水融合。起初我以为这个意象显示崔雅已经解脱,因为崔雅就是融入大海的小水滴。后来我才明白它更深的含义:我是水滴,而崔雅是那片大海。她并没有解脱,因为她早已解脱了。真正得救的人是我,我因服侍她而得救了。
这正是她不断要我保证找到她的原因。其实她并不需要我去找她,而是透过我对她许下的承诺,她可以因此而找到我、帮助我,一次又一次地毫不间断。逆向思考后,我才想通了:我原来以为自己的承诺是在帮助她,其实这是她想帮助我的方法。然而崔雅想帮助的人绝不只是我而已,还有每一位好友和家人。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出现了解脱的风貌。
24小时后,我亲吻她的额头,所有的人也一一向她道别。面露微笑的崔雅被带往火葬场。
我们的好友瑞克听到她的死讯后,为她写了一首短诗,道尽了一切:
起初我们不在这里,
后来我们出现了,
最后我们走了。
你亲眼目睹我们的来去,
我们面面相觑,
你的存在比我们都要久远,
也比我们有更多的勇气与恩宠,
你笑了,
你一路笑着——
这首诗没有丝毫修饰,只是单纯的事实:就我所知,每个认识崔雅的人,都认为她是他们所认识的人中最正直而诚实的。崔雅的整合是毫无疑问的、无懈可击的、有目共睹的。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都有很深的体验。
我不认为我们当中的任何人会再见到崔雅,我不认为事情会以那种方式呈现,因为太过具体了。相反地,每一次你和我——任何认识崔雅的人展现出正直、诚实、毅力与慈悲时,我们就能与崔雅的心灵相遇。
我答应她我会找到她,其实真正的含义是找到我自己那颗解脱的心。
最后的六个月我真的做到了。我知道自己已经找到那个解脱的洞穴,我们因恩宠而结合,也因恩宠而埋葬自我。这是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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