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纪年》第5章


祭师预见到自己的死亡,下一秒,他真的死去了。因为呀,他将目光投入自认为能随心所欲控制的天缘,却惊恐的看到白的光芒中走来他或是她,于是畏惧致死。不是常常有这样的人吗,作茧自缚,还能把心腾出来怪别人的无道。
黑色流亡,白覆盖而来,猎人们欢欣邪不胜正,红尘的人们却只觉得天苍白的可怕,就如多年前,天沉得快塌下来。
离开后,她没再笑过。白也好黑也好,终于看透不过是一种颜色。纯洁正义、污浊罪恶,不是这么算的。
加注于别人身上的痛苦,总有一天会慢慢的还来。最初,她恨黑暗毁了他,所以她要替他用自己的眼睛看绚烂的日出。
日出前的日落下,他再次走进了视野,一抹萧瑟的夕阳里清晰可见黑败如墨的身影。生死缄默,剑指天涯,恨也好爱也好,早就没人分得清。
你说我要的是世界,那我得到给你看。他邪笑。
三世为他的眼泪,仅一世就流干。
第三世的她,还在看呢。朱唇紧咬,她握紧双拳,腾空了心来容纳那么多记忆,总要提醒自己呼吸,才能不被这沉重喧嚣压碎。
你相信我能解开这结吗?她颤抖着问。
你相信自己是她们吗?佛问。
不是。她喃喃地说,慌乱的摆着手,陡然大声喊着,不是,不是不是的。我怎么会是她们呢?
往前走,孩子。嗔念终倾覆。佛说。
世界静寂如白。成王败寇,在世界初始的混沌中已经是不灭的真理。黑暗何曾想象过有一天连叹息都不敢用拂起弱草的力量。
白的迷雾里,只有胜者欲哭。她回到曾相会的浮桥,横跨在黑白交界终年不散的雾间若隐若现,在浊水中溯游终点,路过这里,'。 '或是走入白的自以为是,或是闯入黑的刚愎自用。在回忆里摸索他的温度,记起的都是寒冷。
无数次梦回惊醒,总见,他说下一次,她应该先在这里等他来。如今这里不知在他回忆里剥落了没有,以为偏偏是浮桥,浮生若梦,梦中浮桥,谁解释得了因果呢?
看不到任何结局,她不想活在这绝望里。
她要拯救他,即使这意味着他的灭亡,来生,她愿意先到这里候着他。她毫不留情的抗争不知道换来了什么,第三世的女子隐没在未来空旷的光阴中,看着,想着。尽管有无数可能的路途,他们的归尽却只有玉石俱焚。
这是无解的故事。
女子偏偏是一定要得到解的人。
落霜后下雪了;神创世之初单调的世界灭寂的只剩下冬天。爱恨情仇全在一场脆弱的背叛里尘封,她老了、累了、忘了;他消失了,虽然千万年来若有若无间听得到他的恨,他却再没有出现过。
恨的太久,他们都忘记了爱。爱是什么呢?一场血战的起源,她独立于浩大天地之间,不是为了等什么人出现,也不是为了救什么人,只因为责任中有需要惩罚的人,还在,某个角落。
她记得决定要将他送入轮回的终点时,强烈的感到一股透骨的恨意,笼罩周身,久久挥之不去,她疯狂的搜寻四周他的身影,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望无际平淡的白色。
而今,独自在梦浮桥徘徊,分不清现实抑或梦境,冷冷抬头望着行将消散的一点黑色,仿佛还是当年神创造的美丽的机器,倾覆倾城,却没有任何人能倾倒她的心。旁观世间冷暖,他用尽岁月才给她的情感幼草干涸在了天性凉薄的沙漠里。
故事太遥远,我不记得她青色的眉睫会留恋什么。偶尔目光流转处飘到了脚下忘却川的浊水,分明看得清楚泪眼汍澜的女子。
神不会告诉她,那是你未来的忏悔,那是第三世的你在用泪为你洗刷。
第十章 ?br />
千秋的战争,击碎了多少梦想,初世的时光沉醉在无边无际的血海里,她累得闭上眼,厌倦了挥剑。
一场梦还未完结,做梦的人已经不想继续,徒留梦里众生灵魂迷惘,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化成意识里不真实的存在。
这么久来,她的世界里除了剑的嘶鸣,没有任何声音证明她活着。她不再会说话也什么都听不见,美如第三世看到的诱人雕像。
黑暗落荒而逃,世界本该被圣洁拯救的,可是为什么人们一个个倒在了白色的坟墓里?她用力闭上眼睛,企图把自己埋葬在了梦里白色的风沙里。也许白色的世界、雪的国度冷的透彻心扉,记忆的一角浮现了昏黄的温暖,黑暗里一点明光,恰到好处的保护着她生存的希望。那是什么?那是谁啊?
光把内心照的透亮,蛮横地打断了梦的私密。黑色的栅栏始于心头、止于心底,慢慢把心隔成黑白两半,栅栏里的暗处,一双映照月光的落魄的眼睛,它深情的流下一滴眼泪,愀然幻化成一只黑色蝴蝶,缱绻飞入了白的腹地。
她汗然惊醒。
暗风来雪冷化霜,光剑起情殁成章。
她对白色的世界只说过此话,请找到他吧,我来了结一切。
没有对手的世间,还能忍受孤独;没有温度的世间,要怎么觉得自己活着?现在,我想象着当时的她,蓦然间一点点像希腊神话中虚假的夏娃,带着神剔透的手镯,漫步在自我的伊甸园,最后厌倦了天堂的幸福。害怕罪恶、看透黑暗、厌倦流亡、选择背叛……与其说是猎人的血液迫使自己,何不认为是自己主动选择了彼此黯淡收场?
每场戏,凤冠霞帔、华灯初亮的盛大开场叹不了后世芸芸,只是结局的对比中才觉得,你我、还有那戏、戏中戏外的戏子,原是这么的悲凉。人心若是丝线圈成,该是何等纠缠?
白色束缚了生命、黑色束缚了爱情。远远望去不染尘渍的她,早就在黑白边缘步履维艰吧。
那般天真的给他的手,总是给不起第二次。破镜重圆往往只是化为她镜花水月的一念。责任,是一颗巨石的种子,随着岁月发芽,爱会在时间中逐渐褪色,责任的石头却越长越大,沉甸甸背一世。
只是向你讲故事,也想说我讨厌她的离开。但是我不能责怪,至少她不是因为不再爱他而离开,若为了神烙印的责任,我怎么修改她既定的宿命?只是他们,不可以忘记了爱。在无爱的漫长时间里残杀,两厢都不解的恨,两朵美丽的彼岸花漠视着彼此被风吹散而纷飞的花瓣,却忘了自己也在逐渐枯萎。
若爱是一只蝴蝶,它应该在心底最深的地方破茧。那里,你用本能而不是靠回忆铭记。
白,很空荡。当抬眼再也望不到乌云、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焦灼的大地时,她摸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一同燃烧。不可触碰的温度,燃烧之后,必为灰烬。
都回归大地了呀。徒留胜者望着疮痍的战场千百年来堆砌的伤疤恸哭。该走的都走了;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不爱的终不再爱;该拯救的却不知流落何方;白的猎人们走向她给予的最广阔的天地,把常常驻足她轻易留在了身后。
是谁告诉她,不要忘了回头看看,不要只留给他背影的呢?看着他们离开时,她方悟背影何其冷漠。
恍惚间,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何冷漠?为何战斗?为何悲伤?
为何,一个人哭?
因为你背叛了我啊……
你在哪里?她喃喃问。
天涯海角,你都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吧?
不是的,你不信我在拯救你吗?只有我可以弥补那些你犯下的我亲眼所见的罪恶。
我的确不信你。所以我选择了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藏身。他淡漠的笑了。
她只觉得心很疼,像被人扯着啃食一般快麻痹。她知道,他一直在身边。看来你还是有感情的嘛,比起前世聪明多了。你可是颠覆了我天下的女人啊!他像在自言自语。
血,从心冲上嘴角,落在雪地里。
你明白了吗?我就躲在你心里呀。
心,发出清脆的裂响,瞬间被撕裂了。她们含着泪,朦胧间一只黑色蝴蝶飞出胸口,在雾里,还原成真正的他。
关锁那只蝴蝶的栅栏已被攻破。她并不知道,他原来把她的心当成世上最安全的藏身之处。
一起死,你的罪……她没能说完,便在他从雾中走出的一瞬间消亡。死亡的石像,睁着美丽而不甘的眼睛,拼命伸出想要抓住什么,流出的鲜血从鲜红、浅红、紫红,最后变成黑色。黑白在她胸口凝结成箭,交织着刺穿她最后的美丽。
怎奈一世黑白间徘徊,终,结于黑白交织的惨烈。
他假意温柔的望着那张脸,快死了,还说什么我的罪,这么想杀了我,多可笑。
手起,剑落,石像碎,从极地滚落人世的尘埃,等另一个平淡的春天再发芽。下一世做人吧,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实在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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