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经典美文2012年第1期》第14章


,在弄的另一头。
就像桔梗花知道自己要开放一样的自然,阿乙知道那笑声是来自那一个正款步而来的女子。
他慢慢地向前走去。走到第三步,阿乙有点恨自己了,第四步时他想:你不是爱她吗?难道爱只是让你变得更脆弱?只是让你白皙的皮肤更苍白?如果她不在时你是幸福的,难道她在这里了,不更是一种触手可及的幸福吗?
阿乙抬起了眼,一种释然而又坦然的微笑开始绽放,从眼角到鼻尖,到唇边到全身。女子一直低眉顺目,当然不知道阿乙在这十六步之间的成长。他们就这样走向对方,一个心意已决,一个浑然不知。走近了,阿乙发现那耳环其实没有坠子,那么刚才晃动的,当然也不是坠子了。
但真真切切的,阿乙看见了她眼角的细纹,幸福着阿乙的那些笑,定是从这纹路里曲曲折折地来到阿乙的耳边的。那纹路便与阿乙掌心的爱情线吻合了,一切有了源头,有了因由!阿乙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又被那女子刚好听见,惊恐间一抬头,她的前额在他的鼻尖。世界就是再大,也大不过这长长的窄弄,一切生命都可以在这对视里活色生香。
她的脸哗然红了起来,但她狡猾地在红云腾起前低下了头,幸好前额的发够浓密,盖住了跳动的眉头。她侧身一闪,恢复了原本的路线,原本的步态。阿乙也收起了他的笑。他觉得够了:好了,还你这一声笑,我便不再回头,不看你欣喜还是哀愁。我既然有勇气让爱情发生,现在我将用同样的勇气等爱情结束,我不打算挽留。
爱情究竟有多长?我知道,全长236米。
“又一个故事结束了。”晚上坐在永宁桥的栏杆上我想。然而也许还有一个故事已经生起,也许主角就是听见阿乙笑声的那个女子。
摘自中信出版社
《当你途经我的盛放:一个行者的心灵旅程》
我一生都在等你
作者:维。托卡列娃 字数:5311

阿尔塔莫诺娃只考了一次,就很轻松地考上了音乐专科学校。入学考试的时候,她弹了柴可夫斯基和肖邦的曲子,还表演了一些技法。基列耶夫和她一起参加了考试,但是没有考上,他作曲得了三分,只差一分而没被录取。基列耶夫的乐感非常好,难以弥补的是他弹错了五个音符。当时,阿尔塔莫诺娃很想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他是所有人当中最有才的。但她有些不好意思:他也许会把同情当做怜悯,并因此感到羞辱。
秋天开始上课时,全班聚集到了一起。基列耶夫竟然也在这个班里,显然他是走了后门。音乐就是上帝,学校就是殿堂,现在突然来了个走后门的人,多么鲜明的反差!在班上大家当着基列耶夫的面什么都不说,但是却有意疏远他。对此,基列耶夫也假装不在乎。不过,阿尔塔莫诺娃看到了,并且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很痛苦。
在教室里,阿尔塔莫诺娃和基列耶夫通常坐在一排。她替他在餐厅排队,买灌肠和蜜糖饼干。而且每逢考试时,总是提前把自己的提纲借给他。要是基列耶夫说他看不清她的笔迹,她就大声念给他听。
那是考试结束后的一天,他们在阿尔塔莫诺娃家的厨房里自制早餐。他们炸的土豆,是基列耶夫洗的,洗得很认真,好像他一辈子就是干这个的。他们把保加利亚绿辣椒、葱、香肠和土豆炖在一块儿,上面浇上鸡蛋。基列耶夫把这称为“乡下早餐”。阿尔塔莫诺娃觉得这样的食物和词语的搭配很有新意,近乎完美。
为了驱除睡意,基列耶夫坐下来弹琴。他喜欢的作曲家是普罗科菲耶夫,阿尔塔莫诺娃认同的却是柴可夫斯基。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多么优美啊,屋里的墙壁多么好看啊,生活太美好了,阿尔塔莫诺娃萌生了爱情。
一开始阿尔塔莫诺娃并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基列耶夫,只是有时候会想他。当时所有的人都知道,阿尔塔莫诺娃也知道,基列耶夫娶了个妻子叫鲁菲娜。结婚的时候,他刚二十岁,可鲁菲娜已经三十岁了。她漂亮得难以形容,以致基列耶夫神魂颠倒,把她从一个大人物那里抢了过来。为了纯粹的爱,鲁菲娜搬出了五居室的房子,然后和基列耶夫开始了共同生活。这时,鲁菲娜看到了差别:床铺、餐桌的摆放位置,还有餐桌上的食物,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基列耶夫在露天舞场和婚礼上挣外快,他把微薄的薪水装在信封里连同一直难以消逝的愧疚都交给鲁菲娜。鲁菲娜不满意,基列耶夫也抬不起头来。这一切阿尔塔莫诺娃都知道,不过,了解归了解,却于事无补,一切照旧:没有基列耶夫,她简直无法呼吸。
要好的女友听阿尔塔莫诺娃讲了好长时间,说:“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告诉他,这样你就会平静下来。”
说,还是不说?整个四月和五月,阿尔塔莫诺娃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说吧,万一他不需要这份感情呢?爱情是高尚的,阿尔塔莫诺娃怕伤害自己的自尊心。或者他可能回答:“我喜欢另一个女人。”这样,他们俩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一起在学校食堂排队,一起吃小灌肠,一起喝咖啡;就不能一起去图书馆;她就不能在他们一起乘坐电梯时仰着脸看他了。不能说,不能摊牌。还有一种可能,一切都说了出来,他只是有保留地同意。于是,她成了他的情人,他会经常看表,变成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在鲁菲娜面前的愧疚更加沉重。这种矛盾不会给他增加幸福。
最好不说,让一切保持原样。
就这样,阿尔塔莫诺娃给爱加了锁,而钥匙交给了女友。
夏日的一天,门铃突然响起,阿尔塔莫诺娃打开门看见了基列耶夫。他站在那里,表情严肃,甚至庄重,却有点不自然。阿尔塔莫诺娃等他说话,他却一言不发。
“你有《儿童乐谱》吗?”基列耶夫终于问道。
“大概有吧,你要它干什么?”
“我想改编,把它编成现代风格的曲子。”
“为什么改编柴可夫斯基的?最好是改编普罗科耶夫的。”
基列耶夫没有回答。阿尔塔莫诺娃发现他喝醉了。
基列耶夫进来后,站在了客厅中间。阿尔塔莫诺娃想,在哪能找到柴可夫斯基的《儿童乐谱》呢?阿尔塔莫诺娃搬来一个凳子,想爬到阁楼上去找。突然,基列耶夫一下子抱住了阿尔塔莫诺娃,一声不响地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然后进了卧室。阿尔塔莫诺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抱着她像抱个孩子似的。阿尔塔莫诺娃脑子里乱糟糟的:同意还是不同意?她知道自己爱他,非常爱,而且已经爱了很长时间了,这正是个机会。可他一句话也不说,而且还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第二天,阿尔塔莫诺娃像往常一样给他买了小灌肠和咖啡。基列耶夫吃着东西,眼睛望着空旷的地方。他不记得了,阿尔塔莫诺娃想,要不,问问他?可怎么问呢?问他,你记得吗?他准会说,什么事儿?阿尔塔莫诺娃什么也没有问。

社区医生问她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不知道。”阿尔塔莫诺娃回答说。
“您考虑一下,但时间不要太久。”医生建议道。
阿尔塔莫诺娃有两周的考虑时间。说还是不说?说吧,基列耶夫可能想不起来了,因为他当时喝醉了。假如他还记得,但是又从哪说起呢?如果他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那就意味着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呢,如果想要的话,就给自己生个儿子,最终这是她自己的事情。阿尔塔莫诺娃不知为什么一直坚信会生个男孩儿,小基列耶夫。但是他以后怎么生活呢?所有的孩子都有爸爸,可她的孩子却没有,只有妈妈和外祖母。小基列耶夫甚至连姓都没有,只能姓母亲的姓。
发奖学金那天,阿尔塔莫诺娃到了学校。在取款处她突然遇到了基列耶夫,因为是意外的相遇,她愣在那里,脚好像被钉子钉住了。基列耶夫正站在那里数钱。“现在就告诉……就问……就告诉……”阿尔塔莫诺娃下了决心,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进手术室后,阿尔塔莫诺娃回头朝手术室门口望了一眼。她一直盼望着基列耶夫穿着大衣戴着帽子跑进来,抓住她的手说:“差点儿就来不及了!”但是基列耶夫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阿尔塔莫诺娃两周都没有去学校,她不想去,甚至连电话也不接。即便广播里播报爆发了核战争,她也不会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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