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人文历史2014年第18期》第33章


国历:好导演的一条标准在于善于发现演员、调教演员,发现演员与角色靠近,但容易被忽视的一面。《黄金时代》里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观众在观看的时候其实是希望符合期待和认同的,您选择演员的标准是什么?
许鞍华:王志文给我的印象是非常反叛的,聪明近乎有点狡猾,我感觉鲁迅也是这样的。所以我觉得,他们的外形可能不一定非常像,但是有一个特质蛮像的,就可以了。像汤唯在想事情的时候,眼神就好像看向了另外一个世界,这是自然的东西,是很多演员学不来的,而萧红就是这样,好像不是活在现实里。郝蕾与丁玲的相似在于,她们性格里那种决断、聪明跟表面上的乐观。
国历:《黄金时代》大量采用实景拍摄,摄制组先后在哈尔滨、上海、武汉、香港等取景拍摄,据说在哈尔滨拍摄期间最低温度达到了零下35摄氏度。为什么如此钟爱实景?
许鞍华:这根本是我自己的一个偏好,我一拍实景就觉得安心,我喜欢这些场景带来的现场感。对我来说,真实是很重要的。但真实不真实,其实是一种自己的感觉。可是如果连你自己都觉得是做出来的,不真实,想必观众也很难接受。我们在室外一直工作着,也激发了演员表演的真实感。比如在哈尔滨零下35摄氏度,那个冷让演员很亢奋,各种反应也是很真实的。
国历:这部电影表现的是民国时期的作家精神以及生活状态。在当下内地也蔓延着一股“民国热”,一些创作者以及文艺青年会对那个时代特别憧憬,他们的某些想象也不乏美化的成分。您了解这种现象吗?
许鞍华:我看到了一些文章,也听说了一些观点,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通过这种对比来批评现代人,来达到一种平衡。比如,那时候,鲁迅和萧红的关系其实没有一个钱字。而现在人常常觉得,如果我不算钱就亏了。比如,我接一个工作,常常想让自己保持一个平衡,如果这个收入能维持生活,我就接。但很多人想的是必须花很少精力又能赚到很大一笔钱,才会接这个工作。我感觉这是有问题的,因为你会失去很多东西,比如这个工作带给你的满足感,如果从事文化方面的,尤其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我想,民国时期那些人可能没有这么多讲究,社会动荡,他们生活也不富裕,那么他们的价值观在哪里呢?都是情分、文化修养啊这些。
国历: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那个时代也可以称为“黄金时代”。 萧红有自己的黄金时代,鲁迅、萧红等一批作家则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的黄金时代。什么样的时代可以称为“黄金时代”?
许鞍华:我不知道。这牵扯到两个东西,一个太个人化,一个太宏大。因为每一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而从社会角度来看,又涉及政治、经济、国防、思想好多范畴,我是不懂的。
国历:比如从文学和电影层面来看呢?
许鞍华:文学我就不敢说了,我的文学修养还不足够给出判断,但我的感觉是现在还没到黄金时代。通常文学的黄金时代要在苦难中才会产生。像萧红那个时代社会动荡、生活困苦,所以才激发了他们的精神生活。而现在国家太富足了,大家都过得挺好的,就很难有伟大的文学。
从经济指标来看,中国电影可以说已经进入黄金时代,可是从电影的艺术文化水准来看,可能还没达到。内地电影界正在经历着新的变化,一些青年导演的作品票房很高,可是遭遇不同的评价,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情况。任何新事物的出现,一定会产生纷争,而一个健康的电影市场一定是可以容纳多元作品的。但不论你做商业片,还是艺术片,一定要认清自己,容得下别人的意见。我想,一个导演灭亡的先兆就是不能接受别人的批评。当然,我们还是应该多鼓励一些新人,而不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竞争的对手。每个人都多做些事情,整个行业自然会变得更好。
国历:对于香港电影呢?您是香港新浪潮电影的代表,您的创作其实也经历了香港电影从衰落走向繁荣,又从繁荣走向了衰落的30年。您怎么看待香港电影的现状?
许鞍华:我觉得,新一辈的电影人会继续拍香港题材的电影,我们有机会有题材也一定会拍,可是现在几乎所有的资本都不在香港,没有投资所以大部分香港电影人往内地跑。这是大势所趋,我们当导演,哪里有工作去哪里,不能因为坚守本土,没有投资就不拍电影;而另一方面,如果你找不到资金,就先找别的工作,可以用拍广告、电视剧的积累来支持拍电影。
就像我自己,很多时候你可能没有什么灵感,那时就要先停一下,等找到灵感再来拍。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认为以前成功的东西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还是要跟时代保持一个对话。我不敢断言自己能拍到什么时候,但一定会永远拍下去。
国历:对于萧红的历史评价是蛮复杂的,在文学成就之外,女性身份也成了人们评价萧红的一枚标签。她曾写下:“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也是稀疏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作为一位女性导演,您的性别身份与电影创作是什么样的关系?
许鞍华:我觉得导演所面临的困难都是一样的吧,比如找题材、找资金,跟人家合作,演员不听话,不论你是男导演女导演都会遇到这些问题。可能因为你是女导演,所以跟男演员更容易沟通一些。我不觉得女导演跟男导演的分别有那么大。倒是我同时代的有很多女导演结婚之后就移民了,她们觉得家庭生活跟当导演不能协调,可是男人就比较容易协调。我没有家庭生活,所以可以有比较多时间投入,这是个人的选择。
另外,我是不大懂得处理男性角色的,因为我没有那么懂男性心理,因为他们可能想法处事的选择跟女性是不一样的。像我吧,很多决定都是非常感性的,尽管拍戏的时候是理性的,但是否拍这个项目,首要的原因就是我喜欢,不喜欢我是不会做的,不论你给多少钱。男的或许就不一定了,也许是先拍了这个再说。
国历:差不多20年前,香港《明报》有一个评价:许鞍华不是多产的导演,但是多型的导演。从第一部电影《疯劫》开始,30多年了您一直很勤奋、很投入,不间断地拍电影,是什么让您如此坚持?
许鞍华:我3年最多拍两部电影,以前会尝试不同的类型,但现在也变得专注了,比如我都是拍文艺片,像动作片和3D就不会拍。拍电影的时候是会比较投入,那时有点身不由己了,我也不想这样。
其实,我有点排斥现在人家把我当作一个大导演跟一个文化符号。在香港,好像年纪大了,人家就会给你颁个终身成就奖,在内地,好像你是个女导演,又喜欢拍文艺片,人家就会给你很高的评价。但这些让我觉得特别难受,说起来有点矫情,所以我只好接受。“终身成就”,那些东西变成会把你个人当成比你的作品更重要。我喜欢幕后,不喜欢老跑到前面去宣扬我个人怎样,因为你如果从事这一行,很多痛苦比如找剧本找资金,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地方。就算人家看你的作品,其实也不用歌颂,一个电影跟观众是平等的交流经验,如果他们很喜欢,心里有感受就够了,不用成为粉丝。譬如我在日本,人家叫我去见黑泽明,我就不要去,我说看他的电影好了,不要老麻烦他。我是这样的心态,其实很多时候很重要的交流,是贵在你心里知道,而不是说出来,或者送礼物。
庞贝:当末日降临时
作者:刘心印 字数:5328
灾难片是最适合用来炫3D特技的题材了。很多人是冲着视觉体验去看《庞贝末日》的,该片的导演保罗·安德森曾执导多部《生化危机》,这部影片的视觉特效团队也是《生化危机》的班底。1900多年前,毁于火山喷发的庞贝城,一直以来都是导演们喜爱的题材,频频被搬上银幕。1900年,英国人就拍出了默片《庞贝的最后一天》,此后电影和电视短剧加起来一共拍过十几次,片名都极为相似,其中最出名的是1959年的《庞贝的末日》,出自意大利导演赛尔乔·莱昂内之手。可惜,这些影片都不能算成功,远远无法满足人们对庞贝的好奇心。
对末日的恐惧始终困扰着人类。古今中外有各种关于末日的传说,今天关于末日的预言也并不鲜见。末日,带给人们恐惧的同时也产生巨大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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