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第20章


种心灵的活力,早在唤醒感官的能力之前就已经使它麻痹;占据我的头脑并仅仅在此集中的,是一种粗野的狂热。在我的意愿巨大发展的期间,我的血冰冷、无能而又可怜。…… 
当他心满意足,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却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心情沮丧。我就这样一个钟点一个钟点地看着他熟睡。这男人,我觉得他那么美!……我沸腾的热血波浪般涌到脸上,接着难以忍受的颤抖传遍了我的四肢,我觉得感受到了肉体的爱情带来的心绪不宁,和肉体的欲望越来越大的骚动。我极想一下把他唤醒,抱在怀里,要求他亲抚。这种亲抚,我尚不善于受用……我抵抗着我难以满足的要求的痛苦,因为我清楚,他不能平息我的痛苦。…… 
有时,在困倦中,被这些打破禁欲主义思想的狂喜所俘虏,我就觉得自己和他一起被带走了……于是我在一种说不出的感官快乐的波涛里游泳;我伸出懒洋洋的手臂勾他的脖子,身子倒在他的胸部上,嘴里喃喃地说些含糊的话。但他醒来了,于是我的幸福就完蛋了。我又发现了人,粗鲁的、贪婪的,像猛兽一样的人,于是我惊恐而逃。但他紧追不舍,声称他的睡眠并不是白被打扰的,他将在一个昏厥的、半死不活的女人胸脯上,领略他粗野的快乐…… 
我的官能远未减弱,反而恢复了。春天的芬芳和光彩、和煦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令人兴奋的影响……又把我投进新的惶乱之中。我感到焦虑不安和模糊无力的欲望在刺激我,我觉得我还能爱,今后还能对此有所领会。第二个青春比头一个青春更旺盛,更激昂,让我的胸脯频频颤动。在这些欲望和担心交替出现之中,我随着力量的恢复,又把力量消耗……我梦见一个陌生的魔鬼拥抱我;我感到他的热烘烘的气息灼烧着我的胸部,我把指甲掐迸我的肩膀,却以为是他的牙齿咬我,留下齿印。我以永被罚人地狱为代价,要求快乐……曙光出现时,我已疲乏不堪,脸色比晨曦还苍白……我发出痛苦和愤怒的喊叫,试图以此来解除痛苦…… 
由于莱莉亚的想象使她的希望升得过高,所以落下来也就更头晕目眩。她因为这场跌落耗尽了力气,所以不再爱她的第一个情夫。不过,分享这种她未感受过的、但被别的女人如此轻易地获取的幸福——肉体的爱情,成了她唯一的念头,她的行为的唯一准则,她的意愿唯一的目的: 
在让我的欲望朝影子飘去后,我有时在梦中跟在它们后面跑,在它们飞的时候抓住它们,蛮横地向它们要求幸福,至少也要求几天的感情激动。由于这种看不见的放荡不可能使人不快……我便毫无内疚地沉溺其中。在想象中,我不仅对正在爱的男人不忠,而且每天都背弃头一天所爱的人…… 
莱莉亚跟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因为没有一个男人给她快乐。 
小说显示出,在作者的头脑里,已经产生了照亮思想的光辉。年近三十岁的乔治·桑分析自己时已有自知之明。 
圣·勃夫读完这部小说,次日就写信给她: 
夫人,我急于想告诉您,昨天晚上我读了您的书,先前我也听过您朗读它,引起我许多思考。《莱莉亚》使我继续进一步对您表示由衷的钦佩,巩固和发展了你对我的友谊。……普通的读者,在借阅处随便借一本小说看,会讨厌这部书。不过,在那些认为长篇小说只不过是永恒的人道思想较生动的形式的人们中,您会名列前茅。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女人(而且根本看不出有这么大),就具有广博的学识——而且是轻松自如地获得学识,并不加声张——而我们要得到这种学识,真要穷年皓首才行。这就是我首先钦佩您的地方……夫人,您是个罕见的能人…… 
她第二天就回了信,心里不安,因为她想象着在一个敏慧的读者眼里,她大概会变成为畸形而衰老的人物。这个读者把她与莱莉亚视为同一。她在信中说: 
听了我朗诵《莱莉亚》以后,您对我说了一件事,让我难受:您说您怕我。驱走这个念头吧,我请求您,并且请您不要把人与痛苦混为一谈。您听到的是痛苦……请替我向上帝求情吧,您这个永远信教、经常祈祷的人……并且不要过于相信我的魔鬼般的样子。我向您保证,这只是我给自己装的样子……您差不多是个真正的天使。因此,伸手拉我吧,别把我丢给撒旦…… 
这证明了两点:其一,她对圣·勃夫了解不深;其二,男人比女人更善于装出有道德的样子。 
任何一个女人,由于对情事的爱好,都是不被了解的撮合者;而圣·勃夫身上女人的一面使他倾向于做这些好事。 
乔治·桑独自一人在巴黎生活,且无羁无束,不能长久没有男人在身边。可是要找到一个信服的情人绝非易事。 
圣·勃夫起了一个怪念头,想把哲学家泰奥多尔·儒弗鲁瓦提作候选人。他俩交情甚笃。这是一个蓝眼睛、思考缓慢、严肃和温和的人。他和杜德望夫人一样,都喜欢乡村的、自然的盎然诗意。可是想叫他与乔治·桑结成一对,那是发疯,她一下就会把他斗垮。 
不过,由于乔治·桑把圣·勃夫当作神师对待,所以她还是谦卑地回了信。 
我将从您手里接受儒弗鲁瓦先生。尽管我对身边添些新人无甚准备,但我将克服我孤僻的性格所作的这种暗示,并且,我将可能在您如此热心地推荐的人身上,发现值得尊重的所有长处。我请求您把我外表的冷漠与生硬,不可克服的懒惰和可耻的无知——它们使我在大部分时期沉默寡言——告诉他,以使他不致把在我是一种习惯、一种怪僻,但绝非恶意的东西当作无礼行为。在儒弗鲁瓦脸上,我看出他能够有美好的心灵,良好的理智,但我也许承认他具有这些优点(当然,这些优点是很罕有的,很值得尊重),却不表示很大的钦佩,有些男人来到世上就很成熟,无须像别人一样陷在暗礁里,互相碰撞,拼命搏斗,他们穿行过去,甚至不知道存在有暗礁,有时看到周围漂浮着那么破片残骸,他们大觉惊讶。这些生来就有美德的人,我有点怕…… 
但在最后一刻,她突然有了理智,取消了约会。 
她仍然忧郁、执拗地沉陷在冷酷无情的、带有嘲笑意味的痛苦中。在这难过的几个月中,只有玛丽·多尔瓦尔是她真正的知己,玛丽·多尔瓦尔无耻、自然、伟大和激情的混合?当时与乔治的失望十分相宜。可能莱莉亚与聪明的妓女普尔舍莉的对话就是从养治·桑与玛丽的谈话搬移而来的。 
她们见面频繁,今天在你家,明天在我家。乔治·桑总喜欢看戏,多尔瓦尔演的戏她场场必到。给票和讨票,这几乎是她们所有书信的总的主题。然而乔治·桑把讨票变成了写作多情的便函的机会。 
多尔瓦尔回信很短,稍微疏远了这位朋友。大概那是为了避免使维尼不愉快。 
对此,乔治·桑颇有怨恨。 
乔治·桑本想陪玛丽去巡回演出一次,哪怕是以女仆的身分也行。她听玛丽·多尔瓦尔激烈地抱怨上天和人,感到一种奇特的魅力。 
玛丽·多尔瓦尔一点也不掩盖自己的思想,什么也不修饰,什么也不假装。她信口而言,口才罕见,有时粗野,但从不下流,即使说粗话也是纯洁的,然而到处显露出她对飘缈的理想的追求,对纯粹的幸福的向往。 
在这个生活经历比自己丰富很多的女人身上,乔治·桑又发现了自己绝对的需要。 
维尼嫉妒这种热烈的友谊。不幸的维尼幼稚地担心,自己的情妇会受到这个鼓吹爱情自由的理论家的影响。 
事实上,令人快乐而又卓越的多尔瓦尔,本身就无须从任何女人那儿获知这类事情。 
当乔治·桑惶惶不安、寻找慰藉和启示的时候,她遇到了唯美主义作家梅里美。 
梅里美是圣·勃夫的挚友,他和斯汤达一样,童年时代就被培养成为猎色之徒,从那时起就心灵受伤,多愁善感。他乐于以技术专家的身份,操着医科学生的露骨的话,来谈论爱情。这使他在歌剧院的休息室和贵妇人的小客厅里受到欢迎。 
与乔治·桑这位漂亮、怪异、不受拘束、聪明的女人邂逅后,梅里美便着手准备征服她。从1833年初,他就向她献殷勤,但是没有成功。 
她答应接见他,然而在最后时刻又借口神经痛或丈夫来了,而请他原谅。 
他变得爱挖吉人,并且有点辛辣:〃您告诉我您是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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