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第103章


“还有小聪明,小心眼,小肚鸡肠,小样的,小日本,小李子,小兔崽子……你抬啥杠啊?我不一开始就说小巧玲珑了嘛,那也是好词啊!——还有小羽!”小羽打趣,“你这人怎么这么脆弱啊?”
在靀城期间,我就这样处处和小羽斗嘴,捉襟见肘地维持着乡下人卑微的自信心。
除了在家湖吃海塞,还去餐馆茶楼酒吧和KTV。来自许达宽、王文革、冬瓜和中学老师等方面的宴请一出接一出,以致于我们有时不得不喝完这家赶下家,这家唱罢那家才登场。小羽由衷地赞叹:“还是小城故事多啊!这儿简直成了安乐窝啦。”
“那咱们就这安家落户算啦。”我戏谑道,“考虑好啦,我满大街当骆驼祥子,你在楼下当烤串西施。”
小羽立马一付非洲饥民痛苦表情:“那岂不是要把人家纤纤玉手烤成非洲猪蹄啦?”
当地文友约我一聚,听我侃京城创作形势。电视台做了一个专访,把我吹成靀城文化名人,为了证明我在北京“发展不错”,还让小羽露了一脸。当局者迷啊,谎言才说了一次,小羽就信以为真啦。
没想到遇到雪儿和媛媛。在一家服装店,我和我姐陪小羽看衣服时,忽然有人摇了摇我胳膊,回头一看居然是她,她和她表妹媛媛正好逛到这家店。媛媛在北京混了一年,也回家过年,她不是当年我那个呆头呆脑的“雇佣女友”了。都有点错愕,雪儿很快镇静下来:“嘢,你都上电视啦。”
“嗨,你就别信那了,宣传嘛。”
“大作家了,藏得深哦。”媛媛笑。
“惭愧。”我笑。雪儿要我送她一本书,我说还不够送家里人的。
“行,那我买一本。”她又朝小羽努努嘴,“这是北京女朋友吧,电视上晃了几眼。很漂亮嘛。”
她又低声笑说这下赚不了你的钱了,我笑笑。她说她开了个茶楼,请我喝茶。我们互输手机电话时小羽扭头看,我若无其事地介绍:“同学——的妹妹。”
大伙礼节性笑笑离开。小羽嘀咕:“穿金戴银的,看着这么俗啊。”
“谁不想?你不想吗?”我揶揄道,小羽笑嘻嘻地:“做梦都想带上金手铐银脚镣。”
小羽笑眯眯的娃娃脸,嘴巴甜,很受待见,仨外甥更是和她打得火热。俩姐坚持给小羽买了一件红呢大衣,小羽白皙的肤色和娃娃脸颇为搭配。我们按靀城的标准,再次把她武装到牙齿。
我们和家人谈起了北京户口问题,他们初听很高兴,一报价格吓坏了,当时这笔钱可在靀城买两套房。我和小羽将老苏说的话用更靠谱的语气讲了一遍,家人开始觉得有些道理了。我妈说她股市的钱就算赞助我了。小羽马上说:“您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我们就随便一说。老大接了个合同,一个月就挣了十万块呢。”
家里都很惊讶的样子,我外甥再次对我肃然起敬了。
“不是挣了,而是有可能。”我简单说了说情况,训斥小羽,“你就不能沉住气啊?懂时态吗?你激动啥啊,见过钱吗?”
小羽像找靠山一样躲到我妈背后:“瞧,他欺负我。”
“放心,有我在呢。”我妈哈哈大笑,引用她的名言教育小羽,“不要激动,饭要吃到口,钱要拿到手。”
小羽住了不到十天,收到几条短信,几家公司约她面试。我赶紧想办法给她弄票。TMD,每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算老几。靀城不是始发站,在春运期间,别说卧铺票,就是硬座,都恨不得要拿你一条胳膊腿去换。坐飞机贵且不论,还得去成都。折腾几天,最后还是我姐拐弯抹角找了个关系弄了一张硬座票。每隔几个小时,小羽就发来短信:“报告老公,我还活着。”
第38章
1
室友王磊和朱虹云吵得不可开交,闹到要分手的地步。一点也不出乎意料,他俩在一起本已让人费解。无论从哪方面看朱虹云都很平庸,却自视甚高。她衣着不菲谈吐粗俗,三分矫揉造作的温柔娴熟,七分不可救药的喜怒无常。朱虹云回家比王磊早,累得腰酸背痛的王磊却常面对冰锅冷灶,只好去餐馆。她大手大脚地花着男友的钱,却对他颐指气使。朱虹云家就像无底洞,不是修房子买化肥就是姐姐结婚侄儿上学要么就是家人动手术,王磊没完没了地填。毕竟没结婚,王磊有时在我面前倒苦水,小羽也觉得过分,曾考虑把白娟介绍给他。
他们是经人介绍的,王磊一直很消极,架不住朱虹云狂轰滥炸。后来王磊似乎听天由命了,连房子也买了。半年前王磊带朱虹云飞回老家一次,短短几天,家里就对这女子颇有看法,要王磊慎重考虑。他征求我的意见,我一付机会主义嘴脸:“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他们本有一辆旧桑塔纳,王磊刚按揭买房,节前又添置笔记本电脑和摄像机,现金并不充裕。按王磊的意思,先买房,结婚了再买新车。这女子为了回家显摆,非要一步到位,王磊拧不过,买了“广本”。这女子爱喝酒,常酒后肇事,每次都叫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的王磊去救驾,赔钱、赔理还挨骂。
王磊高高大大,却粘粘乎乎的,是我见过的惟一东北病虎,憋久了还是爆发了,要分手,甚至几天夜不归宿。“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效之后,朱虹云跑到王磊公司去闹了几次,再去就被保安阻截了。她在大厅里蹲守,王磊只好从大楼直下地下车库搭同事的车逃之夭夭。朱虹云这才慌了,拽着我和小羽给王磊做转化工作。
人心都散了,这工作实在不好做。果然,王磊回来了,却悄悄找房了,也要我发布转租信息。我其实很喜欢王磊做室友,他沉默寡言为人谦和,还精通电脑。杨星辰送的那台得了慢性哮喘的电脑,我花了不少冤枉钱修理,直到王磊入住。我问他房子车子咋办,他说房子是他的名字,车子是朱虹云的名字。王磊说车子不要了,她自己去还月供吧,首付的四万多就当丢了,长痛不如短痛。他痛苦地摇头:“她挣那俩钱,不够缴房租的,喝西北风去吧。”
我开玩笑:“她可以住车里啊,当房车使。”
尽管我和小羽对他很同情,还是好言相劝,但见他态度已决,也不好多说。回屋,小羽很伤感:“感情太脆弱了,说没了就没了,我们不会哪天也这样吧?”
“只要你别瞎折腾就不会的,前车之鉴啊。”我说。
“你要瞎折腾我也人间蒸发了。”
“你蒸发我也只有干瞪眼。”
小羽气呼呼地:“哼,现在看出来了,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那我咋办?我总不能把你脚镣手铐控制起来吧。”我说着,将她的手脚紧紧钳制住,小羽一边挣扎一边说:“你绑了我的身,绑不了我的心。”
“瞎说什么啊,洗洗睡吧。”我把她松开,她嚷起来:“这周该老公给我洗脸啦!”
我给小羽洗脸时,她温柔得如同阳光下喂饱了的小绵羊。
半月后,几个搬家工人在王磊带领下匆匆搬走了他的家当,为了摆脱朱虹云,工作也换了。朱虹云回家一看傻眼了,打王磊公司电话,被告之此人已离职。打通手机声泪俱下,王磊寥寥数语就挂断了。朱虹云突然习惯性地拽住我,就像拽住一个救生圈,要我帮帮她。我和王磊在电话里戏说了一阵,就像医生下达死亡通知书一样沉痛宣布:“爱情抢救无效,请节哀!”
朱虹云怨妇一样瘫坐在床上,喃喃自语:“他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想开点吧,天涯何处无大款,人间处处是贪官。”我安慰她,“他一个‘挨踢’人士走就走呗,挨踢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受损失的是他,一边哭去吧。”
几天后,朱虹云和一朋友开着“本田”过来搬家,我和小羽把她们送到楼下。朱虹云拽着搂着小羽哭哭啼啼,警告我们不要步其后尘。看着那辆亮铮铮红彤彤的轿车缓缓而去,我说:“不像喝西北风的人啊。”
那两天,小羽长吁短叹,我也黯然神伤。
很快,另外一对“小夫妻”入住了,都是名校刚轰出来的毕业生,情真意切地和我讨价还价,我心一软,他们得逞了。
2
返京后,我带着大包小包四川土货,和小羽拜访了她的三个家,在那里做着吃。聊了四川之行,还谈到了手头的工作。听说我接了个不错的合同,都替我高兴,望我早点解决入京户口问题。小羽对面试公司不满意,继续投简历,我则紧张修订稿件,终于在二月底交了稿。压根就没想到天宝介绍的这笔生意黄啦,十万元泡汤啦!
交稿后几天没消息,打电话,很客气说出版社在看。转眼入三月,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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