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第115章


“还有几个泰国朋友呢。”我补充道。丹尼尔笑了:“千真万确!这个夜晚太美妙啦。”
几个性工作者从树荫下迅速包抄过来,急着给我们送温暖,一看,内销和创汇都没戏,知难而退。为了给丹尼尔省钱也为了给老洪介绍生意,我促成一小笔外贸。老洪启动汽车时,丹尼尔看看性工作者再看看我,做了个鬼脸:“祝你好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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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自忖我和小羽的事情。有一点确凿无疑,一个女人有权要求男人给她一个窝,不求豪华,但求安稳。我这动荡不安的生活,谁粘上也不踏实。
的确,从经济学角度衡量,码字大约是这个国家最不划算的行当。辛辛苦苦写出书来了,盗版的直接拿去换钱;你辛辛苦苦写出稿子来,报刊网站拿去就用。偶尔发现几篇,我室友的朋友也发现了两起,远在成都的姐姐的同事居然也发现两起,都是大报刊。全国几千份报纸几千份杂志,你根本就不清楚被侵权了,能用你名发表就算给你面子啦。偶尔发现了,哪怕是两年前的事,对方也会说找你找得好苦啊。
是啊,小羽说得有理,我写不动了咋办?假定我能活八十岁,人生也快过半了。反省起我这悲剧性的前半生,居然跟我迷恋文字如嗜痂成癖有关。安身立命的专业明明是英语教育,却偏偏靠汉字谋食。这个国家古老而古怪,母语居然成了弱势语言。把所有码汉字的磊一块,也没一个愚老大块头大。别说李皓那样的职业翻译,就是当一中学英语教师,也比这行当强。
也许我真该换个营生了。我首先想起的是牛胖子,他牛胖子能成为“纽东方”名师,语录烂大街,我戈瘦子咋不能?身上那块部件不比他少,丫比我有重量,咱还比丫有质量呢。
兴冲冲赶到“纽东方”,在校园里转悠了一阵,偷偷潜入牛胖子授课的教室最后一排,他没发现我,沐猴而冠滔滔不绝地讲他的笑话段子,学生们前俯后仰。这次他讲的是老师们的集体创作《暂住证》和《愚老大》,每讲一次都添一勺油和醋什么的,笑话也就更经典,他也就忘乎所以直奔大师肩膀而去了。
下课后,一堆女生依依不舍地围着他,嘻嘻哈哈地就像围着一个杂耍戏大师。终于,牛胖子停止了胡侃,匆匆和学生告辞,看那样子,可能是内急了。出门时被我截住,一惊一乍的,带我到附近一傻大黑粗餐馆。寒暄几句,这个名师几分伤感地告诉我:“你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还记得中学课本上那篇《最后一课》吗?”
“知道,歌德的吧?”
“啥歌德,——都德。”牛胖子得理不饶人,“歌德是德国人,这篇小说写的是法国被德国——不,被普鲁士占领了,德国人咋可能写一篇法国故土沦陷的悲情小说呢?”
“好记性,越来越像做学问的了呵呵,我老啦。”我问,“咋啦,难道这也是你的最后一课?”
“正是,骗你我就不是彪悍的牛胖子了。”他一本正经。我惊呼:“疯了吧你?我是守着青山没柴烧,你是守着金碗闹辞职。啥彪悍,你是膘厚,——捞够了吧?”
“老大,钱这玩意挣得完吗?咱就是彪悍,就是傻逼,你不早知道嘛?”他无所谓的样子,我试探着说:“听起来你是急流勇退啊。”
“不爽呗。”他说的很含糊,我就像长舌妇一样没完没了:“奶妈抱孩子,都是别人的?”
牛胖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拿起单子:“你这么远来看我,我就买单吧。”
“来就没打算买单。——那你准备干啥?”
“休整,开个网站玩玩。”牛胖子有钱了,口味也提高了不少,除了“地三鲜”,还点了排骨和朝鲜冷面,啤酒也非生啤不要了。
“那得需要大笔银子啊。”
“我就单枪匹马,不用几个钱。”他说。
“你吹牛逼吧你,你三头六臂啊?网站可是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的地方。”
“不是商业网站,文化网,单纯多了。”
“新事物啊。”我提醒他最牛逼的文化网站也赚不了钱,牛胖子以谴责的语气说:“咋张口闭口钱啊?不给钱不办事啊?找炮友啊还是打酱油啊?”
旁边的服务员看着我们,我提醒他注意形象:“为人师表五年了,咋还那德行,出口成脏满嘴喷粪。”
“哥们那叫保持流氓本色,粪青呗。”牛胖子兴致勃勃,“我的模式是把各大博客中的牛人——达到我这个水平基本是不可能了,但怎么也得高于‘嘻嘻TV’那帮傻逼名嘴,网络到我这儿来搞一个最牛逼的中文博客网。你说这些牛人跟那些脑残专家傻逼戏子瞎鸡巴掺和啥呀?就像你老是把曼联皇马米兰拜仁河床和天朝男足弄到一块玩,能玩出啥花样来?非给人玩残了不可。我这儿是你要来我还得考核呢,自以为是的假大空黔驴技穷的过气戏子有几个臭钱的开发商就别TMD浪费我时间审稿了,这店招牌是我的,我丢不起那银(人)。”
“粪吞山河啊!”我发出嘘声,“你算哪吧夜壶啊,大尾巴狼们尿你这一壶吗,何况你还不付钱。”
牛胖子发出得意洋洋的窃笑:“咱现在一不留神玩成名妓了嘛!要给钱也是他们给咱钱。咱境界高,爱国主义名妓,不收钱,但你TMD起码得活儿好是吧?要不哪个名妓陪你练啊?——你也来开一个吧。”
我说:“我有那份境界可没那份闲心也没那金刚钻,我自己的博客都是信笔涂鸦懒心无常——不挣钱谁TMD给你写啊?老大我急需钱,都快逼成刑事罪犯了。”
牛胖子不以为然:“保持点风度啊老大,一点钱就把你折腾成这样啦?”
“谁TMD五年前在奶子房喋喋不休知识分子要想有尊严就得有点银子?”我先攻后守,“新三座大山知道么,房子这一座就把哥哥压在五指山下啦,哥哥都想改名压力山大啦。”
“谁让你买房子呢,租房不行吗?”牛胖子愤怒起来,“你一买就是奴隶做定了,还世代为奴呢。我以前加入了不办暂住证运动,现在哥哥加入了不买房运动,这叫非暴力不合作。这帮黑心奸商贪官!”
我一脸囧样:“道理谁不懂啊,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再说,不买老婆就没啦。”
“有那么严重吗?”他斜眼看我,“啥女人这么牛啊?”
“北京的,我跟你说过你也见过吧。”我说,牛胖子仰头想了想:“想起来了,挺实诚的,说变就变啦?” “不是她变了,而是哥哥我赶不上趟啦,哥哥犯了不成功罪。”
牛胖子激动起来:“没房就不结婚,这样的女人你就拉倒吧,北京女人又咋啦?我跟我媳妇结婚时,就一张木板床,本来忽悠她搞传销,钱没赚成,忽悠成老婆啦。”
“谁敢跟你这个职业骗子比啊?”我笑。
他压低声音,就像透露难言之隐:“你要忽悠一个老婆,你让她觉得你欠她的,要钱没有要人赔给你,打一辈子长工吧。”
“人至鄙则无敌!”我伸出大拇指。他得意洋洋:“哈哈,你就别抬举我了,别绕弯子了,——是不是借钱来啦?我是挣了点傻钱,但不致于烧包。”
“要借钱我找你?你算老几啊?怎么也轮不到你啊。”我揶揄道。
“那我就爱莫能助了。”他一摊手,我顺水推舟:“老婆怪脾气,不让我借钱就逼我赚钱,都歪脖子树了还逼我成材,多好的老婆啊!”
“老大,你折腾了这些年也该有些底气了吧?”
我咬牙切齿地说:“都TMD献给证券事业了!”
“炒啥股啊,中国的股是你炒的吗?你这人吧,看着虚头巴脑,不是炒股就是买房,脑残啊还是傻逼啊?”
“时势造英雄,兼而有之。”我惭愧地说。
“现在钱不太好挣了。”牛胖子叹一口气,“偏门不让捞了——传销早不让搞了嘛。”
“搞啥传销?我想来这教书,我本来就是师范英语科班出身嘛。”我话穷匕首现了。
“你找我也没用啊,我正开路呢,我的位置也有人了。”牛胖子一脸无奈,“现在的‘纽东方’再也不是草台班子了,我这样的特例没了,多少名牌海归来抢饭碗啊。这里正改制,要上市了,人心浮动,谁管你这破事?估计够呛,要不你去试试吧。”
“愚老大还会上钩吗?”
“呵呵,我看难点。”
我就像初霜的茄子,蔫了。牛胖子安慰我:“老大,拿出气质,任他风吹雨打我自闲庭信步,你看我不急流勇退了吗?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仗要一个一个地打,单词要一个一个地啃,小妞要一个一个地哄。”
我哭笑不得:“你TMD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我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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