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筏重洋》第21章


去下来,把所有的绳索都撑松了,木料总在漂动,使得绳子吃到筏木里。我们感
谢上帝,我们遵照印加人的习惯,没有用铅丝;用了铅丝,那会在暴风中把整个
木筏锯成火柴棍。又如果当初我们用了彻底干燥、十分轻漂的筏木,那木筏早就
吸足了海水,沉到海底。是刚砍下来的树干中的浆汁,成为一种饱和物,阻住了
海水渗入多孔的筏木。
不管怎样,在最后一次暴风雨之后,情况很清楚:我们一定既要浮着,又要
大家在一起,走完我们面前这段短程,到达海岛上。
经过最后一次风暴后,我们无法肯定木筏最后会漂到哪里。我们离开马克萨
斯群岛和土阿莫土群岛的距离相等。我们的位置意味着,我们可能很容易在两组
群岛之间穿过,一个岛也看不见。马克萨斯群岛中最靠近的一个岛,在我们西北
三百海里;而土阿莫土群岛中最近的那个岛,在我们西南三百海里。风和水流都
没有定向,大体上是往西去,正好对着两组群岛中间广阔的洋面。
在西北面离得最近的小岛,不是别的,正是法图黑伐,就是那小小的、被热
带森林包围着的多山的岛,我曾在那盖在木桩上的海滩小屋里住过,又曾听过那
位老人讲起关于祖先英雄提基的生动故事。如果“康提基”停到那一片海滩上,
我会碰到许多熟人,但是恐怕碰不到那位老人了。他一定怀着去和真正的提基见
面的希望,逝世很久了。如果木筏对着马克萨斯群岛的群山前去,我知道群岛中
的几个岛彼此相距很远,海水没遮没拦地轰击着悬崖,我们必须谨慎小心,掌好
舵,向那少数几个山谷的口子驶去,口子里到最后总是狭长的海滩。
如果情况相反,木筏可能向土阿莫土群岛的珊瑚礁驶去,那里很多的岛是靠
在一起的,遍布在一大片海面上。但是这一组群岛又名“低地群岛”,也叫“危
险群岛”,因为整个结构是完全建筑在珊瑚虫上面的,其中有许多险恶的暗礁,
以及长着椰林的珊瑚岛,离开水面只有六至十英尺。每一个珊瑚岛的周围都有礁
脉环绕着,像是在保护。礁脉对这一带航行的船只很危险。但是,即使在珊瑚虫
造成的土阿莫土珊瑚岛上,以及在熄灭了的火山遗迹的马克萨斯群岛上,都一样
住着波利尼西亚人;两组群岛上的贵族家庭,都认为提基是他们的始祖。
早在7 月3 日,我们离开波利尼西亚还有一千海里的时候,大自然就能告诉
我们,正如它当年告诉从秘鲁去的木筏上的原始人一样:前面大海之中什么地方,
真是有陆地的。我们在离开秘鲁海岸足足有一千海里之前,还看到小群的军舰鸟。
它们在约西经100 °的地方不见了。这之后,我们只看见以海为家的小海燕。但
是在7 月3 日,军舰鸟又来了,是在西经125 °的地方,从此便常见小群的军舰
鸟,不是高飞空中,就是猛冲到浪尖上,啄食飞鱼。飞鱼是为逃避海豚的袭击而
飞出水面的。这些鸟不是从我们筏后的美洲来的,它们的家一定在我们前面什么
地方。
7 月16日,大自然所泄漏的秘密更多了。那天我们拖上了一条九英尺长的鲨
鱼,它从胃里吐出一条没有消化的大海盘车来,这是它新近在什么海岸边吞吃了
带到洋里来的。
紧接着第二天,我们第一次迎接了确实直接从波利尼西亚群岛来的客人。
在木筏上,这是有重大意义的时刻:在西边的地平线上发现有两只大海鹅,
不久就飞到桅杆上空,飞得很低。它们的翅膀展开了有五英尺长,绕着我们飞了
许多圈,然后双翅一敛,息在我们旁边的海面上。海豚立刻冲到那里,在大鸟的
周围游来游去,像要探听什么,但是双方各不相扰。它们是第一批活的信使,飞
来欢迎我们去波利尼西亚。它们到晚上没有回去,还在海面上休息。过了午夜,
我们还听见它们绕桅飞行,发出粗哑的叫声。
现在落到木筏上的飞鱼是另一种大得多的。我曾和当地人沿法图黑伐的海岸
去捕鱼,认识这种飞鱼。
接连三天三夜,我们直奔法图黑伐而去。但是接着来了一股疾劲的东北风,
把我们吹向土阿莫土珊瑚群岛。我们现在已被吹出真正的赤道南流,洋流已不像
以前那样可靠了,常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洋流能像看不见的河流,在海面上四处
奔流。如果洋流淌得快了,常是波浪多了,水的温度降低一度。洋流每天的方向
和力量,可以由艾立克计算出来的和测量出来的位置之间的差别看出来。
/* 31 */第三部分:横渡太平洋横渡太平洋(7 )
在波利尼西亚的门口,风说了一声“通行”,便把我们移交给一股孱弱的洋
流。这股洋流使我们大吃一惊,因为它是向北极流去的。风并没有完全停息—在
整个航程中都没有过—在风势微弱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一点破布都挂起来当帆。
我们从没有一天是回头向美洲去的,在二十四小时内,我们最少也走了九海里;
在整个航程中,每二十四小时的平均速度是四十二点五海里。
贸易风究竟硬不起心肠,在这最后一段航程中扔掉我们不管。它又来上班了,
把倾斜着的木筏推着、撞着前去。木筏正准备进入世界上的一个新奇区域。
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越来越多的海鸟成群飞来,在我们上空绕着,无目的地
四处乱飞。一天傍晚,太阳正要沉入海中,我们注意到鸟群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推
动力。它们向西飞去,不再注意下方的我们,也不注意飞鱼了。它们飞去时,我
们从桅顶上可以看到,都是沿着同一条线路直接飞去。说不定它们在上空看见了
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说不定它们飞行是受了本能的支配。无论如何,它们的
飞行是有计划的,直向最近的岛—它们生儿育女之所—飞去。
我们转动橹柄,使我们的航线和鸟群飞去不见了的方向完全一致。甚至在天
黑以后,我们还听见失群的鸟在星月交辉的夜空中叫着,从我们上空飞过,飞行
的方向和我们现在行驶的方向是一致的。当晚景色宜人,月亮微圆,月圆在“康
提基”的航程中这是第三次了。
第二天,我们上空的鸟更多了。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已无需依靠它们来指点
路程。我们发现了地平线上有一片奇异的不飘动的云。其他的云都是小小的羽状
卷云,是从南方来的,跟着贸易风飘过天空的穹顶,一直飘过西方的地平线不见
了。我曾在法图黑伐岛上看见过这种贸易风带来的云在飘动,我们在“康提基”
上也曾日以继夜地看到过这种云飘动。但是这西南方地平线上的一片孤云并不飘
动,它像一股狼烟,直冲云霄,贸易风带来的云就在旁边飘过。波利尼西亚人知
道,在这种云之下就有陆地。因为热带的太阳晒烤着灼热的沙土,产生了一种暖
空气升上天空,使得其中的蒸气在较冷的大气层中凝结了起来。
我们对着这片云驶去。日落之后,云不见了。风势不变,我们把橹拴紧了,
无需掌舵,“康提基”也能对准方向驶去。现在掌舵人的工作是:坐在被磨得光
滑发亮的桅顶的地板上,注意望,看有没有陆地的踪迹。
当天晚上,我们上空群鸟乱鸣,震耳欲聋。月亮几乎圆了。
/* 32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驶到南海群岛(1 )
7 月30日的前一天晚上,“康提基”上有一种新奇的空气。或者是由于所有
的海鸟噪叫得耳朵都聋了,这表示有新鲜事物在酝酿。在过去三个月当中,除了
波吟涛吼,我们所听见的只是那没有生命的绳索的死沉沉的格拉格拉的声音;而
现在群鸟鸣声嘈杂,听上去十分兴奋,原来我们还在世上。月亮从桅顶的望哨上
移动过去,似乎比从前大了、圆了。在我们的幻想中,月亮是在椰林尖上,映照
着热情的风流事迹的,而不是一片黄澄澄的光芒,照耀着大海中冷血的鱼类的。
到了六点钟,班德从桅顶下来,叫醒了赫曼,钻进小屋。当赫曼爬上发响的
摇曳的桅杆的时候,天已破晓。十分钟之后,他又下了绳梯,抓住我的腿把我摇
醒了。
“出来看看你的岛!”
他满脸欢喜,我一跃而起。班德还没有真正睡着,也跟着出来。我们一个紧
跟着一个,能爬多高便爬多高,一直爬到两根桅杆交叉的地方挤着。我们周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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