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筏重洋》第30章


提基是他们的始祖,现在在天上。可是后来白人来了,硬说关于他们祖先的传说
是假的,从无提基其人。说提基根本不在天堂里,因为耶和华在那里。还说提基
是一个邪神,他们决不该再信仰他了。可是现在我们六个人乘一只“排排”,横
渡大海到了他们那里。我们承认他们的祖先说的话是对的。我们是第一批白人说
这样的话:提基是有的,确有其人的,但是现在他死了,在天堂里。
我深恐这一来会搅乱了传教牧师的工作,赶快走上前去解释道:提基确有其
人,这是毫无问题的,现在他死了。至于今天他是在天堂上还是在地狱里,只有
耶和华知道。因为当提基还是一个凡人,像台卡和杜波厚那样是一个伟大的首领
(说不定更要伟大些)的时候,耶和华是在天堂里。
这番话,使棕种人既高兴,又满意。他们点着头,咕噜咕噜说话,很显然,
我这解释是恰当的。提基确有其人—这是最主要的。如果他现在是在地狱里,那
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遭殃。杜波厚说,这一来反而好,说不定增加了再见他的
机会。
三位老人挤向前来,要和我们握手。毫无疑问,使族人之间保存着对提基的
纪念的,正是他们。首领告诉我们,老人中有一位知道许许多多从祖先传下来的
传说和历史歌谣。我问这位老人,在传说中有没有提到过提基是从哪一个方向来
的。没有,老人之中谁都不记得曾听说过。但是,经过一番仔细的回忆以后,三
人中最老的一个说道,提基身边有一位近亲,名字叫牟,在叙述牟的歌谣里,说
他是从布拉到海岛上来的,布拉这个名词是指太阳升起的那一部分天空。老人说,
如果牟是从布拉来的,提基毫无疑问也是从那里来的,而我们六人坐“排排”的
人,也一定是从布拉来的,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我告诉大家,在复活节岛附近有一个孤岛,叫做曼格里伐岛,岛上的人从没
有学会使用独木艇,一直到现在还在用大“排排”行驶海上。老人们不知道这件
事,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祖先也是用大“排排”的,可是后来渐渐不用了,至
今只留下一个名称、一些传说。最老的那一位说道,在最古的时候,“排排”是
叫做“隆阁隆阁”,但是这个名称,在语言里已经消失了。只有在最古老的神话
中才提到“隆阁隆阁”。
这个名称很有趣,因为“隆阁”—有的岛上念做“洛诺”—是波利尼西亚传
说中最有名的祖先之一的名字。传说中清清楚楚地说他是白皮肤、黄头发。库克
船长第一次到夏威夷的时候,曾受到岛民的竭诚欢迎,因为他们以为他是他们的
白皮肤的同族人“隆阁”,离开他们已经好几代了,这次是从他们祖先的家乡,
乘着大帆船回来。在复活节岛上,“隆阁隆阁”是神秘的象形文字的名称。“长
耳人”能写这种文字,最后一个“长耳人”死了,谁也不认识这些字了。
在老人们要讨论提基和“隆阁隆阁”的时候,年轻人要听鲸鲨和渡海的经过。
但是饭菜在等着,台卡也翻译得累了。
我们和一百二十七个村民认识以后,他们为两位首领和我们六个人摆了一张
长桌子,村女们来来往往,搬上最好吃的菜食。当几个人在安排桌子的时候,其
余的人上来,把编织好的花环套在我们脖子上,把比较小的花环戴上我们头上。
花环发出一缕幽香,在热浪中使人精神清爽。于是欢宴开始了。这场宴会,直到
我们在几个星期后离开这个岛才结束。我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口水直流,因
为桌上摆满了烤乳猪、鸡、烤鸭、新鲜龙虾、波利尼西亚式的鱼、面包果、番瓜
以及椰汁。我们在狼吞虎咽的时候,村民在唱草裙舞歌招待我们,姑娘们在绕桌
跳舞。
晚会一直进行到大白天,他们才准许我们在和一百二十七个人个个握了手之
后,休息一下。在我们停留在岛上的整个期间,每天早上和每天晚上,我们都得
和每一个人握手。从村子的小屋里搜罗来的六张床,靠墙并排摆在聚会所里。我
们就在这些床上睡成一排,像童话故事里的七个小矮人,头顶上挂着香喷喷的花
环。
第二天,头上长脓疮的六岁孩子情况似乎不好。体温高到106 °(华氏),
那脓疮大得像一个大人的拳头,孩子痛苦地颤动着。
台卡说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这样死去,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人能医,这孩子没有
几天可活了。我们有几瓶青霉素片,但是我们不知道一个小孩可以服用多少。如
果这孩子在我们医治下死去了,那可能对我们全体都有严重的后果。
纳德和陶斯坦又把电台搬出来,在最高的椰树上架上天线。到了晚上,他们
联络上我们看不见的朋友,正坐在洛杉矶家里的海尔和福兰克。福兰克打电话找
一位医生,我们用摩尔斯电码,把孩子的病状以及我们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报告
给他们。福兰克把医生的答复发来。当天晚上,我们走到小豪马达的小屋里。孩
子在发高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村子的人在哭,在他身边吵闹。
/* 45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6 )
赫曼和纳德当医生动手术,我们其余的人把大家请到外边去就够忙的。我们
拿着一把快刀,要滚水,孩子的母亲吓狂了。孩子的头发被剃掉,脓疮切破了。
脓血直喷出来,几乎喷到屋顶。有几位岛民愤愤地冲进来,我们不得不把他们拦
出去。这是一个严重的时刻。脓疮的脓除尽了,消了毒,再把孩子的头绑扎起来,
然后我们给他吃青霉素治病。接连两天两夜,孩子发着最高的烧,每四小时吃一
次药,脓疮还让开着。每天晚上,我们都请教洛杉矶的医生。接着孩子的温度突
然下降,脓疮不再流脓而流血了。疮口可以封上了,孩子也笑了,要看白人的希
奇世界的图片,上面有汽车、牛、几层楼的房子。
过了一个星期,豪马达和别的孩子在沙滩上玩了,头上扎着一个大纱布包。
不久,这包扎也拿掉了。
这件事情办妥后,村子里出现的病便没个完。牙痛和胃痛到处都是,老老少
少,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总是有疮。我们把病人送给纳德医生和赫曼医生。他
们规定病人的饮食,把药箱里的药片和药膏拿出来治病。几乎所有的人都治好了。
等到药箱用空,我们煮制了麦片粥和可可,这对有歇斯底里病的妇女特别有效。
有一天晚上,满身是花的电台人员和拉洛东格的无线电爱好者联系上了,那
人传给我们从塔希提来的一个电讯。那是法国太平洋殖民地总督的一个欢迎电。
总督得到巴黎的指示,派了政府的机帆船“塔马拉号”来迎接我们到塔希提。
因此我们无需再等候那到达日期不定的、装运椰干的机帆船。塔希提是法属海洋
殖民地的中心,也是和外界有接触的惟一的海岛。我们必须先到塔希提,再在那
里等候班轮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在拉洛亚岛,庆祝会继续举行。有一天晚上,听到海上传来几声奇怪的汽笛
声。望的人从椰树顶上下来报告,有一条船泊在礁湖入口处。我们跑过椰林,跑
到在下风头的沙滩上,向海望去。这里的方向正和我们当时闯进来的方向相反。
在这一边,有整个环形珊瑚岛和礁脉挡着,浪潮小多了。
就在礁湖入口处的外面,我们看见一条船的灯光。这一晚星光皎洁,因此我
们能看到这条机帆船的轮廓,船身很宽,有两根桅杆。这是不是政府派来接我们
的船?为什么它不开进来?
岛民越来越不安。现在我们也看出发生了什么事:船身倾斜得厉害,随时要
翻。它是搁在了水面下一块看不见的珊瑚礁上。
陶斯坦拿起一盏灯,发出信号:
“什么船(法文)?”
闪回来的灯光是“莫依”。
“莫依号”是行驶在各岛之间的装运椰干的机帆船。它到拉洛亚来装椰干。
船上有一个波利尼西亚的船长和若干船员,对这一带礁脉情况熟悉透顶。但是礁
湖外面的水流在黑暗中是很险恶的。总算运气,这只机帆船泊在岛的下风头,天
气又平静。“莫依号”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船员们下了小艇。他们用结实的绳子
一头系在大船的桅杆上,一头系在小艇里划上岸。岛民们便接过绳来,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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