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游子》第397章


杏娃说:“道长明察秋毫!” 
逍遥道长说:“大法王是另一个难题,最终送入时光隧道,未尝不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案。如果谓之王道,实不为过。 
“人类自觉会处理得很漂亮,能化敌为友,阻力成为助力,非常难得。这件事衣红功不可没,当局从此开始成长。 
“再就是纽曼教主的事了。” 
亨利闻言惭愧不已,起身致歉道:“本人过去无知,请多多包涵。” 
逍遥子说:“纽曼教主请勿介意。反抗极权本是人类天职,否则人要意识作甚?当局也必须有高明的对手,否则难以成长。” 
亨利说:“既然道长不弃,叫我亨利就可。” 
逍遥子说:“亨利,你理想甚高,但方法不对,个人英雄主义只是时代的一脉支流。是以当群体文化融合为一体时,英雄便成末路了。” 
亨利说:“道长所言甚是,我们西方就是太重个人,才有今天。” 
杏娃说:“那我呢?算是个人还是整体?” 
逍遥子说:“你又何必陷入‘个人’的迷思中呢?如果你能站在全人类的立场,你就是人类整体。你如能站在所有生命的立场,你当然就是生命整体。再若你愿意,不断努力,为什么不能代表整个宇宙?” 
“是的,我还需要不断学习。” 
“那是当然,过了关不代表前面无关。” 
“正如衣姐说的,过了关关还有关关。” 
“至于若杰、朱仁、法兰德司、萨赫丹,你们都处理得非常妥当。今天亨利在此,谊属一家,人类若能如此,宇宙早就大同了。” 
杏娃说:“多谢道长,弟子明白了。” 
逍遥道长问:“明白了什么?” 
杏娃说:“这十二道关隘,其实没有分别,刚体思维,一以贯之。” 
洛桑巴教主说:“阿弥陀佛,当局能有此悟解,功德无量。” 
法慧禅师也说:“人生存于天地之间,有私本属必然,然仅顾个体之私,格局太小,不足道介。众人之私,如富足之国,也仅能暂饱其民。人类之私,又何独不然?宇宙无尽,众生无穷,善知识应扩大心胸,提升境界。” 
洛桑巴合什说:“阿弥陀佛,师兄所说极是。今日之会,适可而止。众善知识需知,这十二道关隘,关关皆真,隘隘艰险,若能渡过,自见涅盘。” 
~第九十五回总为浮云能蔽日~
野雁赋 
家鸭本为野雁,迁禽也。千百年前,自北极圈迄赤道线,秋风乍起,群雁结队南飞,以觅新居。春光甫至,布天北返,是为与环境合,为种族谋也。 
雁过之处,往往欺浮云而蔽骄日,征长空以傲宇极。届其时,天动地摇,有翩翻之芳踪满目,有啾嘀之噪声盈耳,蔚然万物之灵焉。 
曾几何时,人们围湖而渔,聚水成洼。雁群但见水草丰美,鱼虾竞逐,宅心向而往之。居停翘首以待,野雁盛情难却,游子欣然,就食满载。待酒酣饭饱,进以甜点茶酒,席暖被温,舍广寝安。一日复一日,一季又一季,既有孟尝之君,当不乏冯谖之投。野外求生不易,如今食有肉、出有车,无需弹铗,一应俱全矣。 
天上野雁渐渐减少,塘中家鸭多多益善。继而鸭群衍生,池为之满,各各据地而争。鸭霸竞力,鸭党赛多,为王为寇,有得有失。 
鸭之霸者,体健骨强,毛艳肉肥。鸭绒本为极地御寒之用,人取之以为被褥;鸭脂足供翱翔千里,亦能令人绕池三周。一霸虽去,二霸又兴,霸霸出相入将,人间遂得丰衣足食,一片欣欣向荣。 
鸭群熙熙乐乐,肥臀轻摆,长颈高昂。无所谓春夏秋冬、晨昏早晚,随时可伸颈以就厨,遍地得翘尾而尽欢。烹之为餐,有煮之、烤之、烧之;排之为卵,人代饲焉、炒焉、腌焉、不一而足焉。鸭固不以为苦,主更皆大欢喜,各献其有,各取所需也。 
某日,一老鸭仰望云天,曰:“曩时,我辈翅掠青天,蹼踏白云,北征极地,南履雨林。一列双行,摩空而翔,煌煌然日月失色,飕飕焉风云无踪。” 
有鸭曰:“君作梦焉?” 
“非也。” 
“吾辈张翅不足一尺,跃高难过三寸,其天也乎?” 
“君饱食终日,体态已非矣。” 
“衣暖食饱,尚有何求哉?” 
“非有所求,唯道其实。” 
“其实如此,安份守己可也。” 
“吾其鸭焉?雁焉?” 
“鸭雁有何区别?” 
“鸭者安居待宰,雁其履险自在。” 
“吾鸭也。” 
“吾雁也。” 
“吾奉上欢,得封妻荫子,足矣。” 
“今池中秽物遍地,屑小横行,君不以为意乎?” 
“吾眼日日仰望主子神色,金粟满目,未见其余也。” 
“长此以往,前途何在?” 
“吾辈饱食三月,其后沐蒸浴、登堂入室焉。至时,有良厨伺之、金刀候之,有五香和供、八宝为衬,晋升高炉矣!继而银盘盛之,仆役捧之,乐音盈盈,华光隐隐,得享贵宝之乐,悠然于大厅!至于葱酱齐飞、杯杯微扬,吾辈被红戴花,拂绅士之髭须、亲淑女之香吻,此中乐、乐不思蜀,其野雁所知哉?” 
“君依赖饲者维生,饲者不存,君何以堪?” 
“良鸭择池而存,明哲保身。” 
老鸭愀然不语。 
冬去春来,暴风雨忽至,数日不歇,鸭池泛滥成灾,鸭槛尽毁。 
斯时,饲主抢救家私,自顾不暇。群鸭惶然,齐聚断垣残壁之间。鸭霸平素作威作福,此刻风雨交迫,亦成寒鸭。 
老鸭曰:“时至矣,北上可也。” 
有曰:“北上有险,不如待之。” 
“有何可待?” 
“苍天见怜,主子援手。” 
老鸭不听,迳自越槛而出,鸭群意见纷纷,各自星散。 
既出鸭槛,茫茫旷野,既无围栏之防护,又无食宿之供养。豺狼噬之,猎者捕之。群鸭为求自保,不得不扑翅而飞。 
久而久之,鸭恢复为雁,一雁升空,群雁从焉。 
某日,老雁领同数只新雁,翱翔天地之间。群雁俯瞰其下苍茫原野,尽是山光水色,处处池塘。 
老雁曰:“曩时,吾曾驻足泥池之处,食睡睡食鸭槛之中,众喙粥粥,熙熙攘攘。于池于岸,行不过三步,跃未足三尺,几已忘乎天上有云,云上有风矣!” 
有新雁曰:“君作梦焉?” 
“非也。” 
“吾辈凌空而飞,遇水而食,何需驻足?”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自由自在,尚有何求哉?” 
“非有所求,唯道其实。” 
“其实如此,何言其余!” 
“吾其雁焉?” 
“非雁者何?” 
“汝知尚有鸭否?” 
“未知也,其有鸭乎?” 
“鸭者食宿无愁,养之尊,处之厚,乃翅翼退化之雁也。” 
继而一雁询之:“果有鸭耶?” 
“有之。” 
“吾等有翼,需直飞千里而就食,何其苦也。” 
“苦乐皆有代价,各适其值。” 
“若得而成鸭,何其幸也。” 
是以飞者渐少,走者益多,世态如斯。 
时日既久,晴空之上,偶见老雁独飞,群鸭徇不知其名。 
野雁啾啾,声遍原野,其音喑哑凄凉。有鸭闻声而笑,曰:“吾食不过一饱,足不出一笼,目视美姐,耳闻辣妹,似此死喊活叫,所为何来?” 
一鸭大有所感:“是无知之辈也!吾素闻,有烤鸭之街,凡灯皆红,悬彩概绿。沿街高楼繁美,巨牌尽炫,来往莫非名满欲海、誉重欢场之士。彼等乘朋驰劳斯之风,挥酒色财气之舞,不日而后,吾辈将与彼束玉之腹为伍,进化而为出入之精也。” 
雁有雁音,鸭有鸭语,各适其所。 
野雁与家鸭遂分。 
~宇宙浪子后记~
《智慧之旅》(有两个版本,一是1995年由“时报文化出版社”所发行者,另一是1999年文化传信所出版。两者略有不同,是因第二次出版再校之故)是老雁独白,其旅寂寥属实,至于智慧,端视“春江水暖谁先知”。本书序文中曾经说明,“浪子”系先已有结局,再反推前情者。而《智慧之旅》最后一回“霜降”,即为“旅程”的终站,录之于此,以记其实,以存其真。 
有谓,蛇已涂,何添足?岂未闻一犬吠形乎?狗有狗尾,若不续之以貂,是狗尾现形也!若问有识者否,是雁与鸭讲,唯识者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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