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楚庄王》第10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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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终于又平静了下来,可是却再也没有了那苦苦期盼的倩影。昭元根本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拼命地喊着,也拼命地望着这一泓秋水,就象是要望穿它,不放过它其中任何一丝一毫可能私藏佳人之影的地方。可是,他除了看到自己无尽的罪孽之外,什么都已没有。
慢慢地,昭元已经停止了那绝望的呼喊。他那昙花一现的精神复震,已经被消磨得精光了。他已只能呆呆地望着那佳人曾经给自己以希望的地方,似乎要在心头重新构筑她的影像。可是他终于还是失败了,因为那本来就是镜花水月,那本来就是虚无缥缈,那本来就是一无所有,那本来就是痴人说梦。
忽然,昭元眼前一花,伊丝卡已自空中荡向了岸边。这凌空划过的一道倩影,就象是杀人无形的利刃之光,彻底撕裂了昭元那如断藕之丝般的希望。锥心刺骨的痛,令他疯狂地嘶喊起来,那多日透支之下已空虚无比的体力,竟然再一次爆发出来,驱动着他,拼命地边嘶喊边冲向那当初月亮所在的地方,想要阻止这痛苦的分离。可是伊人的倩影却比他要快得多,蹄声得得中,已是远远而去,只留下了昭元那撕心裂肺、也空空荡荡的喊声。
昭元拼命地想要游爬上岸,拼命地想要去追赶,可那本来不太大也不深的水谭,现在却是无比的拖累,无比的可恶。等他终于奋力到了岸边,前面已经完全没有了伊人的任何踪影。他还是发疯般地要去追赶,可是现在的他已如此虚弱,竟已是连岸都爬不上去。痛苦的眼泪哗哗而流,他想大哭,想要让伊丝卡听见,求她怜悯,可是却已完全发不出声音。
昭元的身体终于完全地松弛了下来,就象一片枯叶,慢慢从被搅起的烂泥中滑退回水中。他心头那些一条一条要来说服她的无懈可击的道理,现在已一道道完全垮塌了下来,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外力来推它们,因为根本就不需要。那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理性,那一切一切的心理坚持,都已经被罪孽感融蚀得比琼胶还要脆弱,再也支持不起任何重量。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立场了,更加没有资格去保护,因为他面对的这个死结,根本就让他两边都完全无可选择。这样出兵的疯狂,是他想都不会去想的。可是看着伊丝卡伤害她自己,难道就是自己能去想的么?
昭元仿佛看见伊丝卡被自己这个愚蠢的刺激驱动着,悲愤之下投入一个连她自己都知道无甚希望的深渊,苦苦地折磨自己和她两个人。她本来是一个那么美丽、那么娇弱、本该无忧无虑、享尽爱抚的少女,却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乡亲们的疼爱,一个人在天涯的孤寂无助。从那以后,她不得不在这种心灵的重压下苦苦支持,从来都处于风雨飘摇、恶梦催逼之中,这是何等的孤苦和委屈?在那分离的岁月中,自己始终活在阴影中,自卑和自责几乎已令自己不敢再称她的名字,而只敢硬造出一个新词“伊人”来代替。那个时候的自己,难道不是满心都在暗暗发誓,有一天见到她时能够任她对自己宣泄一切,企求她的原谅?
可是现在自己的到来,却不但没能让她把一切都宣泄在自己身上,没有给她以心灵的抚慰,反而每一句都是在唤起她的痛苦,每一句都是在拒绝承认自己的过错,每一句都是在拒绝承受她的宣泄。这是何等的无耻和愚蠢?
如果给昭元以选择,他宁愿抢先一头痛痛快快地撞死在这里,也绝不愿意去看到伊丝卡伤害她自己。他想着想着,忽然嘿嘿冷笑起来:现在不正是自己死的最好时机么?自己离开三峡时,不是特意指定好了几个王储之人么?一向依恋自己的冰灵,不是也找到了夏瑶琴来分担么?……护鼎之会?命运不是夏瑶琴制订的么?那鼎若是真要被毁,自己又能怎么样?自己这死,又焉知不是她故意安排的?
昭元心头充满了绝望,也充满了麻木,因为眼前的痛苦,早已将他那什么“事在人为”的信念击得粉碎。现在的他,已经打心底里就宁愿去相信,这一切本来就是早先注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摆脱自己的痛苦和责任。这个相信命运的念头,渐渐磨碎了他所有的意志和骨骼,使得他的身体完全散了架。他的头脑,更就象是天地未生的混沌状态:一切本来就是不存在的,那么自己想要回复本来,又有什么不该?
昭元用只有自己的心才能听见的声音嘿嘿冷笑着,他的身体已被搅乱的水流慢慢带向中间,带向那曾经被他怀着希望撰刻《山魂》的地方。那已经失去了“云”旁的“山鬼”二字,似就象是一种宿命的证明一样,展示着他那本来就不该回避的死亡。一向绝不轻易言死的他,脑海中竟然已经处处弥漫着这个“死”字,似乎它有着无穷的魅力,说不出的美好,说不出的诱人。
是的,正是自己的愚蠢,使得自己活着不但无法得到伊人的原谅、抚慰她的伤痕,反而激发了她的深深痛苦,造就了更加可怕、更加无可饶恕的罪孽。她对自己的伤害无论多么大,都是应该的,因为那是自己应该接受的惩罚。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力求确保她不要再被伤害,无论伤害者是别人还是她自己。可是现在的自己,已根本无法去阻止她对她自己的伤害,更无法去亲近她、呵护她,那么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活着?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当自己真正变成了一名山鬼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她身边爱护她体贴她呢?
这一切就象魔咒一样在昭元脑海中盘旋着,那被望帝等无数人辛苦教出的本能,已变得出奇的弱小,完全丧失了抗衡这一魔咒的能力。他只是本能地喃喃重复着:“我是一国之君,我知道那些死后未必会乱的想法是不负责的。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绝不会这样寻死……”可是他的嘴、耳和心竟然已象是完全互不关联,无论他念叨了多少遍,那颗心依然没有任何责任的感觉。
忽然,一个念头又起了来:“我是不信神的,我活着才能去阻止她,死了的我能做什么?”这个念头迅速强大起来,似乎连带着那望帝的声音,也居然义正词严起来。可是那魔咒就象成了无法跳出的深渊,立刻又要将它盖住:“我为什么要不信神?我本来就应该信神的!……嘿嘿,谁说我死了不能做什么?我能天天在她梦境中向她忏悔,求她原谅,保护她不受妖魔侵袭,不是么?况且……况且我活着就总是会犯蠢,总是会伤害她。就算本没有神,我死了后真的完全没有灵魂,什么都做不了,起码……起码我也能不让她再因为活着的我,而去受更多的伤害。”
那活下去的念头,绝望地指责着昭元的自欺欺人,似乎对他这样堂堂一位大祭师竟也会为这种心魔所迷惑,而深感愤怒和无法理解。可他却硬是死活无法看出,那些被这些之念所指责的想法有任何不当之处。长久以来,那对伊人的深爱和忏悔,始终都被他深深藏于心底,甚至连宫云兮和夏瑶琴都不愿去轻易招惹。可是现在,它终于还是无可遏制地勃发起来,更还以无可相信的速度衍生出了亿万条义正词严的理由,每一条都不但在提示他不但该死,而且还提示着“死”还是对他最轻的惩罚,也是他所能唯一做的事。
可是他也本能地知道,自己不能死。然而不死的信念却又只有一个理由,而且显得出奇的可怜和苍白,那就是一句干巴巴的“不死是正确的”。可是,就算是正确的,那又怎么样?自己已经在错误之中,相对于错误的正确,那又是什么意义?既然是错误中,难道不是该再来一次错误,才能够变错误为正确?
昭元终于被慢慢地带到了那里,那水流就象是地狱使者一样,将他带得正正面对那个“鬼”字。他痴痴望着那个鬼字,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但将自己变成了鬼,还在逼迫心爱的佳人也去做鬼。
那里的水并不深,然而昭元已没有气力站立。他呆呆地望着那些字,望着那曾经承受过伊人的石壁,喃喃重复着错误中的正确忆语:“我不能死的,我不会死的。”可是无比的罪孽感忽然重压下来,他的身体和意志竟然同时彻底瘫软了。
第十一卷 天缘何归 第 一百零四 回 魂兮鬼兮何彷徨(二)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使得他脑子顿时彻底死水一片,就跟临终的魏武子一样,再也转不过别的念头:“只有撞石壁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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