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龙招云》第470章

转眼已是来年开春，战事依旧未定，前线不断地传来战报，经由江州赵云的中转都送到成都的诸葛亮处。蜀军联合了五溪蛮之力，加上又有关张二人之死的催化，一路势如破竹，自巫县打到秭归沿途吴军溃不成军。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没错，是看起来一片大好。
赵云在府内把那些战况对比着地图看了又看，如今蜀军已经深入吴境一两百里，占据一城休养之后接着东进。长江北岸百里尽属蜀汉，留在后方的众人脸上均是欣喜之色。
可是赵云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将军！”门外凌利推门而入，把手上一堆资料拿了过来。
“小凌，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
凌利点头：“打探到了，如今吴军的总指挥是陆逊。”
赵云一愣：“是……伯言？”
“没错。”凌利道，“陆逊这人没什么名气，关于他的资料也是少得很，我和老夏只找到了这一些。”
赵云翻开凌利等人从前线打探回来的情报，眉头紧锁。
吴军的总指挥，是陆逊……是当初飞燕派那个执念复仇的小男孩，是继承了闪飞燕完整之力的陆家小少爷……
凌利等人找来的资料上只是简单写了些陆逊近年来的官职变迁以及少量的家族背景，少得可怜，但是对于赵云而言，他所了解的陆逊却比这些多得多。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赵云还不会有如此的不安。但如果是陆逊……
“将军，你怎么了？”凌利道。
“小凌，这些时间，陛下捷报频频，朝中之臣无不欣喜于色。”赵云背过身去，看着地图，“可是，祸患总是会在狂欢之中逼近……”
“将军的意思是？”凌利不解。
“陆逊不是个简单的书生……”赵云的额头上渗出汗珠，“他和我一样，继承了上古神兽的精魂，并且还要高于我。他投奔孙策之后，先后受到东吴历任的三大都督赏识与器重。如此之人，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凌利顺着赵云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地图上刘备所驻扎的区域。那是一两百里的山道，吴军如今已退到夷陵……
等等！凌利一惊，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是……山道？！
“小凌……”赵云喃喃着，“我们被陆逊算计了。吴军的溃不成军只是个幌子，陆逊他这是在……”
“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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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诸葛亮大惊失色，手中的图丢在了地上。
“季常！”诸葛亮的手颤抖着，“究竟是谁建议陛下摆出如此阵型？！此人当斩，此人当斩！！”
堂下站着的是荆州马氏家族的白眉马良，他刚从刘备前线赶回成都，把刘备布军的阵营图带回来给诸葛亮看。马良没想到的是，诸葛亮只是看了一眼，便如此惊慌。
“丞相……”马良道，“这……这是陛下亲自下令的……”
诸葛亮惊坐了回去，重新拾起地图。
图上画着的是气势恢宏的八百里连营。蜀汉军队扎营于百里山道之中，如龙之势盘旋在长江北岸，似要气吞山河。
但是诸葛亮的心冷了，透过这无比的气势，他只看到了一个字。
“火。”
马良愣住了：“丞相，你说什么？”
“火！火！”诸葛亮急道，“如今就要到酷暑，陛下在山道里扎下八百连营，倘若吴军用火来攻，何以破之！！”
马良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向来收到子龙传来的消息，吴军大都督陆逊一路退却，军队一触即溃，我只是觉得奇怪。”诸葛亮仰天长叹，“如今终于明白……”
“吴军这一退，把数百里山道都退给了我们，我军的气势就在连日的盘旋中消失殆尽。如今陛下扎下如此阵营，这正是陆逊要看到的啊！”诸葛亮急得满头是汗，“可恨我不在陛下身边，否则怎会让陆逊得此良机！！”
马良细细想着，惊出一身冷汗。这场战已打了半年之多，如今就要到酷暑，若真是如此，那……
“丞相，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马良的声音颤抖着。
诸葛亮抹去汗珠，摇着羽扇，来回踱着步子。
“季常，如今只有分三步走了。”
“一路火速前往陛下那里，告诉他陆逊的意图，即刻撤下这阵营，休整军士，不要冒进。”诸葛亮道。
“二路通知子龙，让他即刻率兵前往前线，支援陛下，挽救我军颓势！”
“至于三路……”
诸葛亮沉思了好久，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副图画，交到马良手中。
“季常，这张图交给子龙，让他按照这上面去鱼腹浦布阵。”诸葛亮道，“此阵，可抵十万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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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铺开地图，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大张，小张，你们二人即刻派人去前线告知陛下，不要冒进。”赵云道，“陆逊利用百里山道消磨我军气势。自巫县到秭归再到夷陵，沿途三百里山道，唯有夷陵那里有一虎牙滩平原。若我料得不错，陆逊会带着吴军在夷陵扎好防线奋起反抗，把我军堵在山道里，他们再伺机反攻。”
“明白！”张著与张翼即刻退下。
“小凌，你们其余人即刻整顿好兵马。”赵云道，“我们要做好援助陛下的准备。”
“是！”
赵云沉思着，盯着地图上的夷陵。
这里，恐怕就是两军的决战之处。夷陵，虎牙滩平原……
那里曾经有一个村子，曾有一个男孩和女孩。赵云盯着地图上不大的夷陵，仿佛间看到了那两张笑容。
小白，小峰子……
“将军！丞相使者来至！”门外传令飞奔而来，“这是丞相交予你的图！”
见是诸葛亮派人前来，众人都围了过来。赵云接过图，摊开，巨大的阵型呈现在众人面前。
“将军，这是……”夏曲等人面面相觑，看向赵云。
“八卦阵。”
＇（484。猇亭兵败）＇
抬头，已是清晨。
“出发！”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大军开出江州，直向东而去。
此刻，距刘备出兵两国交战开始已有近一年之久。这段时间，无论是成都运往前线的军粮，还是前线传回成都的报告，都要经过赵云所驻守的江州。处在枢纽的位置，赵云对前线后方的事情都了解了太多。如今刘备已深入吴境三百里，而陆逊等人退到夷陵，以“再退无路，身后便是家国”为口号于虎牙滩平原布阵，两军在猇亭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决战。蜀军锋芒被陆逊一味地退却磨了一年之久，消耗殆尽，如今突遇吴军的誓死反抗，战线受阻，竟再也无法前进。
眼看就要是酷暑，接到诸葛亮的命令后，赵云即刻整军东进急行军，不消数日便到了鱼腹。经樊城一败，蜀吴两国国界由公安变为了鱼腹与巫县，一西一东。因为两国交战的缘故，气氛一直非常紧张。见赵云率军来至，鱼腹守将出城相迎。赵云并没有停歇多久，认真嘱咐了鱼腹守将严加守城，又带着军队去了鱼腹之东数十里的鱼腹浦，用六十四担石子摆下巨大的八卦阵，即刻领兵离开。
出了鱼腹，就出了蜀汉的国界，沿途景色突然变得萧条。自鱼腹向东，两岸满目疮痍，山间草木依旧沾满了血色，乱葬谷中焚烧之后的尸骨沉寂在尘土之下。赵云领军走在其中，马蹄经常会踩到士兵们的头骨。
战争之时经常是这样。死去的士兵尸首会发臭，进而引发瘟疫，为了避免这个情况，战后的胜利者总会把尸骨运到某个峡谷或者平原，然后放火焚烧。天空下飘渺的黑色烟雾便是对这些士兵归宿的最后宣告。
赵云已历百战，对这些场景见得多了，但依旧心头不快。走在白骨之中，他莫名地想起了一句话。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出鱼腹，到了邻近的巫县，这里依旧留着守军。这些都是跟随刘备东征留下的，赵云与这些将领见过，让他们把手好关卡，部署好防御，等着前方军队来至。告别巫县，赵云继续东进。
已是夜晚，赵云到了秭归，看着军士已疲倦了，便下令扎营歇息。秭归守将听说赵云来至，出城送来粮食等物品。赵云谢过之后，依旧嘱咐着他们莫要松懈。这些天赵云的行军速度快到了极致，一天之内便从奉节到了秭归，并已经提前派人向前方大军奔去，提前告诉刘备。
长江依旧奔流着，赵云撩开营帐，抬头是漫天繁星。
站在江边，赵云隐约听到那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