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龙招云》第471章

长江依旧奔流着，赵云撩开营帐，抬头是漫天繁星。
站在江边，赵云隐约听到那连绵不绝的杀声和咆哮。这些是对士兵们的祭奠吧……
“将军。”身后，凌利走了过来。
“怎么了？”赵云回头看着这小子，“军情无异吧？”
凌利点头：“嗯。将军你也快去休息吧，今天行军十六个钟头，明日还要赶路啊。”
“睡不着。”赵云叹道，“如今的情势太压抑了……”
赵云和凌利默默地对坐着，在江边听着水声。除了水声，再无其它声音。
“小凌，还记得你跟我多久了么？”赵云打破了沉寂。
凌利想了想：“十四年了，将军。”
“一直当我的侍卫，应该很委屈吧？”
“不，将军。”凌利摇着头，“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赵云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些人自当初新野就一直跟随着自己，见证了蜀汉的整个建立过程。前段时间，赵累被抽调到了益州南面当了文官，临走时很不舍地和众人道别，赵云只是拍拍他的肩，和这几个人一样给他送了他一程。
“小凌，听说你有未婚妻了？”赵云道。
凌利一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将军。”
“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样？”
“她叫薛月，祖籍是汉中的，如今迁到了成都，就在城南那家服装店。”凌利的脸红了，“我和她约好了，等这次回去，就成亲。”
“挺好啊~”赵云拍拍凌利的肩，“到时候我们像小夏一样，给你办场婚礼！”
“谢谢将军！”
赵云和凌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已夜深，便回了各自的营帐休息了。
第二日，再度行军，赵云从秭归出发继续东进，两边崖壁上的血红更多了，看得出来这里经历了很激烈的战斗，无数树木被截断，碎石倒塌，好些道路被堵塞，但又被人为地清理。这些都是蜀军在山道里为行军所做的事。
到了第三日，赵云抵达了夷山，正式进入了吴蜀交战的山道。
刚进入山道，没走出十几里，赵云就感到令人窒息的灼热扑面而来。两边景色依旧，树是树木是木，但是……
“好热……”赵云望见那边有一山坡，“随我上到那里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军队淌过小溪，盘旋着上了山坡，往东面望去。
“这是……”赵云和随行的一群人震惊住了。
在视线的尽头是一片火海，那里的山麓被火龙吞噬，黑烟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浪潮升起，遍布半个天空。火势未至，热浪已经席卷了数百里的山道！透过那汹涌的赤色，赵云隐约能看见扎在山间的营寨。
“来晚了么……”赵云看向旁边的草木，“如今风势往西，火很快会蔓延过来……”
“全军行进，跟我救人！”
赵云不再迟疑，带着部队火速迎向那片火海。山势起起伏伏，部队翻山过溪，灼热的气浪愈来愈重。风势又大，火龙极快地向西蔓延，眨眼间吞没了整条山脉！
近了，更近了，天空中落下被火焚烧的灰烬，赵云还没进入火海的区域，身上已经披了一层灰。在被火焚烧的滋滋声中，赵云听到了前方士兵的嘈杂声。那边山谷里，有士兵退出来了！
“陛下何在！！”赵云急忙迎了上去。
逃出来的将领满脸灰烬，连同身后的数百残兵惊恐不已，就在谷下溪边遇到了赵云军队。他们没料到会有救兵，见到赵云的旗号，一脸欣喜。
“赵将军！”带头的将领道，“吴军在猇亭一处突射万支火箭，将我军营寨全部点燃，如今我军分散在各处，陛下他……不知踪迹……”
“吴军来了多少？”赵云柔声问道。
“他们借着夜色，四面八方不知来了多少。我于涿乡部署，突遇敌将朱然与韩当，火势太猛，我军只好败下阵来……”
“涿乡？”赵云一惊，“吴军竟然杀到我军后方来了？！”
“赵将军，你……”
“知道了，你快退向秭归，那里有我军接应。”赵云道，随即回头大喝，“全军随我去涿乡！”
赵云部队即刻转换行军路线，从山道中冲出，直奔涿乡。军队杀入火海之中，两边不时有火木落下，一路上赵云杀散了好几队吴军，望见了前方的吴军。
赵云也不答话，提枪便冲军中那大将模样的人冲去，身后士兵吼着杀声，就在溪边和吴军厮杀在一起。吴军显然是没想到此刻会有蜀军反杀回来，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赵云挑死数名将领，又看到远处的旗号，上书“朱”。
“应该是朱然了……”赵云勒马，“当年在江夏时那个吴中四姓的小少年么……”
溪边的吴军被杀散，赵云没有片刻停歇，带军仰冲上山坡，直杀入大寨，和朱然正面对上。交手的一刹那，朱然也认出了赵云，神色诧异。
“赵云将军？”朱然愣神之间，赵云一枪挑飞他的火焰弓，直取咽喉。
抱歉，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如今
你我为敌！
就在涯角枪即将刺穿朱然喉咙的时候，旁边飞来一支冷箭撞在枪尖，将赵云的攻势引开，朱然被余波打下马，落入吴军之中，被救了回去。赵云回头看去，又是一队吴军，旗号“韩”。
东吴名将韩当么……赵云重拍白龙驹，与朱然韩当厮杀在一起。自昨夜到今日，朱然与韩当受陆逊命令奔袭涿乡，借助火势已经厮杀了很久，士兵分散，不曾料到中途会杀出赵云，竟一时抵挡不住，引马溃逃了过去。赵云夺下了涿乡，沿途战死的蜀吴两军士兵无数。
取下涿乡，赵云找到了幸存的蜀军士兵，让他们往秭归退去。没有得到刘备的消息，赵云只得率军继续东进。
火势越来越猛，接着风更有焚天之势。赵云看到了好多蜀军死尸走在尸堆之中，头顶便是火海，赵云与部下看着这些死去的士兵。他们倒下的姿势各异，但是，手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即使难逃一死，他们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了挣扎，为希望里的援军指引着方向。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做出了同样的抉择。
“东南方还有我们的人，是么？”赵云俯下身，给脚下这位士兵合上了眼。身后，军队都围了过来。
“谢谢你们。接下来，交给我吧。”
＇（485。刀山火海）＇
天完全亮了，数百里夷陵战场尽是大火，树木巨大的躯干卷着火舌砸下，崖壁的巨石被焚为一片焦黑。就在破晓之际，在猇亭的陆逊发动了总攻信号，吴军如浪潮，火弓部队在步骑兵的掩护下杀入夷陵干道，蜀军溃不成军四下逃窜，败势已定。
傅彤回顾身边，跟随自己的仅剩下了数十人，随从和他一样，无一不是身十余创。傅彤立在马鞍山东面的这个山道上，望见了前方汹涌而来的吴军，旗号上书“丁”。
傅彤部被围在这个山道之上，无处可去。如今的他和其余蜀军的遭遇一样，都是四面楚歌。昨夜吴军突射十万支火箭，战局突然逆转，在漫天攻势之下刘备急忙西逃，就在这里被吴军追上……
“程将军，陛下就拜托你了……”傅彤看了一眼西边被火烧得通红的天空，拉起旗杆，破败的蜀军军旗再度飘扬在这个山道之上。随从都靠拢了过来，在他们脚边，还有着一堆攻城寨所用的火药罐。
“前方蜀将，如今大势已去，何不快降！！”
吴军已经杀上山道，傅彤抹去脸上的血，看到那纵马冲在最前的人。周围的士兵拿着一捆杂草，就从身边熊熊的烈火之中取火，等着傅彤的命令。
“吴狗，岂有汉将军降者！”
药罐的炸裂声吞没了傅彤最后的吼声，马鞍东山道火光频现，成堆的药罐爆炸所引起的更凶猛的火浪吞没了四周的烈火，席卷了整个山谷！吴军将领丁奉大惊，急忙勒马躲避，险些被火浪波及。围攻山道的吴军退后了一端距离，待火浪消失之后，才走上前去。
走在谷间，丁奉看到了以傅彤为首的数十名被烧焦的尸体。他们靠在崖壁上，保持着上半身挺立的姿势，而且还……
“后方怎么回事？！”丁奉还没来得及感叹，便发现军队后方一阵大乱。
“丁将军！有一蜀将带军从我军后方杀奔过来了！”
“蜀将？”丁奉喃喃着，“如此之势，还有蜀军会反杀回来？”
迟疑间，远处的那支兵马已经杀到了面前。丁奉只看到一杆银枪闪烁频频，如飘瑞雪，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旗号近了，那个大字也映入了眼帘……
“是……是赵云？！”丁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