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策》第23章


他将簪子握在手里,金丝楠木质地温柔细密,纹理平直,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雅幽静的清香,配合着簪头的花朵,更将这簪子衬出一股出尘的味道。
默然坐了会,梁牧带着簪子出了门。
修衣在药庐里忙活。
他站在门口不远处,蓦地想起许多天前的光景。
欢庆她有个习惯,爱吃点什么零嘴总欢喜放到了瓷盘里,抱着瓷盘走来走去,生怕是别人要抢了她的东西一样。真要遇上了别人,她又是十分大方了,把整个瓷盘送出去,笑嘻嘻的,“赏你点,吃不吃?”
那日她便又是抱着她的宝贝瓷盘,坐在这药庐里的院中,一只手拄着脑袋,四处看。
逢着那会他来寻修衣,见着她,“你坐在这里作甚?”
“想学点医术。”她瘪着嘴,往屋里努了努,“人不答应教我。”
他轻笑着摇头,“字还没认全,又动了学医的心思。”
欢庆却是煞有其事地认真道:“身体很重要!身体是所有事情的本钱!假若连自己身体也照顾不好,哪天无缘无故就死掉了,多可惜!”
“你每日便是想这些?”
“我怕死啊!”她大声道,“能活着是多好的事情,吃点苦也不要紧,但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说着,眉眼间染了一层落寞,“连告别都没有说一句就突然走了,你说那些记挂我的人,会不会其实也恨我?”
梁牧一直不大懂她偶尔说的那些话,无根无据,也不晓得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只能从她的神情里稍微判断出,她大约是一直在怀恋过去。
他从不问她的过去,但不代表他混沌不清。
那一天泡浴时候,她的情状她说的话……怪不得圣人也说,“敬鬼神而远之”。
“你找我?”
梁牧回过神,修衣手里拿着几株草药站在面前,“来了怎么不进屋?”
他把簪子递给修衣,“草药配好了么?把这簪子浸一浸。”
修衣拿起他手里的簪子,细细端详了一会,意味不明地笑道:“难得当家的为一个木簪子这般花费心思。”他说着把木簪子放到一个石池里,那石池不算得深,装了一池子黑色的药水,浓浓的草药香蔓延了整间药庐。
木簪子进了石池,轻轻沉了下去,没入草药水中的时候,就着阳光,簪身上透出丝丝缕缕的微弱金光。
修衣讶然道:“是金丝楠木?”
梁牧淡淡一点头,又问道:“上回与你说的那些药,做出来了?”
修衣皱眉道:“做出来了,可这些东西……你真要用?”
梁牧冷哼,“惩恶扬善,为何不用?”
“还不是为了那位姑娘。”修衣摇着头,“我做了一些,并不很多,药性大约能延续半月左右,具体症状多是发热起疹,若是一次用多了,恐会生溃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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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庆在苦役营度过了第五天。
这一天还是跟之前几天一样,无止境的累活重活,重点是吃不饱、晚上冷、鞭子疼。但她十分奇异地没有产生绝望,默默忍下来,特别想要弄一本小本本,在上头记清了这些苛刻的军官的恶行,哪天下了阴间,一定要跟阎王打报告啊!
不过,人在做天在看,她兴许也不用这多此一举。
“那边那个,起来!”满脸横肉的军官手里拽着鞭子,指着欢庆吼道:“叫你呢,起来,韩王找你!”
“他找我干嘛?”
“啪——”
欢庆吃了一鞭子,于是认怂道:“这就去!”
下山的一路,她为着自己的觉悟十分痛心。一向自诩聪明,为什么就是不懂,少说少错,让干嘛就干嘛不就结了!
赵畹挠试谡鲎ぴ蟮氐闹泻蠓剑雌鹄凑夤娓窬陀氡鸬牟灰谎趴谄肫胝玖肆搅兄搓芍校闶茄纤嗤χ钡哪Qб谎郏坪屯隙际鞘闶;肚毂灰桓鍪勘鹤牛纸磐献帕皖硪徽蠖×愕编サ目裣欤呓擞省?br />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韩王。
狭长的双目,浓密的眉毛,身长八尺有余,高高壮壮。身上是一套锃光锃亮的铠甲,威风凛凛,那甲片互相相映,稍微一动就能听到金属碰撞声,很有质感。他披了一件大氅,头发简单束冠了,一旁的兵器架上放着他的□□、长剑与头盔。
他身后摆了一张长方的案几,上头堆了不少竹简,有一篇摊开在了桌上,似是正在批阅中。欢庆简单打量了这个营帐,又回过头,发现赵钫⑹幼潘?br /> “韩王找我何事?”
赵钗⒁惶裘迹澳憔褪钦挪5拇蠓蛉耍茉奇浚俊?br /> “你说是就是咯!”欢庆不在乎道:“反正这里你最大,你说了算,你说啥那就是啥!”
赵罹醯闷嬉欤治实溃骸澳敲幢就跸衷谌媚闼担闼瞪趺矗俊?br /> 她飞快接口道:“我说我不是!”不等赵钤俜⑽剩值溃骸拔医新阑肚欤坏荒铮不姑挥谢榧蓿欢樱 ?br /> 赵钋嵝Γ拔颐晃誓阏庑!?br /> “没事儿听个响,就当我多放了个屁吧。”
他皱起眉,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极度狼狈的女子——头发散乱地蓬松着,积了不少灰尘,稍微甩甩就能掉一片粉尘下来,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唇皮翻起,人也瘦瘦的,衣服上不少地方都破了口子,能见到她发了暗红的皮肤,许多新伤。
“劳役苦么?”
“韩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您看看我这样子,您觉得劳役闲吗?”她翻着白眼瞪他,却丝毫引不起他的怒气,“我说,这么对待个弱女子你们也是够可以啊,把我抓来也就算了,做苦役……我也勉强接受了,能给点吃的吗?”
赵钐诺懔说阃罚哉释夂暗溃骸袄慈耍戏共恕!?br /> 欢庆眼睛一亮,没一会就见到几个士兵端着食物上来了,放到了矮几上。虽说比不上牧吟山庄里的吃食,但跟前几天的米汤菜叶相比可是好太多了,最开心是还有一碗肉。
她双眼发光地盯着那些食物,不等赵罘⒒熬途偷匾蛔纸派系牧皖硪裁挥心前愠林亓耍_疏胬埔徽舐蚁欤テ鹋汤锏氖澄锞屯炖锶?br /> “啊!人生乐事啊,饿了的时候有吃的。”
赵钗薹ɡ斫馑南敕ǎ匆裁挥卸嗷埃慌晕Ч鬯缇聿性瓢愠酝炅俗郎系亩鳎挥幸坏愣俗Q┝嘶剐穆庾愕嘏牧伺亩亲樱闶撬盗司洹靶恍荒愕姆埂币员砀行弧?br /> 欢庆吃完,他就差人把她送回苦役营了,顺带大发善心:“把她手脚上的镣铐去了罢。”
☆、想念
接近入夜,苦役营歇了活,几个挥鞭子的管事军官回了营,这山的山腰处有一处营地,专门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与苦役营距离不远,也便于看管。苦役们晚上喝了米汤吃了几根菜叶,就全都席地而睡,那席子也不过就是几块烂布与干草拼在一块,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欢庆在这里五天,适应力极强地收容了这股恶臭,她现在躺在这席子上,竟也能香香地睡一觉了。
不知是不是白天里被赵詈叭コ粤艘欢伲缘糜行┕停咐锖眯┎皇媸省U饧柑於鱿肮吡耍芫醯孟胍缘阌脱涡热猓娉粤耍终厶谏狭恕S谑且裁环ê煤萌胨袅私羯砩系钠撇祭蒙溃叱隽瞬莘俊?br /> 看着日头也不过是刚刚日落的时候,放到了遥远的未来,这会不过才是学生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买份盐酥鸡,与同学一起走在喧嚣的马路……到了这里却是大家收拾了准备入睡的时候了。她来这里一年多,居然也慢慢习惯了这作息。
长叹了一口气,欢庆闭了闭眼睛,孤零零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着远处夕阳。
他……在做什么?
以往在山庄里,这时候她是回房了的,却总不肯按时乖乖安歇了,总要去烦他。要不就是还缠着他要认字,要不就是拉着他吃那些从柳师傅那里刚新鲜出炉的小东西,有时候闹得厉害了,还会赖在他书房里,不知不觉就在那檀香里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她总是在房间里,小圆就会跑来碎碎念地告诉她,昨儿晚上二爷是怎样把她送回来的,是横抱着呢还是披了长袍……
她总是懒得去听,又一个字不漏地将这些话收了,觉得好像就该是这样。
从陌生走到熟悉,这个过程的点点滴滴走起来竟是这样快的,以至于她现如今要去追溯两人当初是如何陌生,居然有了些难度。好像那些她看着他不说话,心里揣着防备的日子,远得不能再远了。
牧爷。
她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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