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策》第24章


再远了。
牧爷。
她闭上眼,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心头冒起一阵酸气,势如破竹地冲到鼻尖。
咸涩的泪水从眼中滚滚而落,流到脸上,被冰寒的风一吹,生疼生疼。
欢庆低着头,比任何时候都开始想念那座温暖的山庄,甚至想念那座山庄里的一盏烛火,曾经跳动的姿态。
而后每天,欢庆又多了一件事做,在日落时分站在那块大石头上,眺望夕阳。也就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候,她是满心温暖的,心头有人可以挂念,也算是幸福的事。
自欢庆在赵钣手谐粤艘欢俸螅切┗颖拮拥木俣运奶染陀兴纳疲蟾攀翘松贤返拿睿晕⒒鹤诺闩八獾貌恍⌒亩嗣缓米龌钇遄印?br /> 大约又过了几日,从山下来了一位将领,又带了好些苦役,把他们像破抹布一样扔到这茫茫无人的荒地后,又把欢庆提了出来。
那将领看着眉眼并不十分凶煞,与她说话的语气也颇为和善,一身银色盔甲,颇有威风,一看就与那些挥鞭子的小人不同,“夫人,在此服役,实在是委屈你了。”
欢庆讶异看着他笑呵呵的脸,冷哼道:“知道委屈我,你就光动动嘴皮子?猫哭耗子!”
银甲将领听了,摇头笑道:“把夫人捉来此处,为我军中做粗活,也是不得已之策啊。夫人若是不吃点苦,怕是宋王割不下肉。”
“吃点苦也算了,问题是……你把我一个小女子,拉来这里跟大家一起做什么拒马,敲铁块打兵器,没事儿还要给你们洗衣服,少派点活不成吗?”欢庆越说越觉得心气难平,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只要你能帮我个忙!”
“夫人请说。”
“替我送个信吧?送去丹丘山,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信的内容你也可以看,只要把它送到……”
“此事……末将怕是无能为力。”那将领拒绝了,摇头道,“夫人如今这境况,不送信也是可以的,不如夫人……”
“我不想跟你说话!”
欢庆大吼着打断他话头,转身就走,沉着脸坐到了茅草房门口。心头那一星半点的希望被无情地熄灭了,绝望得生不出气来。
来来去去瘦成杆的苦役像是麻木了,跟行尸走肉一般搬运木头,敲打铁块,面无表情。她在这里待了快有半个月,竟然一个说话的人也没能找出来,更不用说谈心交流看月亮了,她唯一的乐趣是坐在大石头上看夕阳!
长叹了口气,她猛地用力伸手拄着下巴,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些,扯动了鞭伤和干活时候平添的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他娘的,疼死姑奶奶了!”砸吧了一下嘴,脏话也不能缓解疼痛更无法出气,她更气馁了,“他真不来救我么……”
“是啊,他说了只救他的女人,你当是玩笑话么?”
欢庆蓦地瞪大了眼珠子。
脖子有些僵硬,懵懵地盯着眼前的泥土地看了好一会,才悠悠地掉转头看去——身侧坐了一个即便穿着布衣烂衫也没能挡住他一身俊逸之气的男人,那鼻子挺着一个她早看烂了的熟悉弧度,那眼睛上盖着两张她早数过到底有几根的睫毛,还有那副薄薄的嘴唇,总是不轻易说话,说起话来就绝不留情的……
“牧爷?!”
那人浅浅一笑,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荷包,仔细打开了,倒出一粒橙黄的药丸在手心,“吃了它。”
欢庆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放进嘴里吃了。
他望着她满脸的呆滞,笑意愈深,“不怕我毒死你?”
她瘪着嘴,眼里蓄着泪,委屈地叫道:“牧爷……”说着不待他说话,就近身过去,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温热的泪水染上他下巴,“你长得真好看啊……”
梁牧一愣,轻笑道:“我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你知道这里的苦役都有多丑吗?每天看得我眼睛都要瞎了,干苦活还不算,还得折腾我眼珠子……日子过得好辛苦啊。”
他轻叹一声,把她拉开,“你就想说这个?”
“是啊!”她答得飞快,“你最好看!”
“那看够了?”
她唯恐他下一句就是“那我走了”,立刻紧抓他衣袖,道:“没有!”
梁牧轻轻一笑,“那你再看个够。”
欢庆将他的话放在脑袋里转了几圈,总觉得有个坑,几番思忖又道:“不行,我看不够的,多少时间都不够!”
所以你就不要走,在这里陪我吧……
后面这句话对她而言,出口难度有些大。可她换了个方向这么一说,好似表达的意思却不是同一个了,有点出入?果然,梁牧听了笑得更欢了,“那给你足够的时间。”
欢庆在他的笑容里慢慢低下头,耳朵热得发烫,“我……没其他意思。”
“我没说你有。”他望着她的耳朵笑,“不就是……看看脸吗?”他说话语速慢悠悠的,像极了守株待兔的狼,“你低下头,怎么看我的脸?”
“我乐意!”欢庆粗着脖子吼。
冷不丁被他揽入怀里,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着一声仿佛认命的轻叹,“吃了不少苦了,我路上走得慢了些。”
她微愣,随即伸出手抓住他衣袍,默然许久,突道:“牧爷,你这样对我,以后说不定我会一直赖着你,发生什么小破事都会想到你。你做到了,是理所应当;你做不到,就要被我埋怨责怪……我会变得很可怕,那时候,你会厌弃我么?”
他细细听了,点头道:“是可怕。至于厌弃……现在也说不得。”
“也是。那要是你觉得想要厌弃了,你第一个必须告诉我。”
梁牧深沉着目光,“好。”
☆、再犯
有了这位仙人在身边,欢庆的苦役日子好过了许多。白天里有个打下手的帮她运木头敲铁块,逢着吃饭时候还有人帮她排队给领吃的,晚上有免费的软枕头,第二日晨起若是运气好,兴许能偷会懒多睡一些时候……
欢庆对梁牧的能力抱以十万个为什么,每日干完活,两人窝在破茅草房的角落里,她都要问他,到底使的什么花招能进苦役营。又觉得这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情,那么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要进苦役营?
他总是笑笑,不谈这个,谈韩宋相争。
“张伯荆一口咬定了你是他的夫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平常仿佛是一样的,但欢庆就是觉着他在生气,“可我不是啊,他认为是他认为,他要认为天下是他的,那天下就是他的了么?”
梁牧轻笑道:“现如今赵畛裘堆镌谕猓植坏萌诵摹!?br /> “正常,就算不抓我进来,他也没好名声吧。”欢庆想起那天营帐里那个威风凛凛的人物,蜷起身子靠着墙,皱眉道:“我觉得他好歹是个坦荡的人,虽然暴戾,坑杀百姓战俘,但他心中有一根秤杆。”
梁牧不接话,看了她一眼。
“这跟秤杆让他变得很容易被捉摸,我觉得……他玩不过张伯荆。”
“所以我把粮食卖给张伯荆了。”梁牧坐直身,侧头看着窗外,“可他不会来救你。”
“有什么?本来我也没觉得他会来救我。”欢庆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可是记得走之前我求的人是你。”
“所以我来了。”
“是啊,你跟我一起跳进了坑里。你知道什么叫做救人吗?不是你跳进来好吗?是你丢绳子下来好吗?”虽然这样说,对于他的“跳坑”行为,欢庆还是觉得窝心,“不过你能实实在在的,一个大活人在我旁边,也真是不错。”
梁牧出乎意料没有堵她,听着她的话低下头,微微闭了眼睛,蹙起眉头淡声道:“我……还没想出来该怎么救你。”
欢庆眼睛一亮,嘴角噙笑凑到他面前,只见他不自在地别开脸,她更开心,伸手握着他的两边脸颊,非让他看她。
“你刚刚是在跟我说,你还没想出来怎么救我嘛?”
他又硬生生别过头,“我认得这韩营里一个小将领,冒充苦役进来,是举手之劳了。”
她乐得直笑。
梁牧见她神色丝毫没有怪罪,忍不住道:“你开心什么?”
“开心你是个……正常人!是个普通人!”
“何意?”
“只要是普通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就因为这做不到的缺陷显得更真实啊。”她乐呵呵的,歪着头,“救不了也没关系,既然张伯荆一口咬定我是他夫人,我们总是能出去的。”
“出去哪里?回宋营?”
“是啊,我总得回去一次。”
梁牧眉头紧皱,双唇抿得死紧。
“你又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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