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策》第43章


欢庆相信,以梁牧的聪慧,应该能够想通这一点。是以也没有急惶惶赶路,反而是慢哉慢哉来。
车行了一日,才刚走了没多少路,要找县城住宿是没办法了,只有夜宿郊外。
这等小事对冯柏一行人而言是不值一提了,但对欢庆来说却不一定。冯柏几番思考,还是走到车厢外问了一声,“嫂……嫂子,今晚来不及赶路,要住在野郊了。”
车厢里一阵短暂的沉默,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住野外就住野外,随便。但是,不要叫我‘嫂子’可以吗?我说过我不是你们宋王的大夫人,这一回跟你回去也就是验明正身,请你就叫我‘吕姑娘’,可以吗?别没事儿白给我搭个男人,要搭那也不是宋王。”
冯柏一阵气闷,这女子心思当真难猜。若不是来之前周德几次三番与他强调过,他还真不一定憋得下这口稀奇古怪的闷气。
“吕姑娘就吕姑娘,你跟那个姓梁的商人是个啥关系?”一说吕姑娘,冯柏这语气态度就明显变了。
“什么啥关系?他没告诉你啊?未过门的妻子!”
“你当真不是大嫂?”
“就一件事,翻来覆去多少遍了,懒得跟你说!别来理我!”
“……”冯柏想了想,还是不跟女子为难,嘿哟一声,走开了。
野宿一夜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日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到了午和县,刚过城门,就听到车厢里头传来一声仿佛累极的声音:“我需要休息。”
冯柏无奈,大手一挥,一行人停下来,“找个地方休息会。”
欢庆掀开车厢上小窗的帘子,往外一看,大街上并没有那么多人,看起来这县城的繁华程度是不及烟崞。道上行人来往神色倒还算怡然,想来是宋王军队驻扎的县城,宋王一向以爱民护民做口号,明抢这种事自然不会做,暗夺就未必了。
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她眼尖看到了一家饭馆,门口招牌上写着“和饮”,那招牌右下角处刻着一个并不十分明显却足以欢庆看清楚的“木”字。
心念一转,她对帘外喊道:“就这家了。”
欢庆与冯柏一行人刚进店没一会,就收到了掌柜的热切注视。那掌柜很面生,长着一张一眼看去就像是生意人的脸,大约是精刮上算了几十年给养成了这么一副略微刻薄的面相,唯有那双细眯眯眼,乍一看仿佛贼眉鼠眼的,细细一端详,倒觉得也还和气。
他见欢庆一行人进门,立马就使唤店小二上前招呼,自己站在了柜台后头,微皱眉头,盯着欢庆看了好一会,直把欢庆看得起鸡皮疙瘩。
“冯将军,那个掌柜……”
那热切注视的目光把冯柏手下几个都给吸引了注意力。
“掌柜的,你瞅啥呢!”
冯柏粗剌剌一声吼,那掌柜的肩膀一抖,立时提了笑脸走上前来,“这位客官冒犯了,小的是看这位夫人好生面熟,是以多看了几眼……”
“哦?你看我面熟?”
“是了,夫人……似是曾经见过。”
欢庆心里头打了一通鼓,她非常确定这个掌柜的绝然没有跟她见过更是没有交情,但如今他仿似是十分确信见过似的,想了想门口招牌上那个“木”字,她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么?只是面熟?”
空口说白话,有那么点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静静看了一眼掌柜的。
那掌柜的闻言立刻恍然大悟地赔笑,一边低头哈腰,一边十足的不好意思,“夫人莫怪,夫人莫怪,是小的眼拙了,原是梁大当家的夫人。”
“这……他谁啊?你们认识?”
欢庆安心地看了一眼冯柏,云淡风轻地说道:“哦,我未来夫君的……朋友吧?”
“夫人真是抬举小的了,小的哪能和梁大当家做朋友,小的不过是梁家商号的一名掌柜,给大当家的打个下手罢了。承蒙夫人不弃,来小店吃饭。”说罢,转头瞪起眼睛吼道:“来呀,小二,给夫人上好吃好喝的,怠慢了可有你们受的!”
冯柏一愣,“这是那个姓梁的开的店?”
不等欢庆说话,这掌柜便笑道:“梁大当家的铺子哪儿都有,小店不过是九牛中的一毛而已,见笑了,见笑了。”
没客套上多几句话,掌柜的就走开忙乎了。没一会就又回头给帮着上菜上酒,照顾地十分周到,把冯柏愣在一头,表情怪异得有些精彩。
“这掌柜的你认识?”
“刚刚不是说了么,梁牧手底下的。”欢庆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牛肉,“以前跟梁当家的游山玩水来过一趟,所以面熟吧。放心,这顿饭我请了,不用你付钱。”
冯柏瘪瘪嘴,“生意做得大了不起啊?还不是提溜了粮食来我们主公这送吃的……”
“哟,冯将军,你说话不用负责哦?不用弯腰一点不费力哦?”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家牧爷要不给你们送粮食,你去问问你们主公,能撑住多久啊?这多大一桩恩事,当时可说的好听,哎哟那是拯救于水火,那是有困难就开口说话,那是恩公!这回一转头,就成了我们牧爷给送吃的了?你这算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了是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冯柏心里却是这么想。
欢庆拉下脸,冷冷地哼了一声,“亏得我还以为宋王是什么记得滴水之恩的正人君子,原是个白吃白喝不认账的三教九流。”
“你说甚么!你敢侮辱我们主公!”一行人被激得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俱是一脸愤慨,当属冯柏最气。
一旁店小二吓得有些腿软,掌柜的却是一脸沉静,低声吩咐身边的伙计:“确定是画像上梁当家的人,你们看好了,不能有闪失。若起了大冲突,就冲上去保人要紧。就当是劝架,把场子给搅乱了,趁乱送夫人走。”
一干伙计低低应声点头。
搅和出事的欢庆却是一脸淡定,“哟,说不过要打我啊?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真够神气的。就你们主公做了什么事都让人说不得?我听说宋王可是要拿天下的人,原是一句也说不得,他那一颗壮志在胸的雄心是玻璃做的啊?”
被喂了颗糖,冯柏放下了手里的兵器,“我们主公当然是要拿天下的!”
欢庆又是一声冷声,刷地站起身来,桌子拍得比他们还响,狠狠骂道:“既是要拿天下的人,你们这副样子给不给他丢脸?!一句话便说不得了,他拿得下什么样的天下?这天下便只有他一个人活么?堵得了一张嘴,堵得了天下这么多人的悠悠众口?”
冯柏有点懵,只听得她继续骂道:“冯柏啊冯柏,你不是他的得力大将?可真是得力啊,给他抹点黑闹点事,你倒是最得力!”
“那……那你说是怎样?”
“我说怎样?想拿天下,那就得拿出坐天下的气魄来!不是爱民么?不是正人君子么?不是胸怀山河么?说的是什么样,就扎扎实实给我做到了!那才是一个天子该有的样子,否则打下天下又怎么了?会打仗能杀人又怎么了?河东赵畈换岽蛘搪穑烤推檬悄愕闹鞴锰煜拢恳膊欢宰酉胂耄 ?br /> 欢庆声色俱厉,竟是从气势上把冯柏给震住了。
这架势,倒是跟主公有的一拼啊!
试问他冯柏打仗横来横去这么些年,也就只有主公敢这么当面吼他了。可眼前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主公家嫂子的女人,虽说一番话说起来是丝毫不客气,却是让人万分服气的。
关于天下,主公跟他也说起过,他一直唯主公马首是瞻。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觉得主公和当初沁县那个打头阵的大哥不一样了,如今听欢庆这样说起,他才终于有那么些领悟,是气态不一般了。
天子之气与一般平头老百姓哪是能比的?
“你……你一个妇人家,说话这样大声……”
“我嗓门好,吃得好睡得好,你有意见?”欢庆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气儿出爽了就继续坐下吃牛肉。
旁边几个见冯柏闷声不吭地坐下了,自然也是无话,也默默坐下了。
刚刚那么一场骂就仿佛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极了。
倒是把一直严阵以待的掌柜的给惊了一记——到底是梁大当家的女人啊!就是不一般!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默默化险为夷了!
之后的路途走得非常顺利,一路上但凡是在某个县城歇脚吃点东西,总是能到梁家的铺子里去,那掌柜的总是认识欢庆,细细端详一会就能把欢庆认出来唤作“夫人”,一顿好吃好喝地招待,还不收钱。
冯柏有时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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