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第372章


曾国藩听左宗棠讲得头头是道,知他学问渊懿,遂点头说:“先生之言很有道理。自从家祖母下葬七斗冲,鄙家发达之后,国藩也就相信阴宅地学了。”
“令祖母下葬七斗冲后,家里有哪些发达之兆?”
“自从祖母葬后,第二年,国藩便由从四品聚升从二品,后来六弟入国子监,九弟弈进了学。”
左宗棠哈哈笑道:“令祖母下葬的七斗冲,山人特地去看过。。那里前滨涓水,后傍紫石山,出路仄逼,草木不丰,只能算块好地,够不上吉壤佳城。所以它只保佑得大爷官升二品,令弟弈只能入监进学。七斗冲何能跟两屏山相比!这两屏山葬地么,” 左宗棠此番敢主动请缨来曾府,自然事前已做了一些功课,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一下,两目注视曾国藩,见他凛然恭听,便轻轻地说,“不是山人讨好大爷,这两屏山葬地,将保佑尊府家业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日后将成为当今天子之下第一家族!”
曾国藩见这位阴阳术士只论风水不提酬劳,显然并非为金钱而来,对他更加敬重,也更相信了,便客气地说:“待先生用完饭后,我陪先生一起到两屏山去看看。”
两屏山离白杨坪只有十里路。。吃完饭后,国藩带着满弟国葆,陪左宗棠一起徒步来到两屏山。三个人在山前后看了一遍,然后登上山顶。左宗棠指着山势,对曾国藩道:“曾爷,这两屏山乃是一只大鹏金翅鸟。你看,——对面是大鹏的左翼,我们脚下是其右翼。”他又指着山下的一条路说,“这是大鹏的长颈。大爷看,远处那座小山是大鹏的头,后面那个山包是大鹏的尾。”
这一带家乡景色,曾国潘从小便熟悉,只是从来没有站在山顶,作如此俯瞰。经左宗棠稍加点拨,真个是越看越像,仿佛真像庄子《逍遥游》中所描绘的那只“展垂天乌云之翼,击三千里之水,抟扶摇而上九万里”的大鹏神鸟。
左宗棠又指着尾部说:“我昨天看到那里有一座修缮得很好的坟墓,也不知是哪位地仙看的,算是有眼力。。”
曾国藩顺着陈敷的手指方向看去,说:“那座坟我知道,不是哪个特意看的,而是无心撞中了。”
“无心撞上的?”天气凉爽,左宗棠却故作潇洒摇着字画扇子惊奇地问,“怎么撞得这样好?山人愿闻其详——”
“我们荷叶塘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曾国藩缓缓地说,“前明嘉靖年间,贺家坳有个贺三公公,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孙子,孙儿名叫狗剩子。祖孙二人终年在荷叶塘一带以乞食为生。那年大年三十,风雪交加,祖孙俩乞讨回家途中,路过两屏山时,贺三公公一脚未踏实成,从山上滚到山脚,摔死在一块石头边。。狗剩子抱着祖父痛哭,想自己家无尺寸之地,如何埋葬呢?只好就地挖了一个坑,把祖父掩埋了。狗剩子埋葬老人后,便离开荷叶塘,远走他乡。四十年后,狗伢子在外乡发财致富,三个儿子也都得了功名。他带着大把钱衣锦还乡,乡亲们都说是贺三公公的坟地风水好。于是狗剩子将祖坟修缮一新,并请人年年代他祭奠”
“哦!原来如此。”左宗棠装作恍然大悟道说,“这贺公公被孙儿无意中葬在大鹏鸟的尾巴上,保佑了后人发财致富得功名,这便是这块宝地的明证。我现在看中的是大鹏鸟的嘴口,那才是胜过尾部千百倍的好地。曾爷请随山人下去,我陪你亲自去近处探查。”
三人一起来到被陈敷称之为大鹏嘴口的小山边,只见此地山峰一面壁立,中间一块平地。。山不高,却林木葱茏,尤其是那块吉地,芳草丰盛,虽是冬天,亦青青翠翠。环绕四周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时见游鱼出没。曾国藩心中赞道:“果然一块好地。”
“大爷看此地山环水抱,气势团聚,草木葱郁,活力旺盛。这种山、水、势,气四样俱全的宝地,世上难得。”
曾国藩的大弟弟曾国葆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连连点头:“先生说得不错,这方圆百来里地面,确实再也找不出一块这样的好地来。”
左宗棠故作玄虚道:“自古以来,风水之事不能不讲。当年朱满武贫不能葬父母,祷告上天,代为看管,用芦席将父母尸体包好,浅浅下葬。后来,扫平群雄,据有天下,打发刘伯温到凤阳老家营造皇陵。刘伯温看了看朱洪武父母的葬地,对人说:‘原来皇上的双亲葬在龙口里,怪不得今日得坐江山。’”
说得曾国藩、曾国葆昆仲都笑起来。左宗棠继续说:“葬在龙口出天子,葬在凤口出皇后,葬在大鹏口里出将相。大爷请不要迟疑,就将老太太的灵柩下葬此绝佳宝地吧!”
曾国藩高兴地说:“先生说得好,过些日子,就把灵柩移来,葬在此处。”
左宗棠又拿出预先备好的罗盘,细细地测了一番,削一根树枝插在地上,说:“这里便是金眼的正中处,让老太太头枕山峰,脚踏流水。”
说罢,三人一起离开大鹏金翅鸟的嘴口回白杨坪。
听说来了位奇人,给老太太寻了一个绝好佳城,可以保佑曾府大吉大利,阖府上下,无不欢喜。曾国藩的老父亲曾麟书也过来会了假风水先生,说了一番感谢话。晚饭时,曾氏五兄弟都陪着左宗棠吃饭,以示谢意。
晚饭后,曾国藩把左宗棠请进书房,秉烛夜谈。左宗棠便知道他刺探曾涤生虚实底细的机会到了!
第四部第七章湘乡风骨23
左宗棠曾在亲家公陶澍任职的两江总督府谋过差,对官场并非一无所知,更怀揣了一肚子江南江北奇闻异事,今日又因有所为而来,又暗地里生了同名满湘乡的曾国藩一较高下的意思,落座便滔滔不绝一通神聊。曾国藩也将朝中一些有味的故事,拣了一些说说。二人谈得甚是投机。
“三个月前,我住在长沙,听闻长毛已在邻省坐大,江忠源奉钦差大人赛尚阿的诏令,已带一支咱湖南义勇出师广西剿匪去了!”左宗棠有意将话题扯到战事,并激起曾国藩的好胜之心,“亏得赛中堂居间调度,更兼一班文臣武将出谋画策,江大人率楚勇拼死抵抗,终可止祸患于境外,当保我湖南几百万生灵免遭蹂躏。。山人常想,江大人不过是文弱书生,一个后补来的知县,何来如此胆识魅力?从江忠源身上,我看到湖南士子的气概,真心佩服不已!山人以为——倘使曾大爷能弃文从武,拉起民间武装保境安民,将来定当在官场和皇帝眼里占尽风光荣宠!”
这几句话,说得曾国藩心里酸溜溜的,他强作笑容说:“湖南士人为学,向来重经世致用,大都懂些军事、舆地、医农之学,不比那些光会寻章摘句的腐儒。。”
“大爷是湖南士人的榜样,想大爷在这些方面更为出类拔萃。”
曾国藩颇难为情地一笑,说:“鄙人虽亦涉猎过兵医之类,但究竟不甚深透。江忠源乃人中之杰,鄙人不能与其相比。”
左宗棠笑道:“大爷过谦了。想大爷署兵部左堂时,慨然上书皇上,谈天下兵饷之道,是何等地鞭辟入里、激昂慷慨;举江忠源等人为当今将才,又是何等地慧眼独具,识人于微。。依山人之见,江忠源虽属人杰,但只供人驱使而已,唯曾爷才真是领袖群伦的真正舵手。”
“先生言重了。不过,国藩倒也不愿碌碌此生,倘若长毛继续作恶下去,只要朝廷一声令下,国藩亦可带兵遣将,卫护湘乡安泰!”
说到这里,曾国藩的三角眼中两颗榛色眸子分外光亮。
左宗棠有意将曾国藩谛视良久问:“湖南平安,那天下呢?不知曾爷将天下置于何地?”
曾国藩感到奇怪,问:“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左宗棠道:“今日视见大爷时,见大爷眉目平和,有一股雍容大方、文人雅士的风度。。适才与大你偶谈兵事,便见大爷眉目之间,出现一股威严峻厉、肃杀凛冽之气。当听到大爷讲带兵遣将、乘时自效时,此气骤然凝聚,有直冲斗牛之状。”
曾国藩听左宗棠说得如此玄奥,大为惊讶,暗想:这位陈於莫不就是古时吕公、管辂一类人物?
曾国藩往日读书就留意那些隐于占卜星相中的奇人。。他细看眼前这位学问博洽、谈吐不俗、不畏旅途艰难,无偿地送来一处绝好吉壤的江右山人,心中顿起敬意。他自己喜欢看相,便趁机问道:“史书上载有星相家吕公、管辂的事,断人未来吉凶,毫发不差,真是神奇。请问先生,这人之贫富寿夭,真能够从骨相上判断出来吗?”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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