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328章

缘德禅师这才回头招呼阳同人，道：“‘果然’愿意见你们，真是旷世机缘，善哉善哉，我们一起去九老洞吧！”
默奉大夫赶紧问：“抚琴的前辈究竟是什么高人？大号叫什么？”
缘德带着众人前行，边走边道：“‘果然’不是人，‘果然’是只白猿！”
众人不明白缘德禅师所说的话，蓝采和已经清楚，道：“大师是说，抚琴者是只白猿，名字叫‘果然’？”
缘德禅师微笑道：“然也！各位施主且住，‘果然’来也！”
前面的树林中，一群猴子簇拥着一只高大的白猿出来了。
众人望着那白猿惊呆了。
那白猿浑身雪白，长毛象蓬松的蓑衣，仅眼眶和吻部为青黑色，站在当地，再也不往前走。
一只猴子抱着一张七弦琴站在它的身边。
人们只在传说中才知道世间上有白猿，据说白猿有千年寿命。古人认为，猴子活上八百岁之后就变成猿，起初毛色漆黑，后来由黑转黄，再过几百年，才由黄转白，到全身雪白，一定有一千几百岁年纪了。
自然造化神奇，方出现这等神奇动物！
默奉大夫、蓝采和到阳同人都惊奇不已，他们跪了下来，向白猿顶礼而拜。
缘德禅师合十行礼道：“前辈现身相见，小僧多感大德！”
白猿停留片刻，便退入珙桐树后面，消失在森林中。
蓝采和长叹道：“且多难以来，庶品凋败，麋鹿殚于网罟，遗甿困于诛求。此独萧然，物莫能患，岂不以托迹夐绝，不才远祸？昔夫子叹山梁雌雉，曰：‘时哉！时哉！’……吾固知人为万物之贵，又焉测元化之大均乎？”
折让瞪眼问道：“许大哥，你在说什么？”
蓝采和道：“世事经历了几多灾难，普通的动物都凋零衰败，杳无后裔了，象麋鹿一类的兽类都遭捕获而死尽，人们都在为食物而犯愁。惟有白猿安闲潇洒，外界的变化都不能侵损于它，能够如此避免祸患，难道不是踪迹遥远、大智若愚换来的吗？以前孔夫子曾因看见山脊上飞翔的野鸡，而发出叹息道‘真得其时啊！’所以我思索人类虽然是万物之灵长，众生之贵，但他们又怎么知道，自然造化对世间一切都是一视同仁的！”
人们想到峨眉山下的世界，想到中原大地烽火连天的杀戮，不禁蔚然长叹。
峨眉山这几天的遭遇，使阳同人充满信心。世间有“果然“，世间定有神仙，定有桃花源。石无能临别之时对他们说，他们的磨难已经到头了，桃花源就会出现了，看来不是虚言。
缘德禅师特地前来迎接他们，带着众人一起上山。
他们经洗象池，接引殿，终于到达金顶。
他们在金顶等待几天，见不到吕洞宾的踪影。金顶的和尚倒是得到不少山下消息，有洛阳的消息，也有成都的消息。东川和西川的战争已经开始。洛阳却没有确信，只有一些谣传。洛阳城中满城大火，血流飘杵，杀人如麻。又听到庄宗已经被人杀死，洛阳已经大乱，几方力量在争夺江山，杀得个不亦乐乎。
他们却没有听到石无能兄弟的消息。
金顶是峨眉山最高处，也是峨眉山风光绝佳处。有云海、佛光、佛灯等奇景。阳同人挂念石无能兄弟安危，哪里有心欣赏美景。倒是默奉大夫和蓝采和并不在意，每天在金顶正殿华严寺和缘德和尚下棋、品茗、弹琴。
万佛顶有一眼泉水，在岩石上形成一个两尺左右石窟。据说，想要喝到这泉水，必须先洗去邪恶之心，跪而取水，水才能涌出。喝多少就有多少。如果心存傲慢。泉水就会缩回去。
这真是一眼神奇的泉水，它要求人们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感恩之念！因此，峨眉山前辈高僧特意为泉水取了个特别名字：跪勺泉。
阳同人都饮用过跪勺泉的水，默奉大夫和蓝采和更将跪勺泉水取来泡茶品茗。
阳同知道峨眉山佛光的大名，在金顶已经好几天了，却没有看见过佛光。他们每天下午都等在舍身岩前，佛光就是不出现。缘德和尚告诉阳同人，用不着如此守侯，佛光如果出现，会有一种小鸟报信，它们会飞来飞去地高叫：“佛现了！佛现了！”人们把这种小鸟称作佛现鸟。
螺雪公主、杏德等女子还是每天下午都去舍身岩。
这天下午，她们在舍身岩看见一个尼姑。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尼姑，身穿灰色僧袍，宽松的长袍遮盖不住她那婀娜体态，那尼姑竟是个绝色美女。
那尼姑回过头来，和螺雪公主、杏德打了照面，双方都大吃一惊。
那尼姑就是贵为后唐皇后的刘岚！
刘岚如何来到峨眉山？又如何做了尼姑？
螺雪公主对刘岚既无好感，也无恶感。刘岚虽然天性凉薄品行恶劣，却还没有对他们使坏，还对路朝天、白云飞发过善心，救过他们。看见刘岚落魄如此，一个人来到舍身岩，似乎意在寻死，他们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
他们将刘岚搀回住处。
刘岚泪如泉涌，说起最近遭遇。庄宗已死，杀死庄宗的，竟然是他宠爱的宦官石榴红景进，他一箭射中庄宗面部，庄宗失血过多而死。洛阳城大乱，处处杀人放火，她乘乱逃出京城，一路西来，隐姓埋名，剃去满头青丝，化装成尼姑，这才逃得一条性命。
默奉大夫和蓝采和静静地听着刘岚哭诉，神情淡淡的，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眼前这美人哭得泪人儿一般，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如果不是熟悉这女人，谁又能想到这副楚楚可怜的容貌中包藏的却是蛇蝎心肠！富贵之后拒认父亲，为人何其凉薄！杀庄宗宠信的宫女雪娘和后梁的宫女妃子，诛杀郭崇韬，何其凶残！后唐天下即将大乱，众大臣竭力挽救，身为皇后却说出那样一番话，同桀纣等暴君有何区别！
杏德、阿苌、梅朵仍然陪着刘岚流了不少眼泪。
刘岚自称住在雷洞坪尼庵，傍晚便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阿苌和梅朵去找刘岚，刘岚已经失踪了。尼庵中的尼姑说，和刘岚同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左右的和尚，这和尚也不见了。
众人议论纷纷，也不知道刘岚去了哪里，螺雪公主和杏德很担心刘岚的安危。蓝采和却淡淡一笑，叫她们不必自扰。刘岚能够来到峨眉山，肯定有人陪同，用不着担心。她贵为皇后，庄宗死难，她没有以身相殉，却一心为自己打算，只顾自己逃生。这种人又何必管她的去留死活。
晚上，路朝天和白云飞来到金顶，第一句话就问：大哥是否回来？
众人吃了一惊。
得知石无能确实没有回到峨眉山。路朝天和白云飞神色沮丧，扼腕长叹。
螺雪公主急问：“石大哥、石大哥是否遭遇凶险？”
路朝天摇摇头，取出一封书简，递给螺雪公主。
众人就着螺雪公主手上看那书简。
书简是石无能的粗犷笔迹，是写给路朝天和白云飞的，书简云：
二弟、三弟：
愚兄去矣！我兄弟多年相处，肝胆相照，情同手足，然则，天下终无不散之宴席。今后相忘于江湖，两位贤弟不必寻找愚兄。
两位贤弟经过一番磨难，武功和见识突飞猛进，会成一代雄才，愚兄颇感欣慰。愚兄今后当以两位贤弟英雄业绩下酒，暗中为弟祝贺。
洛阳事已罢，李嗣源登基之后，会有一段安定日子。两位贤弟须前往峨眉山，代愚兄送阳同人最后一程。拜托拜托！
螺雪公主和杏德流下泪来，问路朝天和白云飞，石大哥如何就去了？他去了哪里？有没有凶险？
路朝天和白云飞却什么也答不上来。
他们谈起洛阳这十来天的事情。
十几天当中，洛阳局势十分混乱，裴行天集中了全部力量，妄图据国登基。庄宗御驾亲征，裴行天乘机策动政变，控制了后唐皇宫，连景进也投靠了粟特人。庄宗退回洛阳，景进便在裴成显的帮助下出动军队，袭击庄宗。景进一箭射中庄宗面部，将庄宗射死。
李嗣源兵临城下，裴行天已经控制了洛阳城，幸而石无能等一干英雄进入城中，和粟特人展开了一番生死较量。
通天宫一战惊心动魄！
裴家在通天宫周围布置了若干七圣刀阵，都是裴家一流好手组成。
这些七圣刀阵端的厉害，中原英雄早已领教，却无人能尽窥刀阵全貌。七圣刀阵还有人们从未得知的秘密，在通天宫决战中才尽数展现。
以往的七圣刀阵不过是七个粟特刀手，此番又增加了七条凶恶无比、壮如牛犊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