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活》第72章


没有眼福……”
一封家信,尽带调侃。
寿王又立新妃在前,这也不过是个引子,后续接踵而至,朝堂上下,京城内外,路人皆知。不过心照不宣矣。有人为此欣喜也必有人忧。
婚仪前一日,岳琳又去了一趟寿王府。该忙的事,德四娘皆交代下去,她叫岳琳陪着,抽空歇了好一会儿。
“宫中那位,看来该有动静了。”伺候的婢女退下去,四娘撸起宽袖,朝自个儿面上只扇风。岳琳拾起羽扇,重又给她摇起来。
“岳二娘,越发体贴了。”四娘含笑瞟她。
“你这忙的脚不沾地,可还好?”岳琳问她。
“你问哪里还好?是这不中用的身子,还是这颗烂了的心?”
“恩,看起来,哪都不太好。”
“岳琳,我调养的日子不短了,你再替我瞧瞧,可还有妨碍?”
岳琳放下羽毛扇,压三指于四娘脉上,仔仔细细格外慎重地又为她号了一回脉。然后,冲她点头,“已经无碍了。”
四娘闻言遽然喜道,“当真?”
“恩,十分明显。”
“好!好!”德四娘一连几声“好”字,那一刻突然奔涌的泪水几欲夺眶,岳琳与她相识至今,这是头一回,见她神情激荡外放,欢喜至此。
“王妃还没过门,四娘,你也不宜太逾矩。”岳琳好生提醒。
“晓得,新王妃什么角儿,总要弄清楚了再说。岳琳,”四娘忽然想起似的,转头盯住岳琳,方才的怡悦还未从她美丽的双眸中退却,
“我许诺过你,不论结果如何,你肯帮我,我必加倍回报,如今事成大半,乘今日兴致,有甚过分要求快些提!过了今日我可不伺候了!”
其实,岳琳所求,早已打好腹稿。她二人相交到此,岳琳也无需隐瞒,她坦白提道,
“倘若来日,将军府蒙难,只求德三公公在圣前,为忠嗣求句话;如能搭到高公公,当然,德公公这句话,不说也罢。”
四娘闻言,敛下面上高昂神色,不发一言转头望向岳琳,说不清是早有准备亦或毫无防备。
岳琳等了一会,镇定自若地又开口,“怎样,德四娘,你能不能应?敢不敢应?”
德四娘盯视她良久,终于还是点下了头,“我答应你。”
语罢,四娘决然起身,朝前廊缓缓行去,仿似还有许多事待她打点,仿似再也不想理睬这位将军夫人,咄咄逼人的岳府二娘子。
寿王李瑁纳妃不过月余,宫里头即铺开了吉庆盛事,杨家女宛若顺理成章般,封上贵妃之位。百官、命妇皆要入宫朝贺。
岳琳身背二品诰命,自然又得拾掇拾掇,准备入宫。
在岳琳看来,命妇见驾真乃天底下最苦闷的一个差事。从头到脚繁琐的步骤,还没望见宫门命就去了半条。
娟儿花儿围在她前后,手灵脚快为她收拾,岳琳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话说这位九五至尊李隆基,你还真不好论断,他算薄情还是专情。武惠妃,杨玉环,死了一个立马找到下一个;可又不能凭此责他花心,毕竟同一时段,他向来只宠一个女人。
李瑁今日亦须携新王妃入宫,给抢了自己发妻的父亲大人道喜。思及此,岳琳有点儿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儿?李瑁今日遭遇,只怕将其置于油锅上煎熬,亦不过如此。
而此时安禄山,已身兼平卢、范阳两大节度使,他肥硕的身躯频繁进出宫闱,大摇大摆有恃无恐。除了李林甫,无人擅敢置喙。
想到这里,岳琳只觉头顶的高髻千斤重,压得人难以喘息。
辰时过,岳琳依序入了宫。
自大殿这头,堪堪遥望那处明黄焦点所在。只见李适之、李林甫二相分坐于皇帝贵妃两侧,颇有些分庭抗礼的意味。只是陛下与新贵妃此时俱都微微侧首,朝向李林甫这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颜,李林甫下首官员,挨个热络应承,好一副君臣尽欢的画面。
坐于李林甫下方头位之人,此人正是安禄山。
眼前这一幕,岳琳很难不将之深深烙进脑海中。明明距离还有些遥远,却如同对焦般异常清晰。
李尚书深处高位,却零零闲坐一端,分明呈现势单力孤的情态。几臂开外的地方,他们君臣恣意嚣张,气焰几乎要将尚书吞噬,凛凛正气为之黯然。
有心助力者,俱都鞭长莫及。
岳琳刹时感到,这幽幽宫闱,教人犯凉发怵。酒熏人醉之时,她从殿中小径惶惶退了出来。
盛夏满庭花开,奇艳花朵正倾吐着漫天芬芳,恰如命运总爱以他最漂亮的姿态,砸向人群一个措手不及。
岳琳不自觉抱紧双臂,苍白脸色犹不自知。
“岳娘子。”一个总带暖意的声音唤醒她。
“啊!”岳琳受了惊吓般猛然回头,“李,……太白。”她剧烈地喘了一口气。
“为何这般惶恐?”李白看着她问。
“我,我……”
岳琳正支吾不知如何细言,这时,一位着宫服的婢女走了过来,对岳琳说,
“夫人可是岳府二娘子,承徽娘娘邀您往东宫一叙。”
“岳裳?”
“回夫人,是。”
“呵,你从承徽那处过来?往日并没见过你。”深宫之内,岳琳不由提高警觉。
小宫女见她如此,不慌不忙从衫内掏出一枚玉镯,正是岳裳随身那一只。
“承徽令我将这镯子带来,说夫人一看便知。”
岳琳这才信了她,打算随她前去,“可是,李,那个,太白,李郎君……”
“岳娘子,我不日将离京,不妨近日一聚。”
“离京?唔,很好。那,我过几日去寻你。”
“极好,李白暂居适之府上。”
岳琳随小宫女到了岳裳屋中,岳裳备在案上的花茶,都淡了浓度。
“这个小宫女,从前没见过。”岳琳开口问。
“她才进宫不久,名唤春兰,她家三娘正是璞玉楼冬梅。”
“原来如此,”岳琳点头又问,“姐姐叫我来做什么,我家大娘子可是想我啦?”
“就你嘴贫!是有正事与你说。不过多事之时,你也不要久待,一会儿尽快出宫去。”
“我省的。什么事?”
“皇甫将军败了。”
“……,”岳琳琢磨了一霎,心中有数,问,“李昱的消息?”
“才从璞玉楼传进来,宫里头还未收到前线战报。”
“所以?”
“寿王前头那位进了宫,倒同李、安二人亲厚得很,左相不善奉迎,前几日又在陛下跟前被人告了状。”
“何事?”
“左相提请开凿华山金矿,李林甫在陛下跟前说华山乃王气本命,李相身为首相却妄动国之根本,陛下恼得很。太子妃那头韦家大郎又屡劝不止,本就不妙,再加上皇甫将军,如此关头却打了败仗。真是前狼后虎,满目尽是荆棘。”
“所以?”岳琳又一遍问。
“所以!”岳裳加重语气,“所以王忠嗣,不能败!否则真叫个一败涂地!”

☆、将军归府
? 自宫中归来后,又是半年。时光总悄无声息爬过,回首方惊觉其翩然飞逝的姿态。
又一个隆冬,边境严寒,各方偃旗息鼓。果不其然,岳琳收到将军回京的讯息时,大军只怕已发至半路了。
这几年,将军府虽说添了两位小郎君,却并未增太多厮婢服侍。迎将军回府,各人不过逐日忙多一丁点儿,整座府宅,依然井井有条。
岳琳这天是被娟儿的敲门声唤醒的。冬日渐冷,偎在暖和的被子里,她完全不想起身。
“娟儿,进来。”岳琳只从被窝里揪起个脑袋。
娟儿推门进屋,知道她家娘子素来怕冷,赶紧转身掩好房门。
“什么时辰了?”娟儿还没开口,又听床上的岳琳问她。
“卯时未过呢,娘子。”
“这么早?出了何事?”娟儿每日叫醒多在辰时。
“娘子,寿王府那位来了。”
“寿王府?”岳琳睁大眼睛瞅向娟儿,“德四娘?”
见娟儿点头,岳琳连忙从榻上起身,她垂目思考了一会儿,问,“四娘自个儿来的?可带了人来?”
“带了个随侍婢女。”
“知道了,你把人引到院里来,我赶紧起身。”
德四娘拂晓登门,缘由岳琳暗暗猜了几种,还真就是那最不意外的一种。四娘被诊出身孕,在寿王的新王妃尚未受孕之前。不过,
“当着满府上下,他要我滚!说我日后是生是死,都与他寿王府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最后四个字,德四娘一字一息,声音黯然哽咽,倾吐得异常艰难。
岳琳见她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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