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孤》第35章


清谷在后面做鼓掌状。
宇文恺拂袖转身欲走,我挡住他,心中不平,“不可以,你得娶她当正房,小然一生就嫁一次人,怎么能让她屈居妾室?”
宇文恺气极反笑:“沁姑娘,亏你还是大家闺秀,你去打听一下,哪个皇室的正室,是自己能决定的?”
是啊,皇室的婚姻,都是政治,宇文恺这么久还未成亲,是因为他的狐狸老爹还未找到最可靠的政治同盟,宇文恺终究也不过是宇文护的棋子。
我便不再说什么,小然拉着我,看着宇文恺道:“二公子能要我,已是小然莫大的福气,小然谢过二公子,谢过沁姐姐。”
气氛骤然僵持,宇文恺终于是叹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宇文恺犯了错自知理亏,小然前去求他带我赴宴,不知他是对小然心存歉意还是尴尬面对,总之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小然就喜滋滋地跑来跟我我:“姐姐,事情成了。”
我如约赴宴。 
觥筹交错中,晚宴正酣,我在席上极目扫视,发现一个可能是七公子的影子,只见他搁下酒杯离席,我便跟着出来,他有点醉酒,并未发觉后头有人,我跟着沿着曲曲折折的□□左拐右拐,拐进一处及其偏僻的院落,突然发现他闪身进了一处木屋,一愣神,反应过来是茅房,忙捂着脸,在一旁回避。
良久,七公子出来,看见树下站着的我,借着微微月色,眯着眼大量了一阵,惊异道:“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我施了一礼道:“公子可曾记得峨眉山一游?”七公子思忖片刻,如梦初醒:“奥,想起来了,你是水心姑娘,奥不,独孤家的六小姐。”
我是多么希望能恢复家族旧姓,可是独孤沁这个名字,听见后仍然会蓦然心中一痛。
我正要说话,他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我刚从军中回来,五哥让我带件东西给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檀木梳并一封信函,月色照得梳柄上的刻字清晰可见:“此生契阔,与子成说。”。
“五弟说,东西还给你,你便可无牵无挂地进宫。”
我摩挲着手中梳子,听他这话,惊喜万分:“进宫?你是说我可以回长安了?”
七公子正色道:“六小姐还不知道吗?这是皇上的旨意,大冢宰也准了,我来这里就是接姑娘回去的。”
七公子还要说话,那边有小厮过来,说窦大人等久不见七公子返席,皆意兴阑珊,再不回,就要罚酒了。
我站在那里,前尘往事,尽上心头。
那天,碧空如海,我刚洗完头发在院中晾着,铃儿替我梳发,菱花镜中走来一个人影,负手而立,我在镜中冲他摇摇手,他报之以温雅一笑。后来,宇文邕遣人送来一柄木梳,我觉得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梳子,没去留意,后来无意之间才看清上面的刻字,且得知是他亲自所刻,便视若珍宝,平时都不敢用,搁在妆奁中当宝贝供着。
结果有一天,铃儿有意无意道:“听说皇上新纳了几位夫人。”我一听,一股莫名的嫉妒袭来,“铃儿,梳子拿来”我用尽力气妄折断,以失败告终,就着门槛踩了一脚,梳子终于断成两截,宇文宪正好进门看到,感叹“啧啧,果然是女中豪杰啊。”
后来,流放益州,珍贵物品悉数上交国库,只有那两截断了的梳子,陪伴我度过无数个日夜,我一直不曾将其黏好,是因为我始终无法原谅宇文邕在处理我父亲案子上的软弱,他为了皇位,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选择了隐忍,却让独孤家成了宇文护的俎上之鱼。
后来住在牧府,又一次在桌前看着木梳沉思,被宇文宪看到,他说可以帮我黏好,我便将梳子给他,后来发生发生那么多事,这件小事便也不了了之。
我竟然不知,这把梳子他早已黏好,且还是带在身边。思绪万千,无意中一滴清泪滑落,打在手中的信函,封面上的“沁”字晕染,也似在无声啜泣。打开信笺,是宇文宪的字迹,全文如下:
那日我黏着你弄断的梳子,那把皇兄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试了很多遍,怎么粘都粘不好,我心里却有一点开心,我在想,如果最后一遍它还粘不好,或许这是上天给我机会,你们俩的缘分,终究不过那把木梳,断了也就断了。可是,你知道的,缘分这东西,怎样都敌不过命运,我与你,终究晚了一步。
瞬间,眼泪就像屋檐上的雨水,啪嗒啪嗒直往下落。我哭了会儿,合上信,收好,回到席上。
宴会依然热闹,我却没有心思再看,只盼着赶紧结束,我好累,我好想睡过去。
☆、入宫为婢
不几日,我便跟随其他宫女,一起前往长安,和我同行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此刻正端坐在马车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窗外风景,乌黑柔顺的秀发散在颈侧,温婉大方。
看了许久,她终于将视线落在我身上,笑问:“姐姐如何称呼?”
“水心。”这是我假官籍上的新名字,以后,我便用这个名字在长安开始漫长的宫女生活。
“水心,水心,”她口中念念有词,“不就是沁字吗?姐姐可真是巧了,我就听说一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叫独孤沁的。”我心中一震,这姑娘还真是聪明啊,这么快就怀疑我的身份,拿言语试探了,我若无其事地笑着回答:“我祖上是水族人,又在江畔出生,父亲便取了这个名字给我。”
窦菀略微惊奇地抬头:“姐姐竟然是水族人么,那可会写水文?”这个姑娘还真是学识渊博,连水文都知道,她见缝插针,我只好见招拆招。
“水文只有水先生懂得,族中的水先生都是男子,可惜我一个女儿身,自然是无法学习了。”
窦菀惋惜地看了我一眼道:“我听家塾的先生说过,水族部落世代聚居于陈国南部,姐姐怎么会在益州府呢?”这是审查犯人么,这个窦菀为何三番五次试探我身份,难不成上次宴会上她见过我?
我话锋一转,“那妹妹如何称呼?”
“窦菀”,好名字!我笑问:“菀妹妹可是窦正大人的千金?”
她笑得更加温婉,脸上带着自豪:“水姐姐见过我父亲?”我回到:“不曾,只是令尊为政有方,盛名在外,我常听别人说起。”
她“奥”了一声,两人都觉得没有话聊,便各自静静地坐着,想着心事。
我撩起车帘一看,前面银鞍白马,彩辔金丝缕的少年,便是七公子了,他领着一众行人,在官道上奔着长安进发。
我想着此刻,小然恐怕已经是千娇百媚的新娘,正盖着大红盖头,坐在喜房里,等着她思慕已久的情郎宇文恺,没能亲眼看着他们成亲,倒是有些遗憾,不过,小然最终能得到幸福,我也很开心。
马车行了一个多月,中间转了数趟驿馆,换了无数匹良马驾车,终于赶到了长安。
随着七公子喊了声:“众位姑娘路上辛苦了。”我撩起帘子,长安城就在眼前。
“众位姑娘请下马车,换步撵,从南华门进宫,皇上已等候多时。”五两马车上浩浩荡荡地下来许多女子,约莫有十七八人,我心里一算计,不对啊,我和窦菀两人一个马车,其余女子皆是四人一起,可见这个窦菀,并不是只当宫女那么简单。
众人分两列站定,就有众多内监抬了十八顶步撵,浩浩荡荡前来,待姑娘们坐定,又转向浩浩荡荡的朝皇城走去,远远看去一片锦绣烟霞。
步撵没有马车舒服,随着人的脚步起落晃得厉害,一路颠簸到了南华门,七公子跪拜:“臣弟幸不辱命,已将益州供女平安带回。”一个尖利的太监声音:“赏!”便有一个小太监将一方青瓷辟雍砚递上,七公子道:“谢皇上”,双手接过。
步撵早已撤去,众女子两人一排,垂首静静站立,我和窦菀在最前面,能清楚地看到一抹明黄慢慢靠近,脚步及其缓慢,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要费尽毕生力气才能迈步,四周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我能清楚地听到窦菀紧张的出气声,以及自己迅速加快的心跳。
一个缓慢的声音,柔柔的,像微风拂过枝条,白鹭划过碧波,“抬起头来。”
众女子应声抬头,窦菀的头高高扬起,我可以瞥见她左脸满意的微笑,我抬起头,却仍然垂眼不去看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记挂他,见到时却仍然恨着他?
相见争如不见,我为何来到长安?
那抹明黄走近,再走近,衣袖微微抬起,白玉手指自袖中伸出,心跳骤然加速,我抗拒地后仰身子,几乎就要跌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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