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令》第59章


张良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地望着眼前这个眉目静然的男子,轻声道:“此事,不论成败,皆乃最后一次麻烦二师兄了。待此事过后,子房不会再回来了,掌门师兄处,还望二师兄多担待些。不过,掌门师兄应是可以松口气了,子房不会再给掌门师兄添任何的麻烦了。”
颜路低眉,深知小圣贤庄终是留不住他的,便轻声道:“多加小心。总归记得报仇不在旦夕间,无论如何保住自己要紧。”
张良轻声道:“我明白。师兄,莫薇很喜欢你呢!”
颜路略略沉默,随后淡淡道:“我知道。”
张良又道:“师兄喜欢昔雨。”
颜路重重应了一声:“嗯!”
张良将情况在心底稍作分析,却反言安慰道:“有缘自会重逢的,万莫太过忧心!”
颜路不语,只回以一抹清浅的笑容。
未时,张良拜别了荀卿。
寒露微降,这春日的夜,伴着海风,多少有些凉意。
张良叩首,行礼道:“掌门师兄,多谢数年来的关怀与调教,子房曾令师兄受气,曾顶撞师兄。在此,子房先磕头道歉了。子房即将离开小圣贤庄,师兄日后不会再因子房而气恼了。”
伏念阖了阖眸,虽然对张良一直很是头疼,而今却只想多加叮咛,无奈终究开不了口。遂,伏念沉默一刻,只轻声道:“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
张良低眉轻声回答:“子房会竭力做到。”
伏念依旧面若寒霜:“德不孤,必有邻。”
张良微微颔首:“子房明白。”
伏念不再多言,直至随同颜路一齐目送张良远去,方轻声道:“保重。”
张良闻得此语愈是不舍,回望那二人。虽眷恋万分,却是不得不跨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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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知过了多久,流言四起——主谋同力士,于博浪沙锤击秦始皇未中,力士被逮,主谋逃匿。有传言主谋乃儒家三当家张良,亦有人说张良早已被伏念逐出师门,此事,与儒家诸人无关。
一时之间,上至朝堂下至百姓,皆对儒家未来之况议论纷纷。
此言传至小圣贤庄,伏念闭眸凝神,只字未言。四下皆是沉默不已,颜路皱着眉望向伏念,只见那人几许了然的神色,遂开口淡淡吩咐弟子们下去。
厅堂中,仅剩得伏念与颜路二人。
两人沉默许久,终是伏念先开口了:“子路,若有一日,儒家遭受灾难,你一定要先护送荀师叔与庄内弟子安全离开,小圣贤庄交由我即可。”
颜路猛然抬头,淡然的眸子已换成了决绝的态度:“不!颜路愿同师兄随小圣贤庄、随儒家,共存亡!若当真有那么一日,颜路决不退缩!”
伏念严肃的语气不容反驳:“你既尊我为师兄、为儒家的掌门,那么,我的决定你只需遵从!此事,不容商议!”颜路还欲开口说什么,伏念却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在此之前,望你同我一齐稳住庄内的人心。”
颜路只得无奈地轻声回应:“是,子路明白。”
这,是21年来,颜路第一次果断地反驳了伏念。他明白,这个素来威严的男子,从来都是将所有责任独立承担,故而,心中不由生疼。颜路蓦地回想起了许多个夜晚,那是师父将儒家交由伏念开始,自己总能见得子时的泰阿阁灯火通明,那抹坚毅的身影总是在丑时入眠、卯时即起。
有时,颜路亦会揽下一些事务,以免伏念过于操劳,伤了身子。这个看似冰霜不改的大师兄,对自己与子房是关怀备至的,如同亲生兄弟,这多年来,自己早已习惯了他严厉的关切。想到此处,颜路不由一笑。
“子路,在笑什么?”清朗的女音,不带一丝忧愁。
颜路回眸一笑,霎时令厅堂内的冰冷全然融化,柔声道:“想着,今日是要领着阿薇去桑海街头看看呢!”
莫薇惊喜地揽住他的胳膊:“当真?伏念兄长许了么?”
颜路轻声道:“嗯。师兄说,日前训斥太过,嘱咐我带你去庄外散心。”
莫薇急忙去换上那套颜路曾经送给她的衣服,颜路则在屋外等待。
晚风轻拂,窗外寒星冷月隔雾,长夜吹残烛,街头熙熙攘攘。
成双入对的男女在海边跪坐下来,许着愿,放着各种纸灯。海雾渐浓,远处灯火明灭,海面倒映着的光亮,直直接到了天边。偶有双飞雁,在弯月下划破了黑夜的神秘幕布。银汉淼淼,微灯细照。衬着人声,仿若悉耳倾听便足以闻得天桥上的窃窃私语。
颜路忘了,今日已是双七,一年一度的乞巧节。难怪莫薇会误以为……颜路只觉得不可再隐瞒了,遂坦白告知与她。
莫薇却亦不多问,只笑着:“会令子路心动的,想必是极为特别的女子呢!若是阿薇得以见到,兴许可做朋友呢!”
颜路低眉,神色黯然地回忆着,轻声道:“她性子好,想来亦会喜欢你的。”
莫薇欣喜地望向那双静美的眸子:“那么,带我去寻她罢?”
颜路自嘲着笑了笑:“她不见了,我无能,寻不到。”
莫薇怔住,自她认识颜路,这许多来,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力的笑容,这,亦是体现了对那不知何年何月失踪的女子的牵挂与愧疚么?莫薇的醋坛子霎时间打翻了,只嘟哝道:“是找不见她,还是已经不在了呢?”
颜路心底一震,不在了么?不会的!颜路沉默良久,转身迈开步子,轻声道:“夜深了,我们回庄罢。”
就在颜路迈开步子的刹那,一个蒙着面的女子同他擦肩而过。
颜路被那股清幽若秀竹的气质惹得心头一颤。蓦然回首,却不见了那女子。定睛望去,人流深处似有若无地行着一名蓝衣女子,瘦削的肩,迟缓的脚步,好似在寻找那失散的恋人。颜路急急地在人潮中穿梭前行,只为可以见到她,确定是她!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抹身影终是消失在了人海中。心灵感应般,颜路蓦地抬首,而不远处的街角,方才的女子正隔着面纱望向自己这畔的河沿。
一阵疾风骤起,白色、玫红色的槐花扬扬洒洒,如同一场花雨,引得人们阵阵奇呼。
隔水相望,那女子的面纱被风扬起、坠落。一双干净的眸子透着迷茫,微挺的鼻,粉色的薄唇轻抿。
那、那是……那、那不是,那不是她么?颜路几欲喊出声,而嗓音却似被惊喜的情绪堵在了喉结处,不得发出。还未出声,却见那女子转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在视线中,颜路慌了——这一次若是未能抓住机会,怕是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重逢了!
颜路急急掠至河畔的街角,然而,终究晚了一步,那人已然消失。颜路慌张地循着她可能离去的线路寻觅,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见得游玩的男男女女都散却了,亦未再寻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他望着灯影渐转萧疏的长街,恍然失措。弯腰,伸手拾起了被风吹落的面纱,这条被她称作“纱巾”的布料细软柔滑,挂在木桥的凸起处,起了皱,多少有点抽丝。他紧紧将丝帕攥在手中,轻捂着胸口,心脏处猛地抽痛,有些猝不及防。
正当颜路沉痛得无可遏制之时,一名身着棕色儒服的弟子前来,弓腰行礼道:“二师公,掌门师尊命弟子前来寻二师公与子莫回庄。然,弟子寻了千百次,均未见子莫,不知子莫于何处?”
此言一出,颜路震住,莫薇呢?糟了!自己只顾着追寻柳昔雨,竟是忘了还有一人呢!颜路先对那名弟子淡淡吩咐,继而疾步去原地寻莫薇:“你先回去告诉师兄,我们很快便回庄,要他不必担心。我先去方才的地方寻子莫。”
那名弟子领了命,回身离开。子莫,为了方便莫薇在尽是男子的小圣贤庄出行,伏念为她起了男子的学名。
颜路尽可能地镇定下来,急急地寻着那个娇美的红衣女子。终于,于灯火阑珊处,瞅见了那个坐于石板上掩袖而泣的姑娘。颜路默默行至莫薇身侧,递上一方巾帕,柔声道:“阿薇,莫再哭了。”
长街巷陌间,莫薇失神地仰起挂着泪珠的精致脸孔,怔怔地望着颜路:“我以为,你不会记得寻我了。”
颜路扶起她,笑容若三月春风般:“抱歉,方才我不该撇下你。”
莫薇一眼便瞅尽了他眼眸深处别样的一份失落,只问:“未能追到她?”
颜路淡淡道:“是的。我们一路先回庄,边走边谈你的事情罢。”莫薇不解地望着颜路,只见得那人唇角略略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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