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令》第80章


端木蓉接过嗅了嗅,便递与叶之然让她喂颜路服下。叶之然取了一只细木棍,掰开颜路的口,一滴一滴滴入颜路口中……
柳昔雨径自出门,往后院去。
洛璃跟在其后许久,道:“其实,情蛊还有另一个解蛊的方法。”
柳昔雨淡然道:“施蛊者自愿放弃生命。”
洛璃先是一惊,继而笑道:“我愿意。”
柳昔雨轻轻摇头:“不必。你与他在一起,并无不妥。我,也许不能陪他走完此生。”
洛璃讶异地望着柳昔雨。
柳昔雨接下去,“蓉姑娘说,我腹中应该是一对双生子。我的身体本就弱,气血虚亏,一直未能调理好。若是当真要抉择,我定然不会放弃孩子。”
洛璃不知为何,忽然落下泪来,只是不住道:“不要,都怪我。对不起。”
柳昔雨却笑了:“不必如此,我本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这一切,我看的很通透。况且,我身体一直不好,与你并未有多大联系。”
搬山不知何时立于洛璃身侧:“其实,洛璃,你的情蛊并非真正的情蛊,九十九个负心人的血肉培植花蛊,只有九十八个人。你所谓的第九十九个人,我的哥哥,他是为了救你姐姐幽璃,才死的。我不语,因着我想要你自己心中彻悟,所谓爱,无需如此。”
柳昔雨与洛璃均是吃惊。
洛璃哭了:“我是真的明白了。”搬山不再言语,仅是抱住她。
柳昔雨见此景,静静离去,如此,亦是美好的罢。
路……不知为何,越是即将看到尽头,我的心中越是平静,想必,你亦是明白的吧?所以,始终未醒来,你是在担心你若醒了,我便会离开?还是不忍亲眼见着我离去,宁愿长久昏迷?或许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样深爱过。之前,我从未对任何男子这般痴情,这般付出,这不论是梦还是现实,皆此生不忘。你呢?会否在未来某个夕阳下,手执儒卷,低眉便想到我呢?
路,我终究还是……敌不过宿命!我这样执着,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我总在想,我这样痴情,究竟为何?我是那样不肯割舍,割舍这段原就没有结局的爱情。然而,即便如此,又能换来什么呢?再多的执念,又能如何呢?不过浮生一场梦,梦醒后,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看得通透了啊!路,你是否也在为我欣喜?终于,我清醒了;终于,我无求了;终于,我放下了!放下,这两个字,我用了两世的心碎,今生的十一年啊!
柳昔雨笑着望向潇潇暮雨,远处子规不住。这样凄凉的黄昏,心中反而是平和的。原来,无欲无求,是这样安详。
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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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寒食节。柳色青新,微风掠过,湖面阵阵涟漪。梨花飘洒如雪,袅袅心事若旖旎。微雨落碧川,双飞燕归来。
暮烟一道小跑,找到叶之然,急急道:“然姐姐,我找不到颜先生的脉了。”
叶之然疑惑地跟随着暮烟:“什么意思?”
暮烟只道是明明颜路约摸这两日便可醒来,偏偏忽然没了脉搏。不巧,端木蓉去往别处替一位老人家送药。 
而此时柳昔雨吃痛地喊出了声,想来是要生了罢?叶之然命暮烟去找刘婶过来。柳昔雨扶着榻躺下来,叶之然顾不上颜路,只得先去看柳昔雨的情况。而待她安抚柳昔雨的心情,出门去准备接生所用之物时,急急朝颜路所在的房间掠过。而这一瞥,叶之然呆住——颜路扶着窗棂起身,一手扶额,抬眼,望见叶之然,微微出神。
暮烟跑来:“然姐姐,刘婶和林春姐都来了。”
叶之然领着刘婶与与其女林春入房,回首对暮烟交待:“这里我们三人足矣,颜先生已经醒了,你过去看看。”暮烟点点头,跑去颜路处,见着颜路清醒过来,惊喜道:“颜先生,你可醒了!看起来,那个洛璃的苗药还是挺有效果的嘛!”颜路开口即问:“昔雨呢?”暮烟呆呆地望着屋外,回眸道:“颜夫人在生孩子……”暮烟见颜路满眼惊异,轻声道:“你已经昏迷九个月了,颜夫人此前便有一个月的身孕,此时,正好十月怀胎。至于你的伤,已然好了许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暮烟将所有事均解说了一番,颜路此时的大脑,似乎终于可以灵活地反应……
一昼一夜,颜路一直立在院中,未曾入眠,不可入眠。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宛若一缕希冀,洒落庭院间。伴着阳光而来的,还有一声声婴孩洪亮的啼哭,应是男孩罢?叶之然小心地接过孩子,谨慎地将他裹起来。颜路想要进入室内,却被暮烟拦住:“颜先生等等,还有一个。”果然,不久,另一个稍弱的哭声响起来……
叶之然朝屋外喊了一声:“进来罢!”
暮烟跟在颜路身后,欣喜地要看孩子:“然姐姐,蓉姐姐,是男还是女?”叶之然轻笑道:“真是遂了昔雨的愿,一男一女。”
众人皆沉醉于喜悦之中。暮烟忽然颤颤巍巍道:“然、然姐姐……”
顺着暮烟手指之处望去,榻上的棉褥渐渐被晕染成红色,血顺着布流下,细细汇成一缕缕,在地上越汇越多有些骇人。刘婶与林春先退了出去,叶之然与端木蓉放下孩子,牵着已经吓呆的暮烟离开。端木蓉与叶之然已预想过会有此日,而暮烟,这个只有16岁的女孩,吓得不轻。
柳昔雨软语道:“路,抱抱我……”
他扶起她披上厚衣,紧紧抱着柳昔雨,轻声道:“给孩子取何名?”
她偎在他怀中:“男孩你取名便好。女儿叫‘如玉’吧,‘容颜如玉’。‘颜如玉’,多美的名字,我喜欢……”
颜路心中无比凄然,默然颔首:“好,唤作如玉。”
柳昔雨望了望屋外原本晴朗的天气,转瞬又是一重烟雨似停非住,她望着颜路,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梁。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此情可待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仿似已用尽了最后的气力,重复了三个字,“梦……一……场……”
不知是何处的声音,歌唱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
“草木昏黄 仿佛枯血染了霜 剩我孤单
背影未央好像江湖那么长剩我仓皇
冷冷的月光停滞在脸上
请为我隐藏溢出的泪花
风来得突然留一地悲伤像爱来去不声不响
我多想我多想斩断你淡淡的发香带着眷恋和贪妄
梦太晚花太香感觉你跳动的胸膛痴梦一场
风雨滂沱淹没昨日的问候沉默漂泊
岁月娑婆淡漠了谁的执着宿命难躲
曾经的月光在哪个远方
谁为我擦干溢出的泪花
风还是太突然笑我太痴狂遗忘呼啸而过的殇……”
……
……
颜路久久握着已逐渐失却温度的素手,如一尊石像般,坐在榻沿,一动不动。雨落至黄昏,天气放晴,一弧彩虹挂在天边,雨珠在风中从碧叶上滑落,跌入湖中。此景颇美,却是无人观赏。
柳树下,暮烟问道:“然姐姐,颜先生还是不开口,会不会,为了颜夫人伤心得绝食?”
叶之然白一眼暮烟,道:“亏你想得出呢!颜先生只是需要日子恢复,还有两个孩子,他会……”
端木蓉打断了叶之然:“莫在此偷懒了,快同我去处理昔雨的后事。”
……
按照颜路的意思,简单的丧事,昔雨的墓建于后山,下临湖水。他知道,她此生爱好山水,不求浮华,偏爱淡雅,所以,墓建得简单素雅。他亦知道她喜柳,亲自在墓两旁栽种了许多柳树。那卷叶之然保存的画,亦放在柩中,与自己的随身玉佩,一并入土。他面对墓站立良久,闭目,思绪渐渐飞远……
远处,不知谁唱着那首柳昔雨曾经唱过的歌曲:
“韶光暂借寂寞里摇曳
一为别几回魂梦自此与君绝
东风了却花开终须谢
情几叠随君乱去不堪捡
窗花剪落地情字一片片
如血 蜿蜒出肆意与决绝
啼月夜子规肠断情切切
执子之手与子长相偕
韶光长往寂寞里流淌
怎相忘你的脸旁眼底的苍茫
明月朗朗君子自端方
不能忘朝夕铭刻在心上
灯花伤落地成灰一行行
归处青山莽莽云雾徜徉
影成双可惜两地各尽觞
独将此身此心俱埋葬……”
……
……
☆46、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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