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第52章


“怎么不说话了,喂,在听吗?”
过了会儿,贝贝听见听筒里轻轻传来一句,“下雪了……”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点子从天而降,在半空闪着白色的微光,旋转飘落。
“贝贝,我这儿下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十天有事加上休假出门,不要等,随缘看,到12号之后恢复正常更新。
☆、下雪
冯贝贝挂了电话,在自家18楼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尽是缓行的车流。
晚霞、余辉悉数散尽,天空升起星月,徒有形状,不见光亮。
城市里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大年初一的傍晚和往常一样的匆忙、寡淡,没什么特别,没什么意思。
这儿为什么没下雪?她想。
白天几个亲戚来家中拜年,大家正里里外外忙着晚上的饭菜,小侄子和小表妹在客厅里跑跳嬉闹。
小侄子忽然躲到她背后,拽着她的衣服角躲猫猫。
贝贝一把把他拎出来,“乖乖乖,旁边玩去。”
打完了电话,贝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意兴阑珊起来。
她仰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很多人给她发了拜年的短信和微信,手机不停的震,她一条都没点开。
“贝贝,去超市给妈妈买瓶醋回来。用完了我都没留意……顺便给心心他们买点酸奶,家里都是碳酸饮料。”
贝贝没动,里面又叫了一声,“贝贝,听到了没有?”
贝贝慢悠悠坐起来,进房间穿衣服拿钱包,裹着围巾出了门。
小区旁边就是新建的商业中心,商场的地下一层有个大型超市。大年初一的饭点,商场里居然还有不少人。她一个人幽幽进超市买了东西,拎着塑料袋回家。
进小区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像是没听见,没带魂似地继续往前走。接着,那声音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响了一遍,“冯贝贝……”
她终于站住。
天已全黑。风呼啦啦刮过来,铺散在围巾上的头发、脚边的枯叶子、一颗百无聊赖的心,瞬间都乱了。
雪越下越大。
孙鹏带着孙飞回来了,刚好在大门口碰上他爸妈和二哥到家。
孙鹏和孙飞一路骑车,一身一头的冷雪,也没带围巾手套什么,下了车,两人鼻子耳朵都冻得通红。
孙鹏在院子里放好车,孙母狐疑着帮他们掸了掸身上的雪,看他们的神色都不太对,进了屋又看媳妇在房间里拉着一张脸,轻声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鹏二嫂没遮没掩地在房里把事情大声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忍不住抽泣,被孙翔进来臭着脸训道,“说事情就好好说事情,哭什么东西,大过年的能不能安生一点?”
孙母对着孙翔把脸一拉,“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她把倩倩抱在怀里好好检查了一遍,又出来看看孙飞。
孙父坐在外面也把事情听了个大差不差,问孙鹏,“带他针打过了?没事吧?”
“没什么事,”孙鹏脸上没什么表情,把车钥匙放回厨房,“我去叫陈岩下来吃饭。”一顿晚饭吃的鸦雀无声,没人有胃口。十来分钟大家就草草吃完了。孙飞刚打了针,不能见水,孙鹏把他带上楼帮他简单洗一下。
陈岩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洗手间透出来的一片光,没过一会儿,听见了楼下响起了争吵声。
“我不管,这个家有他就没我,他这回要是真不走了,我就带着倩倩走。”
“你发什么疯?大过年的……”
“我发疯?倩倩那年就差点被他从楼上扔下去!这才回来几天,就又搞出这种事,我们娘俩欠了你们孙家了,来还债了啊?”女人越说越委屈,眼泪刷刷冒出来。
孙翔瞪着眼、压着声音冲她低吼:“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人还在楼上,你像话么这样?日子还想不想过了?!不过就给老子滚!”
“你叫我滚?”
女人彻底歇斯底里起来,边哭边拽着他拍打,“你们家穷的精屁股郎当的我嫁过来,这个村哪家哪户不离着你们八丈远,我图什么了我?啊?你现在叫我滚?!孙翔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
……
关着的房门如同虚设,孙家父母默默坐在客厅,任里面争吵叫骂,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孙父沉着头,叹了口气看看孙母,“他说没说这次要把孙飞留下来?”
孙母早已经在用袖子抹眼泪,泪眼模糊地看着地面,“不知道……没跟我说……”
孙鹏带着孙飞从厕所出来,像是听不到楼下的动静,打开电视对孙飞说,“你坐这儿,看会电视再下去睡觉。”
孙飞很听他的话,乖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陈岩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无声看着他。
他看了她一眼,过去摸摸她额头,“都好了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岩摇头。
他摸了摸她的脸,抿了抿唇,在她身旁坐下,一条腿搭上床沿,后背靠着床头,一只手垫在脑后,也看起了电视。
楼下的争吵声越发激烈,什么脏话狠话都开始飚,毫无顾忌地砸向屋子里的每个人。
陈岩盯着电视,片刻后,伸手握住了他搭在被子外的手。
这只手很大、很糙,有些冷。他由她握着,没有反应。
她的手掌无法包裹他,指尖顺着指缝扣进去,让彼此的掌心紧贴在一起。
这份小小的温暖,宁静哀婉,过了会儿,终于得到回应。
他指尖动了动,微微松开些,又反力将她握住,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在说:没事。
她的心里很酸,顾不上孙飞在,挨近他,把头靠到他肩侧,手臂也和他缠在一起。
这里明明是他的家,但这所房子里没有他的房间。
他18岁出去打工,不用家里一分钱,23岁的时候把孙飞带出去,漂泊在外。
这个家人人都知道欠了他,但他们情愿一辈子欠着他,也不打算还什么。无论他牺牲多少,他们还是忍不住地一起算计他,像个利益共同体。
都说亲情无私,可最无私的亲情也经不住生活的常年踩踏。
情与义,不能果腹,不能蔽体,更不能遮风避雨。日子苦到了一定程度,人便无法高尚。谁也没有错,错的是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声音小了,楼梯上传来脚步身,有人敲了门。
“大鹏……”人在门外轻轻叫唤了一声。
孙鹏松开她的手去开门。
孙母讪讪地进来,看看他们,“不早了,我带孙飞下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把孙飞带走,孙鹏关上门。
他转身的时候,陈岩伸手按掉了床头的顶灯开关。
房间暗了,电视机的光照映着她安静的面颊。凝眸对视间,她拿起遥控,啪地一声,把电视也关了。
屋子里唯剩窗外照进来的幽蓝雪光。
黑暗里,他们坐了多久了?
半小时?一小时?
没有人看时间。
他们坐在小区空荡的观景亭里吹着萧瑟的风,背后的所有楼栋、所有窗户都亮着昏黄的灯。每一小扇窗后,都是令人渴望的温馨与欢乐。
冯贝贝自从接了家里打来的一个电话之后,就没有再开口。
开始她还装的若无其事,像老朋友一样,笑着问他怎么也回来过年了。又问他医院是不是不值班、一共放几天假。他都认真答了。
他等着她问,“程东平,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楼下。”
但她就是不问,更没有叫他的名字,像是已经忘了他是谁。
说到无话可说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就干站。他避着风点了根烟,看看周围的风景,看看她。
然后,她接到家里人电话,淡淡说了句,“在超市见到了朋友,迟点回来。”他没说什么,和她一起走到了这里。
他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她没有推。这姑娘是被宠惯了的,对一切示好都接受的坦然。
两个人坐在这耗着,沉默着,像是在水底比憋气。
时间慢慢剥开彼此的伪装,让真心在越来越沉的夜里悄悄浮上来。
他们是家里介绍的,一个地方出生,同在另一座城市工作,一个是公立医院的医生,一个是电视台的主持人,一表人才配娇美可人,天造地设。
这样出色的男女,到了这个年纪,都已过尽千帆,渴望稳定。双方家长很满意,加上中间人在里面撮合,很快就给他们订了婚,定了明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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