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师兄》第19章


聂风烛下立了,眉梢一枝盼顾,仍笑,也无话。兜起步惊云一番仓惶。要上前揽他。梦姑娘“锵”地一声,已将无双剑出了鞘,抹额璎珞两撇,摇了摇。
姑娘冷了:“别过来!”
步惊云终来望她:“他是我的。”
梦姑娘自不肯信:“他已成我的夫婿。”
步惊云哂然:“你与他誓未就,礼未毕,谈什么夫婿。”
梦姑娘一噎,哽了,瞪他:“你又凭什么坏我婚宴。”
步惊云默了默:“你让开!”
梦姑娘拽剑无话。步惊云瞥她:“我不伤妇孺!你让开!”
姑娘垂了眼,添一句:“不让。”
完了看他:“我也没成想,步惊云,你是抢他来了?”
步惊云愣了。
姑娘一笑,颇有些哀切:“我从前往书里看了,你凶得很,有大威仪,与人没甚情意。一剑决生死,翻掌覆雨云,你听听,说得多英勇。可你现在的样子,活像是我夺走了你的心上人。”
步惊云笼了袖子,坦荡看她:“不错。”
梦姑娘一颤,叫他两字截然砸得凌乱,满腔心事画不成,愁得飞灰,徒惹她伤情,只抿唇。扯罢袖子平了又平,还抖了抖:“我本不晓得他是何人。可能他早觅佳偶,堂下抑或有妻。”
步惊云“哼”得一声:“没什么佳偶妻女,他有我。”
姑娘听了瞧他半天,一叹。收罢无双,转与聂风,笑了:“我遇见过草啊叶啊,山风行云怪石嶙峋,我遇见过这么多人,可其中没有你。”
又说:“为什么没有你?你说话呀?为什么没有你?你早些来,我就不至于这样迟了。”
末了再将他一眼一眼看罢,撇过两人向屋外去。剩了步惊云好生揽了聂风,站着,满袖的皑皑。一室的昏,灯亦不很得衬,影影沉璧,底事无明,烛色摇啊摇的,语不休。步惊云心下绽了些微几分亮,攒着拽着,也难映此情。
只因情太多。
步惊云低头与他说:“我还是寻到你了,已经没事了。”
说完环了聂风的腰,隔得一怀新雪,垂首吻上他的鬓发。唇是极烫极烫的,却也及不得步惊云眼里半分痛念,沉得烈烈欲焚。暖了聂风颊畔簌簌落下霜。一簇星从裳末灼起来,缠啊绕的,卷来卷去,也不矜骄,添与两人烧了。足旁一串泥炉,点了素,很清妙。桌上三灯双盏,各依其势,做了陪衬。
步惊云自与聂风抱做一团,压不住他左右辗转,总埋着一方蠢动。要这样那样的,瞒了人,将一把阴火燃至尽头,同聂风一并,同他千载梦去情归之处,都付了一炬。便就如烟似雪的,往九霄上冉冉归了。
可他没问,聂风未答。你是否当真甘心,卸了累世因缘,相伴共我,此去成灰?
究竟问罢无言,答非所愿,不如算了。
席上众鬼未散,纷纷抬眼候着,瞥见城主院后丈把的红,与天悬灯,都不好自以为然,无从来想,捉了刀皇要问。刀皇也不很通,挠头看这一光景的白,不知是月明日明,便摊手招了管事,把一行来客,塞了些吃食水酒,驱罢散了。
第二梦廊下半天候着,等不住了。推门进来,见聂风一身冷凉散尽,往步惊云怀中倒了。不哭死神没甚讲究,正与他交颈厮磨两下,要啃。姑娘一愣,“咳”了半声,步惊云没瞥她,仍把聂风揽得死紧。
“风。”
聂风便在这一句唤里,醒了。他总还梦着他师兄,眉眼生动的,仍旧淡唇冷目,与他言语,说了话。聂风记不太清,只觉得颇曲折,绕得很。朦胧挣扎两回,难免手凉脚凉,拽了步惊云团着:“冷。”
步惊云拧了眉。约莫瞧着寸寸霜雪,又来漫上聂风眉睫,心下究竟寒了。褪衣将他裹了裹,抱了,拿眼瞥过姑娘:“神医在哪?”
第二姑娘一怔:“神医?”
步惊云默了默:“你们这可有喜欢养鸽子的老先生。”
第二姑娘想了半天:“城北有一位,我没见过。”
步惊云望她:“引路。”
先生今晨起得晚,城主闺女大婚,他没赶上。大抵活得太久,眼倦心累,人情也不很通彻了。迟便迟了,就往柴门扯了桌儿椅子坐了,半壶茶,打野狐禅,听鬼谈了油盐柴米,小姑恨嫁。他还养鸽子。鸟雀个顶个的剔透玲珑,一瓢食儿,红喙白羽一啄一饮,够他寻得一天消磨去处。
奈何现下撞了大邪,眼见一卷怒云倏忽将天上飞的全摄了。先生识得这份气象,几千年前逢过一遭,想忘也不怎容易了。便往案旁晃了晃,“咣铛”栽下地来。仓惶扶了杯子。拎着桌椅要返屋,要驱祸迎福,阖窗闭户。可云里现了一人。
他说:“神医,我找你救人。”
先生抹了额汗,瑟瑟回了头:“我,我不是神医。鬼都不生病,哪有什么神医,小伤小痛,街角有个跳大神的,你去找他。”
他听了没笑:“我要你救人。”
先生一叹:“步惊云,你我两千五百年没见,你一回来就要找我麻烦?”
步惊云瞥他:“你要是治不好他,我才找你麻烦。”
神医没法子,引他入了屋。眼见后面缀了姑娘,一愣:“第二姑娘,你不是今日大婚么?”
梦姑娘无话。默默随步惊云径自去了。神医于后一叹。诸般整饬罢了,要步惊云将聂风床上放了。往后屋取些针啊线的,转来一看,步惊云抱着人家没松,恨不能向心里塞了藏了,只漏了左手与他。神医暗里扶额,搭脉诊了诊。
聂风一抖。步惊云将他搂得更紧。指上素的,盛了又淡。
神医半天没言语,面色倒渐来愈向鬼斧神工底处拐,青红白紫轮过两番。步惊云瞧着,眉上也阴了。末了神医搔首来去,问了:“你,你,这位兄弟叫人剔了火骨。”
步惊云说:“我知道。”
神医讶然:“步惊云,你本事好大,居然用阴火将他的雪霜融了?”
步惊云没话。神医望他:“但凡鬼没了火骨,周身寒凉覆体,万年不消,结了因果的。别说寻常灯烛,就是你,也烧不掉。”
神医起身绕他转了两圈:“步惊云,你拿手来,我与你脉一脉。”
一搭又是半天。步惊云嫌他拖拖沓沓,没个完,怒了:“我无事。”
神医未理,仍将他拽了。末了瞪眼:“你,你吃了什么东西?怎么这样寒了?”
步惊云与他两字:“白露。”
神医抚掌:“这便是了!这便好了!这便结了!白露天生奇寒,喜阴,你揽了他,白露替你吞了他一身冷凉,还治什么治?”
步惊云说:“我一放手,风又冻上了。”
神医看他:“那一辈子抱着。”
步惊云听罢垂眼,默了默:“风未必肯的。”
神医瞟他,终也不求甚解“哦”了一声:“这更容易,你与他阴阳合和一番便成。”
梦姑娘拽了杯子,抖抖索索往唇边送了送。步惊云无话,可心下一水朝夕昼晴,想当然的,迟迟慢慢,竟又沸了。神医见他不语,以为步惊云不通情怀,未晓了分明,又添一句:“你没懂?”
便向箱底抽了一卷书,塞与他看。步惊云低头拨开一瞟,首语满当写了七字——金陵半醉玉楼春。
下面两人衣衫未着,施了个莲花坐台。
神医一笑:“你现在懂了吧?”
☆、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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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时日没写过现代文(其实不像。。。的那啥了,所以写得有点慢,也写不好,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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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懂了,可未动。梦姑娘扭头看他,默了默,彼此无话可谈,径自去了。神医与他折一盏灯,抽一屉子物什。步惊云一瞟。神医笼袖子:“你别嫌弃,用得上。”
步惊云依旧搂了聂风,半天望他:“不。”
神医愣了:“你,你不?你不能?还是你不行?你俩又不是大姑娘家,还有什么避忌?”
步惊云没言语。神医全非得已,一叹:“你担心此后芥蒂?我与你说,无妨。他得你这么一弄,一朝活了,前事也不太记得清。你还是别再拖延。但凡新鬼火骨一去,若叫冷凉伤了魂窍,便要还阳,也颇得一番功夫。”
步惊云垂了眼,神医桌边拎罢椅子往院中坐了,漏些吃食,仍来喂鸽子。剩得两人屋里团着,聂风昏过半天,一下醒了,略微抬了眼,眉间一袖子雪。
聂风抱他:“冷。”
步惊云拿额头抵着他,鼻尖贴一起。聂风蹭了蹭,勾了步惊云,约莫是个依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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