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第4章


纠结于自己模棱两可的揣测,他适时地想到那句“不在这里,就在下一处”,便摇摇头:“随遇而安。”
“这么好……我跟一帮朋友打算逛逛欧洲,你加入吗?”
“好啊,反正一个人也无聊。”
他还是把自己卖了。这一场,他再次认输。
“Bravo!你住哪里?不如搬来我们……”
对方的邀请,凌风悉数答应,面对自己彻夜思量的对象,交付自己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
两个年轻人兴致盎然地谈笑,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之前那位银发侍应正移步走开。
他离开的地方,有一双东方人的黑色瞳仁,探究地追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小时后,凌风已经在飞快地收拾行李。
如果说他们的初见太沉默潦草,再见的场景似乎又过分热闹了。
到陆翎下榻的酒店办完入住手续,两人的房间面对面。
陆翎把身子倚在凌风的书桌上,看他一件一件地把行李从箱子里取出,放在一些似乎特定已久的位置。
尤其是他的画夹。陆翎看着他把它小心地支在床边。
“我很奇怪,即使我们每天换酒店,你也要这样?”
凌风按部就班地规整:“有时候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些灵感,我想接住它们。”
他的声音传来淡淡的笑意,陆翎却认真点点头,伸手拿过凌风刚放上画架的画册,轻轻翻看:“哟,本以为是素描,竟然都是水彩……不过哦,你画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话没说完,手里的画册被凌风劈手夺下。
“那个……下次给你看吧!今天……不大方便。”
“干嘛?有裸|女啊?”
“有的话就送你了。”
“其实我跟你的感受挺相似的。”
凌风没有回过神:“啊?”
只见陆翎缓缓拈起一张纸片——那是用细毫工笔细雕的一片灰蓝色羽毛,简简单单一小张,放在画夹封面的卡片袋,不知什么时候滑了出来。
“你看它轻柔孤单一片,其实丝丝绒羽都漂亮脆弱。因为细腻而沉重,没有风就飘不动;又因为羽根离开翅膀,无论飘起落下都没有归属——”
他口中说的是那张画,眼睛凝视的却是凌风藏在甲胄后面的灵魂。
“我的读心术还准么?好孩子先生?”他抬起眼睛一笑。
凌风的脸骤然一烫,陆翎的解读在他心里掀起飓风,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种感觉像是沉寂已久的琴忽然被人触到了弦,发出的声音无论美妙还是拙劣,仅仅被轻碰就足以让他兴奋。
怔怔地任由陆翎从自己手里拿过画册,再看他把那张纸片轻轻地放回原处。如果对方趁机翻看的话,他肯定死得很惨。
他甚至有点希望陆翎真那样做,然后发现他的另一个秘密。
但是陆翎没有。他慎重地把画夹递还给凌风:“你说的,下次给我看!”
凌风莫名感动。
陆翎望着他变换不停的表情,忽然笑着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时间还早,有没有兴趣……来我房间?”
凌风一怔,浑身热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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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ieur:法语,先生。
Oui:法语,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圣伊拉斯莫斯与莫里斯的会晤
“来我房间。”
陆翎磁性带笑的嗓音在凌风心里铺了很大一个梗。
直到对方拿出厚厚一本影集,凌风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
“你念摄影?”
“念经济,摄影只是爱好。”陆翎笑道,“中国人讲究缘分,既然我们有缘,不如来场学术讨论吧!”
他轻拍自己的相册封面,自诩是“学术”。凌风笑笑,现在满坑满谷不知来历的人买来高档的单眼背着满世界炫,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有悟性的人用手机拍的作品。他不愿意在陆翎身上失望。
“说到‘学术’,你刚刚评价我的画‘奇奇怪怪’,是什么意思?”
陆翎停止翻开相簿的动作,回眸笑笑:“没有人味。”
凌风脸色一僵。绘画是现在的他唯一对得起自己的东西,但他那位颇具盛名的导师就曾一边赞赏一边惋惜地说:“你的所有作业都是A,仅此而已。凌风先生,你需要对人性,不,是对自己,更坦诚,否则我很担忧你的未来。”
坦诚对自己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画没有心?
为什么一个初次扫到他画作的人就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你看看我,”陆翎厚颜无耻地翻开相册,要凌风学习,“这里面有我的经历和理想……”
他坐到了凌风旁边。如此近的距离,轻易就刺中肯綮又热忱相待的话语,让凌风莫名地心跳加速。
陆翎修长的手指指向第一张照片,开始向他讲述那些与之相关的趣事。他不停地回头说笑,温热的气息不断地拂向凌风的脸,极富磁性的声音轻轻振荡着凌风的鼓膜,凌风被掻得心慌意乱,只好小口偷偷吸气。
“虽然技术还很嫩——我知道,但我记录的是热辣的生活。而你的画,技术精湛,却没有感情。你……”他回过眼来,眼眸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嘲笑,“你站在局外画画,抱的是很官方、很‘扣题’,不,是很虚伪的赞颂。”
凌风心中一痛,小腹却莫名其妙窜过一股火焰,看着这个说着真话的人,忽然想要拥抱他。
“是吗……”他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模棱两可地回应。
好在陆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分享。
“其实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感悟,但你把自己裹得太紧,修过美学吧,其实我们只用像这种……”
他尽量把注意力转向陆翎聚焦过的景物,一切那么有生命力。有的让人欣喜,有的让人惆怅,触动点层次丰富不一而足。他望着他脸上的笑意,这个人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从这里开始,就是巴黎的景色了。”陆翎唤回他飘远的神思,“这边是中央菜市场……”
凌风一个激灵,心里莫名企盼。
“……这些,就是到目前为止拍的所有东西了。”
他说了结束语,凌风顿时沮丧得脸都灰了。没有圣婴之泉,他记得陆翎明明拍过,为什么没有呢?那里对于陆翎来说,并不值得记忆么?
“相信听完我的‘教诲’,”陆翎亲热地摇摇他的肩膀,让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您的人生收获颇多吧!”
他继续发扬恬不知耻的精神,侧卧到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就像泰坦尼克里罗丝对着杰克。
“要不然,今晚对着我,以新的心得练习一张?”
凌风的脸已经完全灼烧。
“……再说吧!晚……晚安。”
他狼狈地掉头就走,生怕再待下去,另一个部位会高调地向对方致意。
陆翎在他身后爽声大笑,一连串晚安盖好被子明日请早之类的话被压在门缝外。
再回到画架前,凌风翻看昔日博得无数亦真亦假赞叹的画作。其实他从前不是这么画画的,但他的艺术语言在表达时太直白,太容易被人看透谜底。
谁愿意轻易就被旁人看到自己的心呢?
他抚摸着画夹,被导师跟陆翎批评为“没有人性”的作品,其实是他对自己委婉表达的修行。
也许过度委婉就成了懦弱甚至虚伪?
“死小孩!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水准!”他磨牙恨恨地自言自语。被刚才那种暧昧浓郁的氛围“启迪”,实在太挑战他的自控力。
不过托陆翎的福,他的艺术追求会站到一个新的起点上重新开始。
六个小时后,台北阳明山被午前的日光笼罩。
秦婉正埋首电脑,温习经济学课程。在她身后张罗茶点的,是凌家女主人,她的生母夏安然。
母亲对她的功课总是十分用心。每天都跟现在一样,细致打点好身为贵妇的妆发出现。亲自为一旁的秦婉和她的老师洗茶叶泡茶,整个过程优雅温柔不发一言。
这个家,任谁都认为现在的凌夫人是个珍珠般温润珍贵的好太太。
大概只有哥哥凌风除外。
在夏安然带着她嫁入凌家之后,秦婉发现他变得恪守小辈的礼貌,很快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乐于跟心心念念的“夏姨”、或者任何一个家里人交谈分享。
只有对她,依然是对待妹妹的宠爱态度。
“宝贝,你要加油学习。爸爸就盼着我们婉儿能挑起凌氏的大梁呢!”这是幼时母亲常跟她说的话。
“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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