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棠》第54章


他问,“季小北,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他没有一意孤行的想要报所谓的恩情,若他没有一厢情愿的想要送走季小北,是不是,徐旭就不会死,是不是,季小北就不会和他一样身处地狱之中?
季小北责怪自己,同样的,沈遇棠也责怪自己,但所有的错,永远都没有一个定论,如果一定要怪,便只能怪事世的捉弄,而他们,无力的挣扎其中,不可自拔。
沈遇棠终于清明,季小北就是想哭也不敢哭,她的眼泪一落,沈遇棠会更加自责,而这一切,谁是谁非,根本就不是沈遇棠一个人应该承担的。
“公子没错,旭叔只是先我们一步离开,我们会再见的。”
她知道,徐旭对于沈遇棠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苦过痛过,徐旭甚至可以称为护着他长大的父亲。
徐旭的死,无疑是压垮沈遇棠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季小北,不能任由沈遇棠往悬崖里掉落,她搂着他,轻抚他的背,轻声而柔和,似对最脆弱的婴孩。
“没事了,公子,小北在这里,小北会一直陪着公子。”
季小北。。。。。季小北。。。。。。季小北。。。。。。
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羁绊余生的名字,不愿忘记的名字。
“季小北,我好冷。”他往她温热的怀里缩去,无力的伸出手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颈脖,再呢喃一遍,“我好冷。”
季小北感受到有灼热滚烫的液体一滴滴落入她的衣襟,他身子的温度如冰要将人一并冻结,可他的泪却如火,所过之处,灼热足以燎原,季小北终于也哭出来,没有声音,泪流满面,死死将他抱着。
“公子,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将近春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季小北不知道,原来春天也是寒冬,就是一缕微风也足以将人冰封。
自寒毒发作,沈遇棠的意识就一天比一天涣散,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昏迷之中度过,醒过来也只是紧紧抱着季小北,不发一言。
季小北知道,沈遇棠十分清醒,即使她望不进他的眼里,得不到他一句自怨,但季小北还是明白,他正是因为清醒,才不愿提及,一遍遍自己承受着折磨。
有时候季小北甚至想,如果沈遇棠的意志力能够脆弱一些,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可以忘记一些东西,不会那么痛苦。
要多么可怕,才足以让季小北也想要沈遇棠脆弱一些?
二月二十六,离沈遇棠处决只剩下三日,时光从指尖流走,快得季小北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放任她留在沈遇棠身边的严至阳,也终于有了动作。
临近黄昏,季小北就让狱卒唤到了牢门口,沈遇棠还在昏昏沉沉之中,她尽量不惊醒他,蹑手蹑脚到了牢门口,只得了狱卒一句陛下召见。
季小北不会忘记她答应过严至阳一旦他想要见她,她便必须遵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如何能弃沈遇棠而去,他已经遭受不起了。
还未等她婉拒的话说出口,狱卒就又传了话,若这次她不去,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沈遇棠了。
严至阳是什么样的人,季小北不清楚,但一个帝王,不会忍受三番两次的拒绝,他这话不是威胁,说得出也做得到。
季小北轻轻缓缓走到未醒的沈遇棠面前,握了握他冰凉的手,“公子,我很快就回来。”
她不奢求沈遇棠会回应她,可沈遇棠的手却突然反转将她的手握住,季小北一惊,就见沈遇棠的眸缓缓的睁开,没有焦距的望着,微微收缩。
他握着她的手,无力得甚至季小北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离开,季小北眼里一酸,泪水差一点就涌出来,可她还是轻声说着,“公子,我会平平安安回来见你。”
是承诺,也是决心。
“季小北,不要去。”沈遇棠的声音已经虚弱得压在喉里一般,在病痛面前,谁都需要折服而下,即使是季小北认为的无所不能的沈遇棠。
她亲身感受着沈遇棠的生命在一天天的流逝,他的气息在一天天的减弱,他的神智在一天天的涣散,可是她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多么可悲。
今天她不去见严至阳,那么,明日她就再也见不到不到沈遇棠,下定了决心,季小北抽离沈遇棠的手,她看见他的手僵硬着,于是泪喷涌而出,语不成调,“公子,等我回来。”
她会回来的,这里还有沈遇棠,她不会放他一个人,她一定会回来的,无论如何都会回来。
“季小北,季小北。”
沈遇棠的声音如游丝,一遍一遍回响在季小北的心里,她逃离一般的跑出了牢房,脚步一步也不愿停下来,泪水沿路流淌着,将整张脸打湿。
终于到了天牢外,阳光明媚得她睁不开眼,原来,外头这样温暖,可她还是冷入骨。
季小北胃里突然开始痉挛,喉咙一紧,跑到角落,将胃里仅剩的一些酸水混着泪尽数呕出去,散发着酸臭的味道,熏得她久久缓不过来。
来接她去见严至阳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天牢外,季小北望着那象征着帝王的金黄色的马车,心里一下一下如被石块砸着,鲜血淋漓。
沈遇棠还在牢里受苦,可她却必须坐上这辆马车去见其他的男人,为什么,一句问,却永远都不会有人回答。
马车入了宫,季小北只是淡淡的放下帘子,不再去看,手绞在裙上,越绞越紧,绞得皱了也不松开。
怎么可能不怕,她要见的是当今的陛下,甚至他对她,还抱有不同的心思,季小北怕,很怕,怕到身子忍不住都要发抖着,脸色也越加苍白。
马车停下的时候,季小北被安排入了一所宫殿,一进入大殿里,就有七个身着宫服的宫女赢上来,齐刷刷的行礼,异口同声,“季姑娘安好。”
季小北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送她来的太监却只是板着脸站在门口,她不解的望着他,终于才是听见他开口,“姑娘这些天待的地方有些特殊,需要沐浴过后才可觐见陛下。”
季小北不依,她本来也没有要见严至阳的心思,就要往外走去,那七个宫女却眼疾手快上来将她按住,季小北就厉声起来,“你们做什么?”
没有人会理会她,她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又有谁会去在意她的话?
于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只能望着宫门紧紧的闭上,被人拉入了后室,竟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浴池,各种沐浴用具齐全,季小北就挣扎得更加厉害。
但她一个人,终究不会是那么多人的对上,她们不由分说就可以替她宽衣解带,她挣扎了,却只能得一句,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姑娘谅解。
这句话一落,果真奉命起来,不管不顾季小北怎么挣扎,剥了她的衣物,就将她往浴池里按下去。
季小北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她从未让人这样对待过,奋力的反抗,得到的说越粗暴的对待,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她们摆布自己,一遍一遍清洗她的身子,用芳香的花瓣揉搓在她身子上,她的眼泪就没有不争气的絮絮而落。
沐浴完毕,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季小北精疲力尽,由着她们替她擦干身子,替她穿上层层的宫装,领着她出去,宫殿门打开,什么话都不说,直接送她上马车,送往下一个目的地。
马车里,她害怕得蜷缩到了角落,车外的天渐渐黑下来,夜幕来临,一片漆黑,只有天空几点星辰做了点缀。
在牢里的时候,无论多么黑暗,季小北都不曾怕过,因为那里有沈遇棠,而今,她自己一人身处漆黑里,惧意就如同汇流的小河,渐渐形成汪洋大海,将她困于其中,连呼吸都难以平稳。
马车再次停下来,太监迎了好几声,季小北都没有勇气出去,她害怕面对阴晴不定的严至阳,她害怕面对接下来不知道所要发生的事情,她不要出去,她不想面对。
她听见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陛下,她便怕得直接往角落里缩去,眸子睁大,眼里一片惧意。
帘子猛然被人掀开,有宫人手中的灯笼的亮光洒进来,季小北在一片柔和的黄晕里望见了站在马车旁,没什么表情的严至阳,他就站在那里轻轻看她一眼,末了,面色沉下来,如水。
“下来。”他说,音色冷如霜。
季小北就越往后缩,下意识的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
“朕让你下来。”他又说,声音染了几分怒意。
季小北依旧摇着头,渐渐的有哭声从喉咙里钻出来,颤抖的,无限惊恐的。
严至阳突然轻轻一笑,淬了冰一般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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