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燕》第101章


宋筝雁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其实又哪里需要什么答案,难不成宋筝雁否认一句,就能粉饰太平吗?华临炽自嘲一笑,如鲠在喉。可当他看见宋筝雁快哭出来的神情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与她又有何干呢,从头到尾只是他的心结在折磨自己啊。
华临炽敛了神色,摸了摸宋筝雁的脸,柔声道:“我们进去吧。外头凉。”
宋筝雁立刻弯了眼睫,微微笑了起来,“好。”说完她又吩咐道:“听荷你去煮碗醒酒汤来。紫苏你去打盆热水。”
华临炽听得心头微暖,牵起宋筝雁的手,进了屋子。
可是等他洗漱好了,两人终于静静躺床上了,却又沉默无言了。
宋筝雁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姿势很是依赖。她知道如果换个人喜欢自己,说不定华临炽就只是吃个醋闹一闹便罢了,可偏偏是他心存愧疚的华临炤。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华临炽先打破了沉默。
“春猎的时候。梁燕在我面前胡乱嚼舌根。”
华临炽一怔,怒极反笑:“她的本事可真是大!”几句话就能耍的他们夫妻离心。
宋筝雁却暗道,她一把抓在了二人的七寸上,本事能不大吗?不过眼前可没心情计较这个,先生为人良善,待她和父亲又极好,总不能因为这感情上的事就疏远了他吧,他本就那么清冷了。况且,先生从未表露过喜欢她这一点,她至今都觉得是不是他们误会了他。
华临炤喜不喜欢宋筝雁,华临炽最清楚。他常常在想,临炤为什么要放弃这段感情;如果他没有放弃,宋筝雁选择的又是谁。
这个如果,他自己也知道是不成立的。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将来还要同他一起生儿育女。他很清楚的他这一生的路途和终点只有宋筝雁,可是这些结论根本不能制止他心中疯长的念头。他会想燕燕和临炤生活在一起回怎么样;如果当初他们一起竞争,他会不会选择放手;还有华临炤看到他和燕燕又是什么样的感受。这些胡思乱想的生命力是那样的旺盛,疯长到几乎要湮灭了他。
是他自己心中对华临炤有愧,却下意识地将宋筝雁当成了赎罪品,觉得自己拥有的心中有愧。
华临炽睁着眼看着床榻,乱糟糟的思绪和因为压抑而愈加膨胀的躁乱让他差点想不顾一切地发泄、破坏!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出的问题,可是他却无力将已经陷入偏执的心理调整过来。
“王爷,我们……”宋筝雁想,华临炽什么都不说,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心事为人知晓,那他们也作不知道,把一切交给时间。感情从不是什么永恒之物,它最大的敌人就是岁月。或许等过一段时候再见,彼此之间都会坦然而非咽下各揣心思的故作平静。
可惜她这番话还未出口就被华临炽打断了,他背过了身,极快得说:“好了,睡觉了我困死了。”
宋筝雁只得咽下满腹话语。以前他都喜欢手脚并用地缠着她睡,今天却只有一道脊背。宋筝雁有些不习惯,慢慢地将手钻进他的手掌里。好在华临炽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的手捏的更紧了。
两个人就这样心思各异地睡去。
……
隔阂依旧存在。华临炽越发地“忙碌”起来,几乎宋筝雁醒的时候他就走了,等他回来她早已睡去。
要知道平日里,只要在王府,九王爷殿下就恨不得长在王妃身上,两个人感情好的让人都有些破坏别人家庭和谐;可这些日子,瞎子都能看出来,王爷和王妃闹矛盾了。主子过得好,他们下人才能安心安分干活;主子过得不好,他们也胆颤心惊。
跟在宋筝雁身边的紫苏和听荷眼看着这些日子,两人一点交集都没有,急的都有些上火了,偏偏宋筝雁自己一点都不着急似的,该干嘛干嘛。
“谁说我不急的?”宋筝雁诧异地反驳两个丫头,“他需要时间想清楚,我只是给他时间罢了。”
听荷看着她慢悠悠地捻了捻狼毫上的毛,心里偷偷腹诽:您这样那里有急的样子啊。时间?府里那些不安分的都快要上天了。
宋筝雁像是能听到听荷的腹诽一般,继续悠悠道:“我好歹也管王府管了些时日了,你真当我对那些起了心思的人不知道啊。你现在去问问,她们人都在哪儿了。”
听荷恍然,有些崇拜地往宋筝雁身边挪了挪。还是紫苏对宋筝雁有信心,她笑听荷:“我都说了姑娘有分寸的,瞧把你急的。不过,姑娘,您要给王爷多少时间。他要是一直拗不过,可怎么办?”
紫苏这话是问到点上了,宋筝雁神色落寞。
关于这点,她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她决定要给华临炽时间想清楚,那她就有心理准备。
也正是因为此,当华临炽提出因为公事要去临安一趟的时候,宋筝雁也不觉得难受了。
“路上来回快的也要个十天半个月,加上在临安要呆半个月左右,所以这趟出去要约莫一个多月。”
宋筝雁平静道:“那我等会给你收拾行李。”
看着她这副样子,难受的反而是华临炽自己。他现在就像是处在一个乱糟糟的环境里看书,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可就是静不下心来理解它们组合起来的意思。他想好好理清楚该如何面对堂兄和妻子,可是在京城他根本静不下心来,所以便索性选择离开一段时间。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堪称懦弱,他也在回府之前做了无数的自我安慰,可所有的心理建设在看见宋筝雁的刹那都化为羞愧。他曾在婚前信誓旦旦说不会让她伤心,疼爱她一辈子,到头来却食言而肥。
华临炽千言万语,愧疚的话、解释的话此刻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燕燕理解他,可正因为理解越发显得他的卑劣。良久,他承诺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整理好自己,真正的实现从前轻许下的承诺。
宋筝雁点点头,“我等你。”说完,她又笑道:“我小时候去过一次临安呢,那里的醋鱼可好吃了,你记得去吃啊。”
“好。你还喜欢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带?”
“嗯……还有糕点,我喜欢吃云片糕……”到底是装不了平静,宋筝雁有些哽咽了,“你早点回来。”她在桌下的手紧紧按住小腹,眸子闪着泪光,殷殷地望着华临炽,“一定要早点回来。”
……
华临炽这次去临安,一是为了验查从三年前就开始建造的临安行宫,圣上明年要南巡,临安是最后一站;二是为了他一直参与改造的龙骨水车。江南多水田,水车在南方农业中更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为了这次临安之行,工部甚至还去请了在黎山隐居的黄老先生出山。
送走了华临炽,宋筝雁坐在叶落无声的王府花园里,这才察觉到周围入骨的冷清。她掰着手指一数,恍然发现她熟悉的人竟然跟约好一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京城。
“姑娘——”紫苏从抄手游廊里走来,远远就喊了她一声。
“在这儿呢。”
“夫人派人来传话了,请您去侯府一趟。”
“侯府?”
自从上次老太太、江谣联合梁家谋害她,别说她自己绕着信阳侯走了,就是崔氏见她也都自己来王府或者约她在外头铺子见面,这会怎么让她过府了?
紫苏此时在她耳边悄声道:“老太太怕是要不好了。夫人有些担心……”
紫苏未尽之语,宋筝雁自然听出来了。老太太生与死,恐怕崔氏是不会多费一份心思的。但这关系到江舒淮的丁忧。他如今刚刚踏上仕途,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就被迫离开官场三年的话,等他再回来,哪里有他的立足之地。
宋筝雁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吩咐丫鬟去库房那些上好的药材。等她到了信阳侯府,崔氏找她要谈的果然如她猜想。?
☆、发难(上)
? 宋筝雁一到信阳侯府便被崔氏径直带到了她的房间。她是打着探病的名义回来的,却连老太太的院角都没见到。
崔氏看着宋筝雁带来的上好人参鹿茸,冷笑着让丫头收好,看能不能炖了汤给松鹤堂那位喝。
“想不到到头来还要好酒好菜地伺候着这老家伙。”崔氏讽刺道。从前和她斗得狠的时候,真的想毒死她的心都有,没成想临老了反而就怕她一命呜呼。
宋筝雁对江老夫人谈不上多恨,但也不想看见她知道她的任何消息,这次若不是为了江舒淮,她根本不会再进信阳侯府。
崔氏屏退了下人,对宋筝雁道:“昨儿大夫和我说,老太太怕是不行了,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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