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755章


可是这,真正是如愿以偿了?
文箐一早背负的包袱,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得以解决。按说,她该庆幸才对。而姜氏找上门来时,她确实是分了两三分的心对沈颛歉疚之后暗里偷着乐了一下,可是姜氏一走,面对众人同情的眼光,她却又高兴不起来了。
周同对沈颛印象极好,没料到会来这么一出,先时不相信,拿着两人的八字又找人相了好几回,终归失望居多。最后只安慰文箐道:“这事还未成定局,你大舅也还未正式将信物退还,若许尚有补救……”
文箐一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到此打住吧,自己谋划了几年,好不容易摆脱了包办婚姻,能自由择偶,难道四叔还要给自己来一次空欢喜一场的戏剧。“算,算了吧,我与表哥缘份未到……”
缘份一词引来了周同的感慨:“也是,缘来则聚,缘尽则散,且看开些。反正你还小,四叔有的是时间,替你在书院张罗一二人选,书院没有,你四叔我结果交了苏州府各县学,咱吴地人才济济,定要为你挑一个好的。”这事儿他大包大揽地道。
周腾也认可周同这话。却是责令文箐作为女儿家莫继续张罗营生的事,开了食肆再不要琢磨其他营生来,免得日后人家嫌弃,耽误了好姻缘。
文箐被周魏氏留在周宅中立规矩,一日三次请安,正襟危坐,一投手一举足无不小心翼翼,悲戚之色装得不能过重,否则又会被周魏氏嫌弃说叨,面上太快乐又遭人怀疑,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在注视自己,大多是同情可怜的眼光,这让她更是如坐针毡,既想这事很无聊,又不能对人说其实自己很痛快,求之不得。
男人们的说法,文箐觉得反正时日还长,可是女人们的看法那是截然不同——
周魏氏待姜氏一走,对文箐的交待却是另一番意思了。琐碎零杂,不一而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文箐逐一挑剔了一番。归结起来有几点:在别业需得小心门户,事事务必循规守矩,莫要抛头露面行差踏错,最好能搬回城中避免招闲话,自适居中本不应该留外男,文简读书一事,原当在周宅中与文笈一道,沈家人如今债务清偿了事,手头上略有余钱了,华庭兄弟大可以归其家自雇先生另行教导,或者到周同的书院来寄读……
李氏以为姜氏提出解除婚约,文箐受了伤,连叫了几声“老天爷,可怜见的”后,比周同更大包大揽,甩出了大话,道:“你放心,三婶定为你寻一门上佳的婚事来。莫说是常熟,又或者是这苏州城里,但凡整个苏州府的才俊,三婶都为你踅摸一个遍。”她一边说,一边例举了左近哪家公子年岁恰好,哪家少年有点出息,哪家门户相当……
听得文箐还没发育好的毛孔顿时宛如成年女子一般……她没想到,现实报来得这么快。“三婶,我现下没心情想这些。你要有好的人才,不如推荐给二姐三姐,她们年长,论序也轮不到我……”这个借口不知能推诿到什么时候。
李氏撇嘴道:“长房伯母在家,你二姐三姐的事哪轮得到我开口说话的?我还不是顾念你是我亲侄女儿,一心为你好。你为以张罗这事不花时间不花精力的,**心得死去活来,你却是不领情,真正枉费我一番好意,还不如扔了喂狗,还能让它摇两下尾巴……”
文筜替四姐回嘴,道:“姆妈,四姐现下伤神,哪有心情。要真有好的,能好得过颛表哥?”
李氏揪着女儿胳膊道:“你以为沈家那表哥之外就再无人才了?他会甚么?不过是养得几盆兰花下得两盘棋?下雨天可能上屋盖瓦?晴天可会下地劳作到稻米进仓?你四姐嫁到沈家,还不是累死累活替他们沈家操心吃喝拉撒……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拿来当饭吃……你说你长这么大了,还不开窍,尽顾着瞧人好看不好看。为母告诫你,那些看似金玉其外,内里无甚本事的人,到时有得你受……”
于是接着又说钱啊,地啊,铺子的啊,但凡她开口,只要说得三句话后便是人情,钱债类的。文箐听觉得闹心不已。沈家男人不事营生,这事在李氏看来,最是要不得。连长房周魏氏都不太喜欢,周魏氏想着男人要不下地劳作耕耘,那就该好好读书求个仕途,沈家男人两样都难,自视清高,幸而退了亲。雷氏与彭氏也这么想。沈贞吉会裱画,要么开个裱画铺吧,人家不会这样;沈恒吉善画善书也只作为交际,兄弟父子都是品茶下棋散荡人生,名为修生养性,周家人视为不务正业,修空空之道。
彭氏过了些日子,见邓氏又挤兑文箐,便拉她到自家院子里,将文箮前些日子所选的各家少年郎的情况又再介绍给文箐。
文箐左耳听右耳出,哪想到彭氏还让她细思量,说完还考较她一番择偶的眼光。文箐尴尬地道:“我,我还小吧,还没及笄……嗯,等过几年,这些人长大些,才能看得出是否担当起家业来……”
彭氏叹气,道:“你可莫学你二姐,先时也说早,早,昔年的少年都被人挑走了,如今这些又看不上,再过一年两年,这里头好的又被人挑光了,到时怎么办?来,你只管将你的条件说出来,二伯母帮你筛选筛选……”
文箐大骇,被人当作牛头强按着喝水,她避无可避,讪讪地道:“那,要不选个年过二十,有担当的,能打理自己一番事业的,或者二哥这样年纪的生员,到得大哥年纪便是举人的……”
她这一半是信口胡言,但要求年纪大一点的绝对是心理话,她实在不想同一个在叛逆年纪里的少年谈什么婚姻,实在是人没定性没法判断来日好与坏。
可是彭氏听她这话后,吸了一口凉气:文箐这样的要求去哪里寻去?“嗯……这个年纪大的又要事业有成的,箐儿,不是二伯母说你,成家立业;这要有了业,早早儿的都成家了,你要选这样的人物,那……”那就是看中的是别人碗里的了。彭氏这话没说出口来。
而要选后者这般人才,只怕魏氏早就替文笒张罗上了,哪还轮得上文箐。比如商辂,人家就愣没看上文笒文箮。
文箐淡淡地道:“象义兄那般人才即可。正是二十郎当岁,开始奔波自己的产业,不是十分靠家人,自己打拼……”
她不说还好,一说彭氏就伤心得不得了。彭氏就是看中了席韧这些,偏还被文箐说出来,奈何魏氏说自己好钱财贪图富贵,又怕席韧是外来客想借助周家的势力发达,有所顾虑,不许同这样的人家结亲。
雷氏倒是没催文箐立刻下决定,安慰道:“箐儿,不怕,苏州不城,还有北京的……”周珍要是晓得沈家退亲,定然不放心文箐姐弟的,只怕会在京城亦可以帮着寻摸。
文箐冷汗直冒。原以为只要对付周魏氏与李氏即可,哪想到连北京都扯上了,真是防不胜防。尤其是周珍,没她还好,就她一封信,就把周夫人给挂掉了。文箐心想:我福份真是薄到这份上来了?
这些话,反正也只是在这件事风波未息的时候,才多一些,且放一放可能就过去了。可是,还有一个人,也让文箐难受得很。那就是文箮。
文箮有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触,此时更是把文箐当知己,倾心而谈,私下里就与文箐发些牢骚,说些少女春愁,本不是爱翻书的她,也翻起缠缠绵绵的宋词来,这让文箐如坠闺怨的深渊中,还要应和着她的想法。她都告别少女心态N多年了,如今重温过去的旧事,那些刻意想忘却的情事,被文箮这么一闹齐齐涌上来,这会儿,可是心里十分难过了。爱而不能,爱而不得,都是苦哇……
文箮婚事不顺,席韧不被祖母看好,强行给她安排一门婚事,她不喜,彭氏想让女儿欢喜些,谎说再另选一门。魏氏催得紧,大有明年春要将她嫁出去的态势。事实上周魏氏暗里十分怪责周珑带的好头,使得一屋子少女如今都不听长辈的话,个个都自作主张,不把尊长放在眼里。
文箐心里这个恼啊:安生日子没了。但她也不后悔,因为她拖着沈颛越久,良心越过意不去,也越不敢去寻合自己意的那匹马。
可是,现下的光景她也不乐意,才摆脱婚约的束缚,换得恋爱自由,实在是来之不易,可却因为坠入周宅中的规矩约束无法自由呼吸,这非她所愿。身心疲惫不堪。周宅她是无法长住的,受不了种种束缚,最后终于使了个诈,央求雷氏在周魏氏面前求情:自己若在周宅住,就要受四婶的气,只怕心疾易患……
邓氏想不通,文箐是福薄之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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