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第768章


邓知弦上次支使泼皮到染指闹事,结果偷不成反蚀把米,那人进了监牢,差点儿把他供将出来,最后还是他拿出一大笔钱来堵了那人的嘴,这才没把事儿捅出来。这次比试,他是拿出全部家当想赢个名次来,甚至于再次让邓氏向周同讨要王府的做菜方子。可是他请的厨子并不象关山那么高明,而郭董氏最擅长的是点心对于做菜的技能也没有预料中的高超,尽管有方子,但研习时间短,另一个是口味问题。湖广与北京的吃食当然与苏州不一样,而评委都是苏州本地人,可想而知,王府菜虽新颖,可是做出来一是技艺不到,二是吃的人不适应,想要拿第一,失败。
周同那边在邓氏讨要方子时,便道:“你与人不过是合伙经营,又不是自家的铺面,不过分成而已。总不能便宜外人了,到时也予一份与文箐那。”
邓色立时变色,怨道:“但凡有点好处,你就只想着那边。甚么外人不外人,你拿方子与她了,可曾给我们半分利?要是给她,那挣得的钱也分我们一半才是!”
周同恨她不重亲情只重钱财,不理睬。邓氏将此事说与邓知弦听。
邓知弦说姐夫不懂事。“要不然,你改日与姐夫说,这食肆不是与人合伙的,是咱们自己开的。方子要是给了他侄女,客人还不被她家抢光了?她那食肆本来比咱们大,又是正当码头的地界,离咱们甚近,到时,咱们这里哪还有客人来?”
说到这事上来,便想到了明明郭董氏也做香酥鸭,为何人人都到染指那处去买?而且只站街上,就四处能闻到染指的香味,明显比自己这边香。是何道理?可是染指那边厨房重地,伙计又是褚群与关山的家人,是以关于排风扇的妙用,他是根本不晓得,也根本进不去瞧个究竟。周宅中安的风扇是排油烟,可是没人象染指那样故意没榨香料并用风扇对着猛吹的,所以他当然不知情。
邓家姐弟开的食肆是一日比一日客人少,吃白食的却是越来越多,邓知弦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惯出来的毛病却是不会收敛的,反而开始传出来食肆开不下去了,连朋友们吃饭都成问题了。传的人多了,风闻的人更多,来吃的人就越少。
可是当初从食肆的桌椅碗筷锅台灶具,还有厨师伙计的工钱,都是借的钱筹措着开办起来的,这些如今过了快一年,利滚利,眼看着翻了一番。对方在五月里开始催债,未果,然后八月初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往食肆里一坐,黑着脸催讨债务。“邓兄,半年前我就给过你面子了,你成日里吃鱼吃肉,如今你也得让我们喝点汤水不是?再不还钱,那铺面我可是要先收回来抵债了。至于先前借的钱,你算好了,该多少,届时我们来取。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八月二十日,我们再来,至于子钱的子钱,嘿嘿,听说邓兄三条腿有一条不得力,到时可莫我们不客气,余下来的两条腿是否中看不中看又或者中用不中用,端看邓兄的本事了……”
邓知弦吓得发抖,想到了当日被恶人给吓得子孙根现在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萎成一团,要是两条腿再……
邓氏听得弟弟说人家催债来了;吓了一大跳,白着脸道:“你……不是每月里柜上结的盈余,你已拿走一部分去还债了吗?原先借也不过几万贯,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大笔债来?”
邓知弦耍赖,将事儿推得一干二净,叫道:“谁晓得生意这么难做?上半年就得了那些钱,寻思着食肆新开罢了,哪想到你侄女儿又在旁边开了一家,结果把一半多的客人全抢了过去……我也想多挣钱发财啊……”
邓氏恼道:“我同她没干系!你少提她!我只问你,你怎么没拿钱去还债?你老实与我说,食肆里赚来的钱都哪去了?”
“姐,你自己每月从食肆里拿钱你忘了?你拿了钱怎么不想着还债,只说我?”邓知弦的眼瞪得比她的还大,认为姐姐只进不出,半点不想自己如何辛苦。自己这一年,替她挣了钱,还要受她数落,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你,你……你当时与我说的,这是我尽得的那一份,还债的钱怎么还要我出?用我的名义借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这么坑我?我是你姐啊,你不是外人啊……”邓氏急了,提高了嗓门指责弟弟。
“那么一点大的食肆,还能挣多少?你以为是摇钱树啊?当时说好的,你四我六,我可是予你一半了。”邓知弦半点不让,反驳着姐姐的质问。
邓氏气得去捶他,哭道:“你当时劝我开食肆,说甚么来着?说甚么文箐不出现都能挣得一万来贯,到手净得七八千,咱们打理起来,一月怎么也得有一万贯钞,除去息钱,一人也得四千贯。结果呢,你给我一千来贯,如今这两月连一千也拿不到了……我问你,那些钱哪去了?我当时只让郭董氏去帮厨,还能分得一千贯呢,如今我让你帮着打理,结果我得这一千贯钞还要去还息钱?我赚什么了?我现在还背负着一大笔债……弦弟啊,哪有你这么害姐姐的?我要不是为你好,我何必在周宅中与人撕破脸面与你姐夫闹不开心也要帮你开食肆?我都是为了你,为了爹娘日子好过,不要瞧人眼色,不要到周家门上来讨要被人瞧不起……要不然我在周宅中有吃有穿,我做甚里外不是人,这般去算计?你让我如今找哪个去啊?”
邓知弦心里一堆子烦心事,没耐性听姐姐哭嚎,一把推开邓氏。“要不是你成日里在我耳边说甚么多挣钱扬眉吐气的话,成日里说你侄女儿轻松挣大钱,让我帮你打点,我做甚揽这个差使?辛苦得一年,你不说我的好,倒是嫌我挣的钱少。当日还不是你逼我拿主意,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何必这么劳心劳心?现下姐姐全赖到我头上,却是把我当仇人看,哪里有把我弟弟珍惜……”
二人大闹一场,何止是不欢而散,却是阴云密布,大难临头。
邓氏这下后悔莫及;从箱子里翻出去岁的借据来,这一细看,吓得浑身发抖。你道为何?
那借据上,债钱虽是三万贯钞,借的利钱需得二万四。邓氏原以为一个月能赚一万贯,听邓知弦说每月还六千,自己与他一人拿两千。便以为十个月自然能还清所有的借债,日后只管等着每个月五千,而且那食肆也在自己名下了。却不晓得邓知弦竟连一个月的息钱也未尝还过,而对方也未提,如今一年将至,钱却连一个月也未曾还过,于是这笔钱也不仅是五万四了,早就是按月,利上又滚利了……
邓氏以前满心欢喜从弟弟手里接到分红,邓氏哆哆嗦嗦地拿出数筹来计算,却是怎么算也算不出,以她的算数能力如今是算不过来,左右算来算去,最后发现还是错了……她将箱笼打开,发现这九个月分到的钱,也不过一万贯,自己当时为了气李氏,还大肆地买了好些物事,如今手头也不过余得五千来贯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气急败坏将算筹扫落在地,趴在桌上痛哭不已,全然失了主张。
邓氏姐弟俩这么大动静,自然将隔壁的文筠惊动,她在外头偷听到这事儿,半清不楚,只晓得出了事,事儿还不小。舅舅一走,她去问丁氏。丁氏早得了邓氏嘱咐,这事需得瞒着一干人,自然不说。文筠急得不得了,只好跑来找姆妈,才发现桌上那张被揉得一塌糊涂的借据。她就算小,可是上了学,白字黑字却是瞧得明白的,看到下面姆妈画了押,却是将这宅了抵了出去的。立时惊叫道:“姆妈,这是怎么了?”
邓氏哪管得了她,女儿还大呼小叫地来问自己,就以为是对方也是指责自己,于是将一腔怒火发到文筠身上,骂道:“讨债的,你问甚么问?人家怎么能挣钱,你却只晓得花钱?催命一般在这问甚么?你平日里只追着她玩,可曾见她予你姆妈半点好颜色?要不是她,我怎会落到现下这步境地来?”她拖着女儿往门外走,将文筠关在门外,自己则在屋中嚎哭起来。
文筠亦哭,丁氏在一旁劝解。“六小 姐,这是大事,只怕得与四爷说了……”
文筠想想这宅子要没了,怎么办?当然只能找爹。于是急急忙忙跑出去,到隔了两条街的书院通知周同。
周同拿着那借据,吓得惊慌失措,他也不会算帐,只瞧着那是一大笔钱,思量来,或许三哥精通这些,也不敢说与姨娘听,只赶紧去找周腾。
周腾看完,却是气得一拍桌子怒:“邓氏这做的什么事来!这是败家啊,这宅子都不保了啊!”
周同听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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