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263章


成宗痴望澄空,喃喃道:“就只是君臣而已么?”
长华看他又是一副入魔的模样,一双星眼看定他道:“难道还有别的不成?你就不怕我喝醋?”
成宗一句话涌到唇边,又强忍住了,长叹一声道:“难道就没有知己之谊,兄妹之亲?你又有什么醋好喝哪!”
长华明知成宗对保和一往情深,念念难忘,也不便揭破,转个话题道:“日子也过得真快,晃眼间就是几年。芝田十年之约,已经过去一半了。不知他可曾访到仙师,寻到保和踪迹。音信杳无,竟不知他身在何处。只苦了咱们这些人悬悬盼望。金雀夫人独守空帏,也真难为了她。芝田也真个忍心,抛撇下她不闻不问。”
成宗道:“刘燕玉妒嫉偏狭,一封密信捅了天大漏子,险些儿误我平叛弭战大事,枉害了保和公主、苏夫人和她自己哥哥性命,受冷淡原是罪有应得。可惜朕当着这个牢什子皇帝,缚手缚足,诸多干碍,不得自由。若不然朕也会浪迹天涯,寻访仙踪,把六宫粉黛尽数抛撇也在所不惜。国舅又岂会在乎区区一个节孝夫人!”言下大有憾憾之意。
两人相对默然,忽然成宗一拍龙椅扶手:“有了,明日朕差平江侯夫妻为钦使,到江陵替公主扫墓去。沿途也好探访忠孝王消息。熊浩和他同师学艺,卫将军江湖交往极多,当能觅得线索。”
长华也不由叫妙:“是个好主意。他两个正好去吹台山看看,那些旧部大都跟我们征东打过仗的,对芝田并不陌生,和江湖各路豪杰也容易交换消息,比我们查访方便得多。”
次日早朝,成宗下旨,差平江侯熊浩,英奇伯卫勇娥为钦使,赉祭品到灵凤山替公主扫墓,沿途探访忠孝王皇甫少华下落,促令回朝供职。两人领旨回府,立即收拾行装,择吉起程。皇甫敬夫妻特设宴饯行,再三嘱托,休嫌烦絮,务必访个确实消息回来。刘燕玉更私下哭求勇娥,劝小君侯归家:“只要王爷肯回来,奴家甘领他责罚,再不敢犯妒嫉争宠旧毛病。就要我为奴为婢也情愿。”
勇娥见她说得可怜,满口答应。回来和熊浩商议,这次公干,于公于私都该尽心尽力。因命从人赉圣旨打起钦差旗号,按站向江陵进发。自己夫妻,扮作武生模样,不带跟人,沿途私查暗访少华踪迹,约定在江陵驿馆会合。
三月天气,愈往南行,愈是温暖,春景宜人。两个心有要务,哪有闲情去赏玩春光,大宽转绕道河南,去吹台,走湖南,去平江,从平江绕江西,至襄阳,转江陵一路查访,路跑了不少,朋友和旧部见了许多,却打听不出忠孝王半点消息。
两人都心情郁郁。六月中旬到了一个小镇——十里铺。此处距江陵老宅,还有两三日路程。天气炎热,二人早早投了店,用过晚餐,盥洗罢,坐到廊下纳凉。天上升起一轮皓月,点点繁星。屈指算来,今日该是六月十五了。
熊浩望着那银盘似的月亮无语,似有满怀心事。勇娥推推他道:“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熊浩笑道:“天宇无尘,银蟾泻影,好一个清凉的夏夜。”
勇娥也笑了:“不肯说便罢了。酸不溜秋的抛什么文哟!”一时兴起道:“如此良宵,关在店里,岂不闷煞!咱们出去纵骑踏月,驰骋一番,松散一下筋骨,也消解些寻人不着的闷气如何?”
熊浩笑道:“夫人有兴,自当奉陪。”
勇娥白他一眼道:“是兄弟,又来胡唚乱叫!”
熊浩站了起来,和勇娥携手走出店门,向小二打了招呼,拉马出来,扳鞍上马,纵骑踏月。晚风拂面,凉丝丝的,带着鲜草、野花气味,田野葱茏空旷无际,令人神怡心旷,暑气全消。
卫勇娥丝鞭轻扬在马臀上一拍,坐下墨点梅花胭脂马放开四蹄,泼剌剌沿着驿道疾驰,熊浩催动闪电驹,随后赶来。蹄声划破静夜,惊起枝头宿鸟,哑哑乱飞。两骑马并辔疾驰,一口气直跑到三岔路口方才停住。两人快心畅意,勒住马放声大笑。
勇娥道:“这三条路,都通向什么地方哪?”
熊浩扬鞭一指:“这条路不就是通襄阳的么。这一条可是通往洞庭湖的,唐人传奇记书生柳毅得遇龙女,替她传书的故事,就发生在那里。”指指傍山那条驿路:“这条就是往江陵的。可惜不曾访到芝田兄弟消息,不知他还在何处苦寻郦老师呢。”
两人纵马徐行,向山下驿道漫步。勇娥道:“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
熊浩道:“什么话?吞吞吐吐的,可不像你平素性格呢。”
“咱们私下说话,你似乎流露出公主成仙的事有诈,却又不肯深说。你真有怀疑么?”
熊浩点点头。
勇娥道:“那日我们众眼亲睹,保和公主停了呼吸,平卧红毡,飞过仙凡涧,这还假得了么?”
熊浩道:“正是这点可疑。她若真是死了,那尸体何须飞去灵鹫峰?若是成了仙,又何必死。江湖上不是有一种麻药么,只要服下一粒,就会停止呼吸,人事不知,和死去一样。只要药性过去,或服下解药,便会立刻醒来。这种药,据说是由华佗古方麻沸散提炼制成。我猜郦老师必是服了这种药诈死逃官。那歌词就是给芝田兄弟透信息的。”
勇娥道:“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就说出来谁人肯信。况平卧红毡,凭空飘移,确不是凡人所能,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怎敢胡说。”
勇娥恍然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了,卷走苏夫人那朵白云,实在更像一匹白绢或白布。我只想不通,那物事该有多长?掷绢的人该有多大力气才能把这轻柔的绢帛运用如意,凭空卷起急堕的人送过……”
一语未毕,远远传来马嘶,那红鬃马也立刻扬首长嘶应和。两人相顾一愣,红鬃马已发疯般奔上山口小道绝尘而去,熊浩竟勒它不住。勇娥拍马便追,口中大叫:“友鹤,小心,这畜生发癫了么?”
远远传来熊浩吆喝:“站住,站住!你这瘟生,怎地愣往山上跑啊!……”声音越来越远,已听不清了。
喜得月明如昼,勇娥顺着红鬃马蹄印,紧催坐骑,赶了上去。墨点胭脂驹虽也神骏,哪及得红鬃马脚程,拐过山道,熊浩的影子都望不见了,蹄声亦杳。卫勇娥不顾一切,只顾追赶,追进了一片疏林。忽听得两马齐嘶,竟似红鬃马和五云驹嘶鸣。
勇娥不禁狂喜,放声大叫:“友鹤,友鹤!是芝田兄弟么?”飞马穿出林子,却是一块草地。草地连接着无边无际大片密林,林中笑声隐隐。勇娥忙勒住马,倾耳听时,三骑马从林中相跟着转了出来。打头的正是熊浩,一个白衣青年骑着五云驹和熊浩只差了半个马位,他旁边是个少年武士,骑一匹神骏白马。三人三骑并排立定。那白袍男子,满面笑容,拱手招呼:“韦大哥别来无恙!”戴束发金冠,簪大红绒球,英俊倜傥,神采奕奕,正是他夫妻遍寻无踪的忠孝王皇甫少华。
勇娥顾不得答话,只向他扬手致意,目光却被那个少年武士吸了过去。这人一张蜡黄脸儿,有点木呆呆的,却眉目清秀,身材挺拔,神情潇洒。看起来并无特异之处,但不知如何,有一种独特魅力,叫人想和他亲近。
勇娥打量那人,那人也满含笑意盯着她眼也不转。勇娥倒有些不好意思,暗忖:“这人好生无礼,怎么我又生不出讨厌他的心情?”向少华道:“这个小兄弟是谁啊?你的朋友么?”
少华只是笑而不语。
那人却纵马上前,笑盈盈叫出一声:“表姐!”伸手在脸上一抹,刹那间变出一张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俊脸,长眉入鬓,顾盼流波,正是男装的保和公主孟丽君。
熊浩惊叫:“郦老师!”
卫勇娥却纵身跃到保和身后,伸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大叫:“表妹!”
亲热了一会,勇娥跃回自己马上,指点着少华、丽君两个,笑嚷道:“好啊,你诈死,你溜号失踪,骗了我们许多眼泪,却躲在这山坳里自由自在享清福!皇上、皇后派我们来捉拿你们回去问罪当官哩,乖乖跟着我们走罢。”
一面不错眼珠的打量他两个,几年不见,少华仍是丰神如故,只是更加稳重成熟,早先那副叱咤风云的将军豪气却不见了,代之以闲云野鹤般的飘移儒雅。孟丽君也是束发金冠,插着一支翠羽,米黄色武士服上,绣着丛丛墨菊,和少华那件绣了翠竹红梅的白袍相映成趣,容貌和那轴真容果然一模一样。只不过扎袖悬剑,比画上婵娟更多出三分英气,所骑白马也是匹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