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第267章


勇娥笑道:“京城家里,还有一个姆妈哩,你知道么?”
衡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儿:“你又错啦!姆妈和爹娘一样,只能有一个的。娘倒是说过,京城里还有个三娘。要我听爷爷、奶奶、外婆的话,也要听三娘的。爹爹却要我多想想,她说得对才听,若胡说八道就不要理她。”
勇娥噗嗤笑道:“什么是胡说八道呀?”
衡儿像是被难住了:“我也不知道哩。大概是叫我去打架、骂人不乖吧?”
说得勇娥哈哈大笑起来。熊浩倒是放下心来,知道少华夫妻对这孩子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从小便教他知道父母都是神仙和仙凡有别。看来他们离尘避世是铁了心啦。
拉开革囊检视,那里面除了两套衡儿的替换衣衫,还有家信和奏折。两个锦袋,一个袋里装了两盒药丸是敬献太后和爹娘的,另一个沉甸甸的却装着两柄短剑。一柄剑靶上刻着琦字,另一柄刻个玉字,是送怀玉、怀琦兄弟的。熊浩拔剑出鞘,剑锋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只是沉重压手。在阶石上轻轻一划,竟深入盈寸,却原来是一对玄铁剑!这份礼物,实在珍贵无比。和勇娥把玩一番收好,去取下马鞍旁挂的水囊、点心篮子,拿到亭里,三人各吃了些。带着衡儿到墓前走了走。衡儿却不曾来过。熊浩抚着墓碑,想到人生百年,终归要进这土馒头去,心下惘然。和勇娥流连片刻,见天色不早,便上马寻路下山。
勇娥把衡儿放上马背,紧搂着他,随着熊浩驰出十来里,到了山腰。遥望山下有一条小溪,小溪对岸隐隐有一些房舍,似是村落。行不到三、五里已到溪边,两人下马,沿溪行去。见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一座小桥横跨两岸。两人拉马过桥,寻到一个村落,当下进村去打听路径,就便买些饭食。
村中人问知两人是忠孝王故友,马上的衡儿正是王爷世子,争着邀请他们到家款待。这家杀鸡,那家宰鹅,山蔬野味,尽自丰盛。率性在打谷场上,拼起几张方桌,大家团团围坐,开了自酿村醪,饮酒款客。
席间熊浩问起路径和公主坟,众人七张八嘴说了起来,熊、卫二人才知此处距皇甫老宅将军第,不过十来里路程。昨晚坐轿,居然飘了三百来里!暗暗咋舌。说到公主坟,众人更加兴奋,纷纷讲述灵异,滔滔不绝。
这小村居民,原本都是南人。在这荒僻所在,垦荒种地,以渔猎为生。少华避祸乡居之时,常到这里散闷,和村人结下友谊。不想皇上把这座北邙山赐作保和公主墓园,这山村也包括在内。循例村中人都该赶走,或投靠为奴。忠孝王顾念友情,不肯让他们流离失所,便把全村人尽数留下,名义上是充作公主墓田佃户,却不用他们交租,只看守山林坟墓,不时打扫墓亭,保持墓地整洁。仍旧照常度日,倒把原先缴纳官府的赋税全都豁免了。是以熊浩他们见到的公主坟才那么纤尘不染。
村民们告诉他们,忠孝王回来,相度地势,选定墓穴,料理完一应事务,便独自走了。去后半年光景,就在这座公主坟附近出现了许多奇事。先是这座山峰不时有云雾冒起,霞光灿灿罩着整个山头,原是荒僻没有人烟的荒岭,有了人声。打扫墓地时时常听见开山凿石叮叮当当的斧锤声,伐木声,多人整齐划一喊号子的声音。都是只有声音不见半个人影。慢慢的山林也变了样,早先自生自灭,乱七八糟的野树林子变得柏林是柏林,松林是松林。往深处走还有许多果木林,什么桃林、杏林、栗子、核桃、枇杷,应有尽有,还有梅林、桂林……像是有计划栽培出来的。更奇怪的是在果树成熟的时候,白天还是满树鲜果,一夜之间就会突然采收得干干净净。这场院里也会留下两大箩新果。我们都知道保和公主和忠孝王都成了仙啦,这果子必是他赏我们尝鲜的。那山林中的变化也必是仙家手段。皇帝把这座山改名灵凤山,我们也就把公主坟一带叫做仙霞岭,上面的林木草地,不论大人、小孩,连草芽儿都不敢糟践一点呢。
勇娥道:“将军宅也有人来祭扫么?”
众人道:“他们只是春、秋二祭,上山来奉祀扫墓,平日是不敢来惊扰仙居幽静的。近两年,山上还不时有人弹琴、吹箫,我们就是白天进山,也是悄默肃静,不敢高声哩。”
勇娥点点头,游目四顾,见这村中房舍,一色土坯草顶,和昨晚所见大厦华居全然不同。熊浩在黄鹤山住过,是知道几分奥妙的,勇娥却又疑仙疑鬼的在肚里暗自嘀咕。
最安静的要数皇甫衡,任众人说得热闹,他只是一副“本来就该是如此”的模样,毫不动容。众人给他挟了满碗菜肴,他只挑拣爱吃的吃着,其余的都拨到一边去了。一顿饭吃完,天色已近黄昏,众村民留他们权住一宵,明日再去。熊浩也说路径不熟,待要留下,却见村外来了一行家丁打扮的汉子。进得村拉,向熊浩纳头便拜。
熊浩惊问何人?打头的家人回道:“侯爷不识得小的了么?我是佟四儿呀。今日晨早,王爷传话回家,说侯爷和少主儿今日来府。我们候了一日,爷爷不放心,命我们迎上来接。三位果然是在这里耽搁住了。”
勇娥仔细辨认着,突然笑道:“啊呀!真是疤瘌四儿!长成个帅小伙儿去了!还爱爬树么?你爷爷好?”
四儿忸怩道:“韦大王就爱揭人家疮疤儿。爷爷硬朗着呢,就是更加嘴碎爱唠叨了。”
有了带路人,熊浩便向村人告别,摸出一锭银子赏了他们。众家丁点起火把,簇拥着三人出村上马,往将军宅来。十来里路程,不久便到。才到宅前广场,佟四儿便大叫:“爷爷,爷爷,客人和小主子到啦!”
哗啷啷朱漆大门洞开,两行红灯迎出门来。佟义满脸是笑,上来就要下拜行礼。卫勇娥一把搀住他笑道:“你这老倌儿还是这么多礼!”推推衡儿:“你猜猜他是谁?”
两人同时啊呀一声叫了起来,佟义一把抱起衡儿,喜得眼泪花花:“苍天有眼,咱们王爷有后啦!”
衡儿一把拉着他的白胡子笑道:“你是佟爷爷?爹爹和娘都问你好。”
佟义满口答应:“好,好!托王爷和公主的福,咱们阖府都是清吉平安的。”说着话又邀请客人登堂奉茶。勇娥却忙着问忠孝王传话的事:“他们常着人传话么?自己也回来走走么?”
佟义叹道:“他们都是神仙啊!哪里还肯回来。他们传话都是写的柬帖儿,也没人送,不知怎样就放在这桌案上了。有时也放在坟前供桌上,由打扫坟墓的村民送回来。家里大小事他们也清楚知道,有难处总会及时吩咐如何办理。”
勇娥奇道:“难道你们就不曾去探访他们踪迹?”
佟义吐舌道:“我们敢么?神仙变幻无穷,他们变化了,就站在对面我们也认不出呀。”
熊浩暗暗点头,向佟义讲了奉旨祭坟的事,又托他差人去十里铺取行李,到江陵驿馆传唤众侍从,通知地方官吏,择吉祭坟。过了几天,处理公事完毕,告别佟义,带皇甫衡回京。
两人归心似箭,赶到京城刚好九月初头。行装甫卸,立刻带衡儿到王府认亲,向伯父、干娘报喜。皇甫敬夫妻盼儿子盼得头都白了,忽然见到这样一个鲜灵活跳的孙子,不亚如天上掉下个活宝贝!尹良贞立刻紧紧搂住了他,亲了又亲,再不肯放他下地。皇甫敬忙叫人去请苏太太,刘夫人来听听这天大喜信儿。登时上下轰传,不多时屋里屋外挤满了婆子丫头,只要够份儿上房差使的,都赶来了,把个台阶挤得满满的。
熊浩忙细禀了灵凤山遇仙经过,勇娥在旁,不时补充一些细节。那坐小轿飘行漆黑空间,顿饭工夫走出三百余里的切身感受,更说得绘声绘色,使听的人有如身临其境,手心中都攥了两把冷汗。他两个直说了大半个时辰,连山村村民那些说话都毫无遗漏的说完了,尹良贞仍是意犹未尽,只呆呆望着他们,只望再说下去。
勇娥不由笑道:“娘,说完了哩。你老人家该赏杯茶润润喉,再放衡儿下来行礼,叩认尊亲才是呀。”
尹良贞叫声啊呀,醒过神来,忙放衡儿下来。皇甫敬吩咐献茶,取拜垫,服侍衡哥儿行礼认亲。众丫头答应一声,一个个争着来照应小哥儿。衡儿顿时成了核心人物,众眼看的是他,众口说的是他,众手扶的也是他。这个五岁的孩子却是不怯不惊,举止安详。玉琴替他摆好拜垫,玉箫搀着他,先拜了皇甫敬,勇娥指点他叫爷爷,衡儿清脆的叫了声: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