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祸从何处来》第18章


柳如樱温声道:“但真正的玉照是个待人坦诚又侠肝义胆的好姑娘呢。”
“……你说的那好像并不是我。”
“可我认为你其实友善得很。”
不管事实如何,总之被人赞美不是坏事,加之沈玉照很喜欢柳如樱这样温婉似水又不矫情做作的性子,所以当即就开口许诺道:“就为了你这句话,你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这里了,酬金减免。”
谁知柳如樱闻言却缓缓摇头:“不劳费心,我并没有成家的打算。”
“如果你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那么大可不必,他并不介意自己的臣子偶尔开小差谈一谈感情问题。”否则她这个执柯女官都难免失去用武之地了。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柳如樱略一迟疑,随即极轻极缓地叹了口气,“我条件不好,并不想拖累别人。”
沈玉照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自己的腿部残疾。并非她后知后觉,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歧视过柳如樱,完全把后者当作和自己一样的正常人看待——那么温柔美丽的女人,一双妙手能救治苍生,就算站不起来又能怎么样?半点也不比那些庸脂俗粉们差。
“如樱,你不用自卑,谈什么拖累别人,谁若是娶了你才是天大的福分。”她安慰似地轻拍着对方的肩膀,“相信我,我担心的只是那些皇城子弟当中,到底有没有能配得上你的人。”
柳如樱微笑:“你真会哄人开心。”
“我不会,我只会说实话。”
夕阳西下,身形纤瘦的女子推着轮椅逐渐远去,在青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剪影,那情景倒可入画了。
沈玉照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她说要给谁说媒,那绝对就是立竿见影雷厉风行。消息以最快速度发布出去,说要给太医院的柳太医寻姻缘,样貌才华武艺厨艺一项都不能少,谁觉得自己够资格就去太子府找她报名,顺便还得把聘礼清单作为参考条件。
不得不说,前来应征的还真不少,但无一例外全都不合沈玉照心意,换句话讲,就是没有靠谱的。
武功高强的脾气暴躁,性格和善的又模样太丑,长相英俊的办事抠门不想多出礼金,舍得花钱的又是娘娘腔……
更有甚者,居然就堂而皇之讲出了“柳太医身有残疾,能娶她我也算吃亏了,她眼光不能太高”的言论,然后就倒了大霉。
“在我面前也敢大放厥词,有那工夫能不能把你大饼脸上的坑都填了?”沈玉照脸上仍是毫无表情,但手中毛笔却堪比绝世暗器,甩出去正中对方鼻孔,“滚,马上滚,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这是我说的,绝对好使。”
楚暮辞在一旁热烈鼓掌:“沈大人好魄力,还要不要其他毛笔?本宫这里还有很多。”
“谢殿下,可那支水玉狼毫很贵的,感觉浪费了。”
“没关系,叫他赔。”楚暮辞说着,笑吟吟转向不远处的大饼脸,“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令尊应该是司马监的赵太仆吧?教出的儿子连人话也不会说,还当什么官,回家种地去吧。”
赵太仆的儿子登时吓得冷汗涔涔,连鞠三躬带着哭腔嚷“殿下息怒沈大人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这样的条件自然是配不上柳太医的,小人这就滚蛋”,然后就真的滚蛋了。 
临近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向前跌倒,莫名其妙就摔了个狗□□,结果连灰土都没心思掸一掸,爬起来飞也似地跑掉了。
本以为执柯女官帮柳如樱说媒只是碍于面子,谁知对方却是实打实站在瘸子太医那边的,而且太子爷居然也帮腔,这下好了,不仅便宜没捡着,差点让自家老爹的乌纱帽都丢了,想想也是悲剧。
直到确信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沈玉照这才从容回过头看了楚暮辞一眼:“殿下刚才对他做什么了?”
楚暮辞一耸肩:“什么也没做,大概是他腿太短了,迈门槛都迈不好。”
“哦,也有道理。”沈玉照又道,“不过殿下难得仗义执言一次,倒叫臣深感意外,莫非殿□□内沉睡许久的正义感终于苏醒了?”
他不假思索地笑道:“本宫可没那么无聊,无非看沈大人不喜欢谁,就帮你惩治一下他们而已。”
“那还真是要多谢殿下。”
“感谢倒也不必,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沈玉照对他时不时的胡说八道已经习惯,本着不理睬不回应装傻充愣的原则,她当即作感慨状仰头望天:“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在屋里睡觉,殿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暮辞好整以暇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本宫不睡觉,在这等着沈大人忙完之后一起共进午餐。”
“……”所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江尘抱着佩刀站在不远处,很纳闷地琢磨着,怎么自家主子和太子爷出去没几天,俩人之间的关系就微妙起来了?是错觉吗?
☆、似有暗香来
沈玉照终究还是被楚暮辞强行拉着去共进午餐了,并在饭桌上遭到了他肆无忌惮惨绝人寰的调戏,她不知腹诽了他多少遍,终于在第二十八次想夹鸡腿被对方无情阻拦后,恶向胆边生,抄起汤匙舀了满满一勺红油鸡片里的辣椒,恶狠狠塞进他嘴里。
让你犯欠!
毋庸置疑,在被她出手偷袭之后,楚暮辞很不幸把整一勺辣椒油都咽了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胃里即火烧火燎疼痛难抑,以致站都站不稳,好容易捱到床边就裹着被子不动弹了。
而此刻的江尘正在院子里,涕泗横流试图劝自家主子迷途知返。
“主子,您下回能不能学着温柔点?明知道太子殿下胃不好还灌他辣椒,真出了什么事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那家伙死不了,况且就算掉脑袋也轮不着你,放心吧。”沈玉照语气很冷静地在做自我检讨,“不过这次的确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他还有这么个毛病,以后注意。”
“您还惦记着以后呢?!”
沈玉照乜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我也灌一勺辣椒油陪他?这样吧我灌两勺,剩下的那勺是赠送的。”
“您灌八勺也没用,谁不晓得您无辣不欢!”江尘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主子,其实您对太子殿下好点也不会少块肉,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殿下一直对您有意思……”
“啰嗦,赶紧去院子里巡逻去!”
“……那您呢?”
沈玉照托着腮一言不发,半晌见到侍女端着汤药战战兢兢想要送到楚暮辞房里去,她猛然起身,很严肃一伸手:“给我吧,我给殿下灌药。”
侍女:“……”
麻烦沈大人不要用“灌”这个字眼可以吗?奴婢听了很紧张啊!
然后沈玉照就在江尘忧心忡忡的眼神中,端着托盘径直走进了房间,房门被关上,隔绝了所有意图探询的视线。
屋里静悄悄的,楚暮辞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端着药碗过去,站在窗前犹豫片刻,终是试探性撩开了他的被子,低声唤道:“殿下?”
楚暮辞模棱两可“嗯”了一声,嗓音带着病态的沙哑:“又劳烦沈大人来送药了,本宫可是心慌得紧。”
这男人一向如此,她毫不怀疑,即使是他病得要死了,也一定会在临终前笑模笑样损她两句,最后吩咐她殉葬。
“臣是怀着一颗愧疚之心来赔罪了。”
“赔罪?赔什么罪?”
她无奈,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诚恳一些:“臣不该强迫殿下喝辣椒油。”
楚暮辞笑道:“那不是沈大人强迫,是本宫自愿的,只要是沈大人给的东西,本宫都喝得心甘情愿。”
这样的情话放在任何地方仿佛都很合适,绝对能哄得一般小姑娘眼泪汪汪,可偏偏被他讲出来,就有着令沈玉照起鸡皮疙瘩的奇异力量。她秀眉微蹙,最终还是决定采取强制手段,不和他废话直接灌药。
“殿下您最好先喝药。”说着当即伸手把他身体扳向自己这一边,然而在看到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时,她着实有些惊讶,“是当真疼得特别厉害么?”
楚暮辞动作迅速抹了一把脸,再抬头仍是笑吟吟的不以为意:“如果沈大人同意留下多陪本宫一会儿,也许本宫就不疼了。”
沈玉照不傻,知道这次疼痛恐怕比上一次更严重,毕竟那一勺辣椒油强灌下去,胃口不好的人是很难承受的。
她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而这种情绪原先是压根不会产生的,须知那时她无论对楚暮辞做任何事情,都带着替天行道的快感。
或许是她现在变得心软了,又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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