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兄长与夫君》第34章


才对。
尽管饥肠辘辘,可我没有胃口吃饭,捏着筷子在碗里跺来跺去,把饭和菜跺成一滩烂泥。
凌似水召开侍女给我换了一碗米饭,语重心长道:“缇缇,他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孤身一人离家。曾经的晋王府是个什么样的局势你可能不大懂,但你这么聪明应该可以从你父亲晋王与你母亲常宁长公主的关系推测出景池珩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出生,又是怎么渡过孩童时光的。缇缇,你是他的掌中宝。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不受过苦的。他所经受过的,一点都不希望你经历。你该知道他舍不得你吃半点苦,舍不得你受丁点委屈。在我看来,或许在他心目中,没什么比你更重要,流阙的存亡也比不上。你懂么?”
我眉目不动,捣腾筷子的手指也停顿了下来,道:“那些点点滴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哄我喝药的时候那么有耐性,哄我睡觉的时候嗓音那么轻柔。不管是动作还是声音在我看来都是最最温柔的。可是凌姐姐,你是不是也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那么好糊弄?从前他对我很好,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了啊。”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或许他是有些地方做的让你认为很不满意,可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了你好。拿岭南的这件事来说,你以为他当真愿意插手么?这其中除了你皇帝舅舅的安排,更是基于因为宁娴于你的重要性。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唯一最好的朋友。在他有能力周旋范围内,不可能让你失去唯一的朋友。追根究底,还是为了你。”凌似水长长叹气,“你到底年纪还小,总会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不过也不是很要紧,你只要记得,他终究是你的兄长,一直以来最疼爱你。无论你长到什么年纪,在他眼里也终究是个孩子。”
可我觉得他才越活越像孩童。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
这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捏着被子数羊数到一千多只才起了睡意。第二日起来已是日上三竿,洗漱后我跑去院外,见方将军领着方卿雅和景池珩在谈话。
大约是说他这逆子如何如何混账把小郡主拐出了京都带到这偏远之地。景池珩对待朝臣的态度一向很一般,确切地说不怎么爱理会人。根据我多年观察得出结论,除非别人主动跟他搭话,否则他嘴里一个字也不会蹦出来。而难得应和别人几句,也显得很冷硬,但凡有点思考能力的,搭话不会超过三句就识趣地给自个找个台阶下。可景池珩对方将军的态度却出乎我的意料,难得的温和,唯独看方卿雅的眼神像利刃似的,没什么好脸色。
方卿雅不安分地站着,瞥到我在院外,欣然招手挤眼睛。这厮昨天不是被打得很惨么,怎么今天看起来生龙活虎像个没事人似的。
“哟,这就是方卿雅啊,模样生得真是可人,像个娇滴滴的姑娘,”凌似水笑眯眯道:“昨日苦思冥想塞个什么样的人到左维的身边。原本打算把颜瑜叫过来呢,瞧方卿雅的样貌倒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生得好又会武功。颜瑜差就差在没有自保能力,说不准被左维吃干抹净。以方卿雅之前躲避暗线追踪的行径来看,绝对是个聪明且应对能力极强的人。派到左维身边,再合适不过。缇缇,你说呢?”
“啊?”
原谅我没有听明白她话种的含义。
“哦,左维喜欢男人”凌似水说,“要不然我就自个上了,省事省力,还用得着费心思琢磨合适的人选。”
我将这个想法传达给方卿雅,他含着泪拒绝说。没办法对一个男人眉来眼去,打死他也做不到。
凌似水笑着教导他,你将他当做是缇缇,眉来眼去还不是顺风顺水的事,没有多大难度。
我听闻左维是个荒/淫的,这样的人往往面相生得极其不好,双掌撑着下巴,忍不住插嘴道:“可我肯定比他好看多了啊,你叫方卿雅把他当做我,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啊?”
☆、冷战
以前都是我把景池珩当做透明人,现今完全反过来。这分水转的,哎,迄今为止没有跟我讲过半句话,瞥见我故意绕开不理会,连个眼神都不给。
这样下去,岂止昨晚的失眠,恐怕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紧跟着失眠。可既然已经默许我留在岭南,何必让人这么不舒心呢?他心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对彼此都好,成天摆着一张脸,连我都受不了,更何况院子里进进出出的的侍女们,瞧着连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
凌似水明明没有什么经验,却很老道地开解说景池珩是自己为难自己,大概有些事至今为止没有想通。
我要是猜不到是跟自己有关的事那就真白活了,可到底猜不透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我敢打赌论对景池珩脾气的了解程度,这个世上应该没人可以超越我,但同时也很确定如果景池珩一旦有想不通的事,我连猜都不可能猜到。
他这人本来就很沉默,话少得像个哑巴,哄或训我时大约是他二十几年来一口气说话最多的时候。曾经我被御医诊断为患有轻微的抑郁症,以现今的情况,景池珩也像是有点抑郁症的倾向,并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么。
方卿雅从墙头蹿下来,巴巴地跑来告诉我最新消息,宁娴被人劫狱了。
我问左柘呢?
方卿雅耸了耸肩说没有。
楚随自个还被关押在京都,哪有力气到岭南来劫狱。到底是谁干的呢?
凌似水办完事回来,眼光幽幽地扫了方卿雅一眼,“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擅自离职的罪不小,如果能够立了功再回京都,没准皇帝不追究你的罪责。”
方卿雅的态度很坚定,甚至表示说他看到左维的样貌就一阵恶心,更别说被左维搂在怀里任他调/戏。
凌似水失望至极,连连感慨,年轻人啊,怎么能这么死脑筋,摸两下碰两下又不会死,忍一忍就过去了,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忽然回忆起去年到流阙时见凌似水装扮成人情万种的女人,九成九是刚用完以色勾人的手段回来没来得及换装束。
我问凌似水谁劫的狱,查出人来没有。
她笑了笑,问:“缇缇希望查出来还是查不出来?”
“既然劫狱,怎么不把左柘劫走?如果是左柘手下的人干的,来不及救人最先救走也是左柘,不可能是宁娴。但如果不是,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至少楚随不可能!”
凌似水道:“缇缇忘了宁娴的师姐么?手握一方势力的女人,劫个狱算什么事?凭左维府邸那座牢狱,云堇想从里面带走个人,轻而易举。”
“这么轻巧的事,只救宁娴一人?”
“不然呢?”凌似水道:“左柘没能力成事,拉着宁娴做打手,云堇没顺手给他两刀算他走运,怎么可能救他!”
实话说我也特想给左柘两刀,明知道宁娴身份特殊,偏让她卷入纷争。两人若只是朋友,便不应该做让朋友陷入危险的事,而两人若不仅是朋友,又如何忍心她一个姑娘出生入死。这一点,他远不及楚随。撇开求皇帝舅舅赐婚不讲,楚随至少没有在别的任何事上让宁娴受丁点委屈,更别说抛头洒血的事,他宁可自己抛头洒血都不可能让宁娴抛头洒血。
果然有对比才有别样的感触。曾经挑楚随的毛病,寻着宁娴的感触能随意细数出一箩筐。我还记得在玉陵时在景池珩面前无比愤恨地痛斥楚随的种种行径,为宁娴感到万分不平与愤懑,甚至信誓旦旦地表示绝不会站在楚随那一边,更不可能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今才发现当时的言语实在过分偏激。
我道:“凌姐姐,你已经知道劫狱的人是师姐,下一步的打算是把宁娴从师姐手里带走还是。。。。。。”
“这得看你兄长的决策。”凌似水犹豫了会儿道:“暂时不会向云堇要人,宁娴被关在左维府邸时被用了刑,受伤很严重,至今昏迷不醒,没有一段时间的休养调理恐怕醒不过来。其实云堇劫狱的计划,我们非但知道,还顺手推舟搭了把手。宁娴现在的身体状况受不了舟车劳顿,云堇不会带她出城,而只是现在左维的人、方将军的下属正在城里四处搜索。如果不离开,被搜索到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浑身一阵透心凉,手都在抖:“昏迷不醒?!”
“哎,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凌似水笑得尴尬,“反正不会死人。左柘才是要死了,如果不是被你兄长压着,左维早把他弄死了,留着一口气,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估计谁上去踹两脚都能送他上路。”
若说我没有父亲疼爱,至少还有母亲,以及兄长。而宁娴则可怜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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