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神戮》第37章


“神王——”座下跪在地上的副官,一滴冷汗从眉角落下,却摔碎在撑在地面上的手背上,微缩的瞳孔,不敢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亮光,仿佛是要将他照个通透一般,又要将双眼刺痛得一片花色,在瞬间看不清任何东西,又落入黑暗。他没有什么时候是如现在这般希望马上遁入黑暗,又害怕着那种双眸瞬间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无助的。
“我知道了。”神王吐出的言语是冷淡的,仿佛是一个万人之上的王,没有一点私情,那淡金色的单眸却是睁开,在那光线下散发着冷冷地仿佛是深埋地下千万年被缓缓捧出在千万年后被第一缕落入黑暗的光明穿过而泛着镀金的光泽,那镀金下仿佛又是那点点斑驳的隐匿于黑暗之下的情绪,“你退下。”
“……是。”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敢去看神王那种眼神,冷得仿佛在六月落下的诡异的雪——冷得不仅是刺骨。当他说出那句话,神王仿佛一瞬间没了声息,又是猛然之间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气势爆发——他竟是从战场上也不曾见过。
作为连第一次神魔大战都参加过的神祇,他再清楚不过——神王,怒了。
是最无声的怒。长久的沉默,最后仿佛在一口强行压抑怒火的热气伴着那句话被吐出。
他匆匆地退出去,恰巧碰上那有着令人心醉的七对蓝水晶一般美轮美奂的羽翼的神祇。她是萨满。
他很少见过萨满张开羽翼,更多时候,她连同她的助手白若水,都是带着温和似水的微笑,若说白若水还带着丝丝忧郁的话,那么萨满就犹如暖阳三月,那轻轻一笑就像是三千世界齐放光彩般明媚,仿佛能将一切阴霾全数扫空。
她还有七对仿佛能将她最美如晨曦般笑容折射得五彩缤纷般的水晶似的羽翼。只是,她很少去张开。
她说:“温暖就够了,斑斓太刺眼。”
萨满侧头对着他微微点头,笑,背后张开的犹如盛开的兰花,又似菊的花瓣般蜿蜒的羽翼,一同随着微笑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随后,萨满像是天寒地冻中的第一缕春风,拂过如六月雪般冷厉的大殿。
“吾王。”萨满带着温和的微笑轻声说道。
“……萨满。”沉默了片刻,神王睁开双眼,双眼中带上了一丝闪烁的光华,“可有办法?”
“长孤——体质特殊。”萨满巧妙地将那禁忌的姓氏隐去,说道,“但‘拔骨成兵’是魔族的禁忌之法,虽说以她的体质,骨骼并不重要,但这是连同她心口精血连同一部分灵魂一齐抽去的,精血本不是重点,但——”萨满看着神王,褐色的长发随着背后羽翼不时微微地扇动而稍稍飘着,“她伤得太重了,这部分被抽去的精血也成了致命的伤痛。外加灵魂被强行撕裂出一部分,强断了联系,而且那柄剑……”萨满抬起手,手心中是一道若隐若现的血色符咒,她一捏手,符咒在她手中破碎,“吸收了那残碑上遗留的精气。”
“你直接说方法吧。”神王看着萨满,坐正了身躯,“难为你了。”
萨满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上,我救不了她。但——有一个人,能救她。”
“……凌。”神王看着萨满的脸,乃至萨满闪烁着黑曜石般光彩,却是褐色的瞳的眼,心知肚明般地点头,“我知道了。你叫人替我穿个口信过去,让他做好准备。”
“是,吾王。”萨满微微点头,退下。
神王兀自在神殿又一次斜撑着头,这一次,她独自坐了很久。或者说,这或许是她觉得坐得最久的时候。
仿佛又在眨眼间过去了千万年,神王却是又一次叹息。
“太久了。”
伴随着叹息的,又是一声不知喜悲的言语。
一声太久了,是独属于神的无奈。
更是独属于王的无奈。
神王起身向殿外飞去。
“长孤……活着。”
她轻声地说道。
这是一处黑暗的地方,但却不曾堕落。这只是犹如闭上眼,护着自己的黑暗,让人矛盾的又是依恋,又是无助。仿佛影幕般地拉起了,遮了所有的光,却又洒下独属于自己的光。
犹如梦般让人沉醉其中,不破它,却又要永远陷于它。
在无边黑暗中,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光明猛然撒满天地。那醉忘于黑暗之中的生物,恐惧地纷纷再次隐入黑暗,当光明的残余落下时,又争先恐后地想要再次触碰那垂怜般的光明,却再也碰不到了。
神王展开那宏伟到犹如天际般的白色羽翼,仿佛就要替代了这里的天一般坚决而果断。那脸上不再是笑容,而是格外的肃穆。她的白袍上被那怀中抱着的昏迷中的年少长孤身上道道伤痕中渗出的鲜血染红,又有许多鲜血,顺着神王皓白的腕落下,摔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在摔碎的模样开出一朵凄美的曼珠沙华。
“哎呀——我亲爱的神王呀,您可是在我这里种了不少曼珠沙华——”一声妖异而玩味的声音,一个一身绣金的黑袍,背后是九对漆黑羽翼的年轻缓缓飞出,那是一个很俊的男子,与神王相反的是暗金色的眸子,还有披散下黑发遮住的右眼。但最令人瞩目的,是那九对漆黑的羽翼,仿佛隐隐都要将周围一切黑暗都吞噬。
“凌,莫不是这千万年让你守这‘失落之地’,寂寞得都成了话唠?”神王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这么多时间过去,好歹你也要有些成长。”
“哈,神王啊,您此言差矣!”凌哈哈笑了笑,“成长得慢一些,好歹别那么早到那种样子!”
神王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凌又笑了笑,说道:“您想必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吧?”凌看了看戮,“也不能算作是孩子了,其实从第一次神魔大战开始,她就开始诞生了吧?只不过,半中停滞了很久,全靠她自己——不过神王,其实我觉得,这孩子容貌怎的有数分同你相似?呃……”
“闭上你的嘴。”神王恨不得一剑过去,“救她。”
“哈哈,当然。您的意愿,当然就是我的意愿。”凌笑了笑,指了指身后漆黑得仿佛是与神王神殿完全相反的漆黑大殿,黑暗中仿佛隐隐散发了一丝光彩,忽而昏暗地照亮了整座大殿。凌指了那玉榻,“请吧。”
“神王,我这会儿可是很忙呢。这一次,您可是欠了我人情咯?”凌笑说。
“哈,无论纵观横观,整个神族敢同我说‘人情’的,也就只你一个了。若不是你和我一同诞生,我早就一剑戳死你了。”神王随即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你赶紧的吧。”
凌一边按着戮身上的穴位,脸色中带着一丝凝重。他忽地开口问道:“只是我不明白……您很清楚她的来历,作为同您一起诞生的您背后的阴影,我亦然。但是……您为何要执意救她呢?”
“你在明知故问。”神王看着凌侧面暗金色的眼睛,笑了一声,“存在太久了,然后,能在意的东西又有几个呢?兴许,我只剩下这么几个了……所以,我不能再让她同从前那些在意的东西一样消逝了。”
“唔。”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她的情况不太好……我需要用术法将她的那部分被扯下的灵魂连上。多久没用这方法了?不过我可不敢出岔子——只是这剑……”
“有化灵的可能,是么?”神王抬手抚了抚这剑,冰冷中带着一丝奇特的温热,那是一种属于苏醒与生的温热,“你的打算是什么?”
“有两种方法。”凌放下年少的戮的的袖口,“第一种,抹灭剑的灵性,这样可以让剑因为灵性而排斥的可能性消失,那么我可以直接将这部分灵魂连接到戮本来的灵魂上,修补好灵魂;第二种,是让两者灵魂建立联系。但可能因为剑的灵性会排斥这一点,若是让长孤的灵魂再受创……你我都清楚。”
“……第二种。”神王沉默了很久,才说道。
“为何?”凌不明白。
“你没有见过长孤,不清楚长孤的性格。”神王看着凌,“因为我相信,她的剑,就像她自己一样。”
忽地,那柄剑轻轻颤动起来。
“它在感谢你的相信。”凌轻声叹了一口气,带着穿越无数时光的苍茫浩荡,“我,尽我最大的力。”
众人眼前的记忆空间突然一片黑暗,黑暗中仿佛泛着某种如同珍珑般若隐若现的弱光,再缓缓仿佛撒入一缕晨曦,又忽然地再次将整片空间照亮时,戮已微蹙着眉,身旁静静放着一柄血色扭曲的长剑,那剑格上如瞳般的镶嵌,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神王撑着头,微笑着静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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