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间》第42章


家如今都缩在另一个角落里,依偎着取暖。一个细长的东西腾一下跃起来,亦真忙挥舞着一把稻草挡出去,那东西嘶嘶的落在地上,只瞪着油绿色的眼睛,赫然是一条三角头的五步蛇。王小五大喊一声,一把将那蛇的七寸抓在手里,在地上摔了几下,那蛇便抽搐着不动弹了,王小五忙将那蛇抛出了窗子外,大家都被这样的变故吓的惊呆住。亦真楞着发呆,心思辗转,如今这样的寒冬,蛇都是冬眠的,是谁?要将这样的毒蛇巴巴的暖醒了送进来?是谁这样阴毒,一定要拖的他们已经虚弱的毫无招架之力,再放了毒蛇进来?她突然垮了,浑身发冷,神智再也支撑不住,只迷迷糊糊起来。
她在昏沉中做着浮浮沉沉的梦,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在不停的、细碎的念叨着,命绝于此,命绝于此。
吴队长与黄宁突然不见了亦真的踪影,忙去打听。左右找了那么多层关系,才知道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
黄宁心里一沉,他看一眼吴队长:”老吴,我看这事蹊跷的很。”
吴队长沉吟道:“我看着也不像是误会。”
黄宁道:“等闲的小事,哪里有绕过你这个城里警备队长的理?如今巴巴的饶过你去,还是警察局亲自出得面,只怕此时非同寻常。”
吴队长拍一拍脑袋:“你是说——”他伸手指一指上面。
黄宁眯起眼睛:“只怕是脱不了干系,倘若真是这样,她心思也恁地毒辣了些了——”
吴队长道:“如果真是她,只怕咱们是救不得的。”
黄宁愁眉不展,细细琢磨一会儿,道:“有了!”他眼睛晶亮的看向吴队长,吴队长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两人异口同声道:“齐五!”
亦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叫着:“醒醒,三娘,醒醒。”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赫然是齐五。
齐五见她醒转来,便笑起来:“你可算是醒了。”
亦真忙起身,要下床去找:“挚儿呢?”
齐五忙将她摁下去,细细安慰道:“你好好休息,挚儿已经好很多了,吃了药睡着了。”
亦真打量着这屋里的景象,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寨子里,心里安顿下去,刚躺下去,可是一转念想到什么,忙又抬起身子来急问道:“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齐五笑一声:“我是谁?我是齐五,我想救人,还能救不出来?”
亦真失声叫一声:“你劫狱了?”
齐五面色傲然的说道:“怎么样?崇拜我吧?”
亦真道:“你这样岂不是和陆少倌明着翻脸?这些年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的——”
齐五道:“那我也不能看着你们死在牢里啊!那日田小七回来一说这个情况,我就急了,可是打听的那常日关押烦人的牢狱里,都没有。幸亏后来,有个人送了个纸条来,只写了一个牢狱的地址,我们才能找到你,也不知道那好心送信的人是谁——那陆少倌真要打上来,奶奶个熊,老子还真不怕他,他这样关着你,还算是个人?”
亦真垂首黯然道:“这些事情。。。。。。如今还说它做什么?”
齐五拍一拍她的肩膀道:“三娘,你好好休养,其他的事,你不用想,横竖有我呢。”
陆少倌难得在寺院里享个清静。
这一日,山下突然来了急报,侍卫呈了上来,陆少倌打开一看,原来是警察局长的密函。他看一眼那上面写的事情:近日有人私用假银票,被捉拿归案,尚未审案,却被齐五的人劫狱救了出去,杀死狱警五人。现匪贼齐五,占山为王,影响治安已久,犯下私通窝藏假银票犯人之罪,只怕也是同犯,近日又犯下劫狱杀人罪大恶极之罪行,现在请示少帅,作何处理?
陆少倌顺手将那信函扔在火盆里,那信纸瞬间被燃成了熊熊火苗,吐出苍黑色的烟舌。他沉默了许久,在窗前静静地站着,只盯着那漫山遍野的红叶看着。有风吹过,他耳边似乎拂过轻笑声,那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来:“生同寝,死同穴。”那声音轻笑着,又随着一阵风散去了。陆少倌心有留恋,忙伸出手去抓,可是那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抓住。
这时,一只鸟儿的一声脆响滑破长空。他似被突然惊醒,才缓缓意识到,原来这里实在是安静太久了,久得令人忘记了声音。
陆少倌揉一揉悬在半空已然发木的手臂,他脸色平静下来。他对着身边的墙壁笑一笑,便摁铃叫来了送信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微微一凛,道:“剿匪!”
念夏在后宅里将养着,看着那晴明的天色,想到亦真已经被救了出去,功亏一篑,心里正烦闷着。兰麝从外面匆匆的走进来,她打听到寺院那边传来的消息,忙脚不沾地的将消息送进来。念夏不禁长声笑起来,只觉得这个效果更加的好。
虽然那梅三娘被劫走了,现在陆少倌下了这样的命令,只怕两个人是再也难以回转了,这可比杀了她还管用呢。
兰麝笑道:“少夫人,这样的结局,咱们只看着,就觉得开心了呢。”
念夏看着客厅里雅桌上放着的那盆小小杜鹃,在温热的房间里正肆意的开着灼艳的花盘,她便伸手轻轻抚了几下,一使劲竟掐了一朵下来,摁在手心里揉搓着,有红色的汁水顺着她的手心缓缓的流淌出来,她只觉得痛快,便笑道:“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兰麝忙道:“可不是?今天天气真不错,我陪少夫人去花园子里走走去。”
念夏也笑道:“这花园子啊,是应该多去走走,总有收获呢。”
☆、【二十一】
齐五正在堂上擦着枪杆子,却听得外面王小五叫着喊着跑了进来。
齐五脑门一皱,嘴里喊一句“奶奶个熊”,便将手中的枪杆子啪一下拍在堂案上,吼道:“你小子成天家毛毛躁躁的,这又是怎么了!”
王小五忙道:“我刚才在城里逛着卖菜,听城里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说、说是要剿匪哪!”
齐五一听蹭一下起来:“真有此事?”
王小五道:“我还专门偷偷去看了那陆家军的驻扎营地,虽然离咱们这边远的很,但是似有调动兵马的迹象,而且他们似乎新添了十门架大炮——”
齐五微微一惊,在堂内左右踱着步,沉思道:“剿匪,也未必是剿我们这里吧?”
王小五道:“当家的,你想啊,咱们刚劫了狱,他们就传出要剿匪的信来,这想必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齐五拍一拍脑袋道:“你去把六爷和三娘请过来。”
段六听着王小五打听来的消息,只拿着眼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着,那水烟味弥漫起来,满室的灰沉。他思考良久,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建议,全山上下从即日起,加强警备。”
齐五道:“咱们的枪支弹药倒是足的。”他略一迟疑,又道:“只怕他们有大炮。”
段六瞪眼道:“咱们不是有几门炮?”
齐五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现在陆少倌的装备可比以前强多了,他那边有洋人给他撑腰,武器供应可是应有尽有的满足。”
段六深深的看他一眼道:“你不是最近又去定了一批武器?”
齐五叹口气,望着院子前那已然打了春的、成片的竹林,严色道:“这一开战,只怕是运不到啦。”
亦真在旁听着,无奈躁郁之情深深涌动在情绪的最深处,黯然唏嘘道:“我们母子连累了咱们寨子。”
齐五忙道:“三娘,你可别这么想。即使没有你们,那陆少倌也迟早要对我开刀的。只可惜,我该听了孙先生的,早作打算,先发制人。”
亦真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像是有根银针在里面急躁的挑动着,她缓缓地说道:“不如咱们现在撤走吧。”
段六摇头道:“这眼下,陆少倌占了大半个江山,他若想围剿你,你能走得了哪里去?就算要走到孙先生那里,也要先走出了他的范围去。就如鱼在渔网里,你挣破了网,才有活路。”
亦真微眯起眼睛,有一种细碎的光凝成坚定的芒:“既然走不得,那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齐五长身站在堂门处,眉目微耸,凛然道:“我齐五何尝怕他陆少倌!只是我舍不得咱们这帮兄弟,拖家带口,他们是老小们的指望啊。如今咱们山上有万数人,这几年一直也没有断下训练,咱们这山势属于易守难攻之势,倘若真刀真枪的干,咱们也不是没有胜算,只是那大炮——”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
亦真眉心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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