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炮十年》第20章


不远处草堆里居然还有一辆废弃摩托。
我们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这才舒了口气。
我脱下外套递给他:“刚才太赶了,没来得及给你,虽然是夏天,但晚上也挺凉的,别生病。”
赵理安下半身只剩下条四角短裤,两条光洁的长腿搁在大石头上,像玉器一般盈润,白得扎眼。他笑眯眯地接过我的衣服,轻松道:“第一次体会到外裤的重要性。”
我看着他把双腿上的泥土灰尘拍去,再盖上我的衣服,荆棘在他的腿上划了不少道道。
我呆呆地盯着那里。
赵理安仿佛明了我的想法,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而是伸了个懒腰,模仿“一休”的经典动作,说:“聪明的一休——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休息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哈……”我闷闷地笑。
“学的一点也不像。”
“好了,别说话,休息一会儿。”他笑着揉揉眉心,也有些疲惫。
跑了那么久,超人也该累了,更何况今晚的事情简直是三俗肥皂剧,狗血就罢了,还硬生生加了那么多动作戏。
两人定神望着前方,栅栏外是黄土飞石以及零星的植被,再往远一点看,隐隐被雾气覆盖的部分,不知是深渊还是什么。
月亮像块美丽的鸡蛋煎饼,挂在天上,似乎还散发着诱人香气。
我不禁闭上眼睛,像只小狗一样,东嗅西嗅。
“饿了?”赵理安了然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东西。
“你哪来的饼干?”
“王熏给的。”
“……”
“对了,他们不会找来这里吧。”我咔嚓着饼干,含糊不清地问。
“看我们的运气。”
“被抓到会被锯断腿么?要锯先锯我的。”
“川哥,恐怖片要少看……”
我悠哉游哉地盘腿坐着,道:“今天的生活太丰富了,以吃喝玩乐开头,夺命狂奔结尾。”
出门时哪里想到会生出那么多事端。
在这个破落的小平台,我们似乎与云朵格外地近,急速的心跳也慢慢平和下来,一旁的石头缝里有水流过,寂静而无声,我们小口吃着那珍贵的干粮,很松脆,很好吃。
“不过……”犹豫片刻,我还是问出了那句话,“理安,你怎么会有那样的亲戚?”
“什么样的?”他侧过头,撑着脑袋看过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蛮横无礼,霸道轻浮,还嘴贱。”
他拍掉手上的饼干屑:“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坦白说,我从小到大都没跟他们有太多接触。”
我认真地听着。
“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是私生子,我父亲黑白道通吃,有点油水,没有结过婚,但有很多女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他顿了顿,道,“我母亲就是一个,当初用孩子来威胁他。但那男人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
“家里不缺我这么一个孩子,他们的后来的关系岌岌可危,他有给我们生活费,但我母亲全都拿去赌了,只给我留一点,保证我能活着,再到后来,那女人说‘你父亲都不认你,念书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上大学的钱都是我打黑工挣来的。”
“半年前,他的几个大儿子被仇家整死了,这才有意愿认我回去。我母亲很兴奋,经常逼我去巴结他们。”
赵理安笑得有几分清高的寡淡,道:“但我不想要那些。”
“人不能犯贱。”
“我完全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明明是黑夜,我却觉得,仿佛有猖獗的阳光在他脸上闪耀,那样自信明朗。
“我相信你。”我无法吐露更多,只是默默告诉他这四个字。
我喜欢他始终如一的坚定,而我也明白,生命的香甜一定会在他未来的日子中慢慢弥漫开来。
“我也相信我自己。”赵理安的笑容有种刚摘下的薄荷叶味道,有些诗意,有些热烈。
看见这种光芒,我放心了。
心情一旦放轻松,我眼中的些微阴霾一扫而光,盘腿惬意地坐着,居然一时间觉得此情此景还有些浪漫——如果忽略光着大腿的赵理安的话。
“我们好像隐居山林的竹林七贤啊。”我道。
他呛了下:“哪有那么浪漫,你再待一会儿就知道了。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受不了酷暑,跑到天台上睡觉,夜晚湿气重,醒来时全身是潮的,还被蚊虫叮了好几个大包。”
“没办法,今天是下不了山了,不然更危险。”
赵理安一手按住我脑袋:“川哥,累了就枕着我大腿睡吧。”他的胳膊绕过我的肩,用两根手指慢慢抵住我的脸颊,像哄小孩一般慢悠悠地往他的方向按。
“反正你在火车上也那样。”
“谁谁谁谁那样了!”
第二日我们幸运地看到了日出。
那最纯粹的、如蛋黄般的朝阳,那光芒闪烁,照得山林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黑夜的阴冷不复存在,露水也沾上温润的醇香。
好像预示着未来也会如此美好。
20。
梦醒时是凌晨四点,安静的小区里突然有摩托极速飚过,未消音的引擎声震耳欲聋。大脑的思绪依然停留在十年前那个甜得像甘蔗的清晨,鸟鸣声悦耳。猛地回过神来,想起现在与当年已有十年之遥。
被吵醒,我不耐烦地摸了把脸,湿漉漉热乎乎一片,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梦里哭过了,也真是奇葩,做了个美梦居然能掉眼泪。我粗鲁地用巴掌抹掉那些水渍,手指触到下巴,新长出的短短胡茬有些扎手,啧啧……我早就不是当年鲜甜多汁的嫩甘蔗了,现在更像块腊鸭,啃也啃不动,里头也许腊香浓郁,但愿意去吃的人也少了。
也就赵理安那么有耐心,愿意去啃我这块腊鸭。
从床上悄悄坐起来,我闭上眼,试图回到那段悠长的回忆中,但只是徒劳——它们像3D电影里飘零的落花,在我眼前飞舞,美得粲然,我用力去抓,却什么也触碰不到,握紧拳头时指甲掐进肉里,眼前的花朵慢慢地落在泥地上,在之后的岁月中腐烂,镜头定格,影片结束。
我这种儿童般的做法,幼稚残酷得有些可笑。
身侧一臂之隔的地方,赵理安熟睡着,黑发凌乱,沉沉地陷在被枕里,露出的脖颈白得像雪,他与十年前的样貌并无太大区别,清冽温和的气质始终如一,依然那样“纯粹”,但已不是未经风雨的单纯,而是细水长流后的坦然,温而不甜。
十年的洪流可以吞噬很多东西,外貌与心境一样,都是难以保持的脆弱事物。但握住赵理安手的那一刻我便明了,那种感觉如赤脚走在浅浅溪流时的舒服妥帖,快活的小鱼不小心碰到我的双脚,痒痒的,溪边有小花摇曳,沙砾在阳光下,比星星还要闪耀。
这个男人是我爱的那一个,与十年前一样,从未改变。
我把眼泪擦干了,流过泪的地方感觉紧巴巴的,我又在床上坐了会儿,下了一个长久未能做出的决定。
果断地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套早已配好的衣服,将门轻轻掩上,离开时用嘴型说了句“早安”。在隔壁房间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门时,正好凌晨五点。我徒步走出小区,顺路走到平日相当繁华的街道,此时路上人少得可怜,初晨的冷空气激得我鼻尖通红,摸上去凉丝丝的,人倒是清醒了很多。早餐铺很早出摊了,我买了两大袋热乎乎的包子捂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吃,今天也许是生活中的一个巨大转折,得填饱肚子。
确保身心都在最佳状态,我拿起手机,坐在路边,淡定地拨了个越洋电话。
“Scott,之前我拒绝你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还允许不允许我再考虑下?”我向来干脆利落,这是第一次如此优柔寡断,摇摆不定。
对方也不惊讶,只是呵呵笑道:“倪川,你可终于想好了!这么犹豫不决不是你一贯风格啊。你之前说有件放不下的事情,现在解决了?”
“没呢。”我轻飘飘道,几乎听不清尾音,“今天解决。”
“好吧,作为老朋友,我等你到明天晚上,海外新分公司的这个位子可是很多人虎视眈眈的。”
“对了,我多嘴问一句,怎么突然决定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微微拉长语调:“嘶——昨晚做了个美梦,现在梦醒了。”
那个有关年少青春梦把我点醒了,我之前逃避了那么久,一味贪恋身边的温暖,不去面对心结。我现在的日子美满得像梦境,但如果是虚假的,那总归得散。
“不过别担心,也许我运气好,这个美梦还能继续做下去。”
也许心结能够顺利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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