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也冷得和这北风一样,如刀如凌却又呼啸有力,叫嚣着儿子的血仇,合着自己的恨意,化成一个魔鬼,要将这伙人吞噬干净。
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此起彼落,夹杂着男女的惨呼闷哼。杖杖见血,次次不弱,手打酸了就换人,只是速度不停,力道不减,每一次下去都伴随着血沫横飞。
“禀告娘子,姨娘昏过去了。”
“几杖了?”
“四十杖!”
“这可怎么好,连个零头都不够,看看她野男人还醒着呢,她怎么忍心一个人享福?去拿碗盐水来,让姨娘醒醒。”
“是。”
徐嬷嬷几近疯癫,她狠狠扑向萧织娘,可惜被左右拉扯着根本动弹不得。她的脸上一片怨毒狠戾,形如恶鬼。萧织娘却看着看着笑了,“徐嬷嬷放心,行完杖后,我自会为她们办好后事,这等背信弃义无德无论的小人,打成肉糜还脏了我的板凳,用张破席子一卷,直接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狼,祭天神求宽恕,说不得还能为下世积攒一些公德。为狗为猪,也总比进了饿鬼地狱要强些。”
徐嬷嬷的尖叫声已尖利渗血般刺耳,夹杂着其他人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在府院的上空,晃似永不消停的魔咒,呼啸着死亡的气息。
等关戊江在大营巡查完防物,教训几个毛头小兵,又跟兴致来潮的太守在城外比了半日的骑射,尽兴回城之后才听到小厮来报,匆忙赶回府里,这顿棍子已经打完了八、九成,他一路急奔进去大喝一声住手,萧织娘抬了抬眉眼,示意停手。该打的都打完了,就剩这几棍,也不差什么。
关戊江内心不知是急还是气,只是路上听得小厮的几句只言片语,他不知今天一日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家里这般的翻天覆地。远远一看,已是一片狼藉。待他走进,才发现芸姨娘与福生二人均趴在长凳上,下身血肉模糊,也不知是生是死。徐嬷嬷跪软在一旁,全程目睹儿子被打死,已经几乎要疯魔了。
他再好的涵养也不禁绷不住,怒目萧织娘。果子和桃子吓得脚软,一边一个紧抓着萧织娘的衣角。萧织娘缓缓抬起眼,直视进关戊江欲喷火的双眸里,一语直击重点:“妾已查明,芸姨娘同外男私通数次,不守妇德;福生聚众豪赌,欠下高债四百余两银子,更吃里扒外将流氓引入家门,共同染指内眷。现将他们家法处置,清理门户,郎君可要看证据?”
大寒天里,关戊江感觉自己被刮了一巴掌,汗涔涔的,从头到脚,毫无防备,将他的脸面、尊严刮得一干二净。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萧织娘,看她淡红的唇一张一合净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看她纤细的手不断掏出一件又一件的证物,那些极私密的东西上都□□裸的彰显着他的耻辱。
萧织娘看他身子僵化般巍然不动,眼里情绪却巨浪翻腾,有羞恨也有对她的恼怒,但她却毫无体恤的心情,今天事情已经做下了,她就要做到底。素手一番,将几封书信捧上,道:“郎君最好请大夫调理下身子。这是刚从福生房里搜出来的书信,京城侯府夫人对他寄予厚望,老父与幼子皆仰仗侯府招抚。还有,”萧织娘的眼中染上一抹悲凉,“信中提到了,侯府挂念三郎的嫡子血脉至甚,数次提起。妾心有疑虑,在徐嬷嬷房内地下,挖开砖瓦,翻出了一小包拆开的雷公藤的粉末……”她抬起泪潺潺的眼,强自抑制,梗着脖子道:“这药对男女子嗣皆是大伤大毒,妾这次伤了身子,不晓得以后可还有福气诞育子嗣,郡里的大夫,医术平常怕是诊不出来。近日便想回娘家一趟,让黎老查看,望郎君恩准……”
这场对峙在萧织娘的预想中上演过多次,该如何应对也做了很多设想,只是临到眼前,发现与想象的皆有所不同,没有声声血泪的仇恨,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控诉,萧织娘突然发现,她所有的激怒都耗尽告罄在一个月之前。当时,他不信她,现在,她就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到,将事情摊开在他眼前,看看他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郎君,不知歹人是否曾顾念旧情,在你的饮食中可也掺杂此物,但还是谨慎为好。若是就此绝了子嗣,郎君戎马一生,建下丰功伟绩,可都是给过继之子做了嫁衣……”一句话未曾说完,关戊江就猛地拔出了身侧配件,“咣”的一声劈开案椅。萧织娘见已经准确无误的踩到了他的痛处,也就不再多加赘言,静静地行了礼,静默一旁。
关戊江呼吸粗重,他血红的眼睛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最后停驻在徐嬷嬷的身上。杀气如刀,却夹杂着难言的痛心。他艰难的走过去,每一步仿佛都承受着巨大的重量,沉重的脚步声压在他人的心头上,更是难以躲避的压力。压捆徐嬷嬷的奴仆早已撒了手,齐齐退到一边,规规矩矩得很。关戊江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老妪,他还记得自己年幼时她温柔的笑,慈爱的眼神,也记得他荣耀回京时她眼中满满的骄傲,连眼角的皱纹都在发亮。为什么?人心就这么善变吗?
关戊江不是养在家门羽翼之下的温弱少郎,他寒风里杀过狼,刀剑里拼过命。埋葬过兄弟,也品尝过背叛。只是没想到,家门后院,他最亲信的人,竟然也成了敌人的暗桩,在他毫不设防的时候,狠狠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徐嬷嬷衣发散乱,双眼溃散,神智显然已经崩溃,只是不住地用沙哑的声音在重复:“贱人,恶鬼……”关戊江伸手提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起来,扳正她的脸恶狠狠地盯着她。眼神狠利,但徐嬷嬷却全无察觉,仍是在不停的咒骂。关戊江的声音有一丝受伤,“为什么?我和姨娘,都不曾亏待过你,我甚至想过,等我根基再稳些,就将你们一家的身契要出来,消了奴籍,做个平民,正经谋个小差事,这日子不好么?你为什么要听她的话,要……要害我的孩儿?”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徐嬷嬷还是没有反应,关戊江突然狠狠提起她,走向庭院中央,直接把她摔倒了福生跟前,揪着她的头发逼近福生那张青白的脸,“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干下的好事!你是为了他吗?为了他,不惜毁了我的身子?”
两张浑浊的脸近在咫尺,福生被咬烂的嘴唇和凸起的眼睛在干涸血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徐嬷嬷发散的双眼渐渐聚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声绝望的惨叫,她两三步爬上前,双手揽着福生的头,从身子里发出彻心彻肺的嘶嚎,“福生啊!娘的福生啊!你别丢下娘啊……把娘也带走吧!化成厉鬼,弄死他们!全都弄死他们!撕成碎片,永世不得超生!我的福生啊……”
关戊江视若罔闻,他现在恨不得生撕了这些人,“你知道是谁害死福生的吗?是你!也是他自己!他自己蝇营鼠窥,不知餍足又浮心糟性,而你呢?你又教了他什么?教他如何背主?如何爬墙?还是如何下毒?你的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吗?”
“不,不!”徐嬷嬷对这句话似是有了反应,“不是我!是她!一个村里的刁蛮野丫头,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也敢骑压在我的头上!放在京城,她这样的人家根本攀不上侯府的大门!也敢对我说三道四甩脸子,纵得手下奴才都日日跟我作对,我是爷的奶娘啊!她个贱人早晚天打雷劈!我只恨,当初为何没有狠狠心给她下一包□□!让她随着那短命孩子一道去了黄泉,何至于拖累了我的福生……啊~福生!我好恨!”
萧织娘在一边伫立,声声咒骂置若罔闻,始终静默不语。关戊江却浑身一颤,猛地一把将她的头提起来,不可置信道:“我的孩儿,真是你下的手?织娘怀着身子时,你在我面前说的那些暖心话都是假的?都是你的心眼子,你的算计!你、你居然把侯府的那套做派用在我的后院里,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我再狠也没有那个女人狠!我只是下了几帖药,而她呢,四百棍板子,活活把我儿打死在眼前!一边打一边还要泼盐水啊!生生不让他晕过去,非要疼的肉疮糜烂,死去活来,活活熬到咽气!她不是人,她是恶鬼!她是恶鬼从地下来要把咱家毁的翻天覆地啊!这谁家府内院里没点子腌臜事,从来都是藏着掖着,哪有她这样狠的?生了长女的姨娘,三爷唯一的奶兄,就这么当众拉出来,光天化日,自己一顿乱棍说打就全打死了!她就不怕被休了,不怕到了阴曹地府下油锅拔舌头吗?”
萧织娘长眉纤纤上挑,唇角似笑非笑。徐嬷嬷常年在京中安稳日子过得太多了,见得都是女子掐私暗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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