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62章



☆、述情
? 萧织娘在娘家这一住下来舒心的很,与阿娘唠唠家常,同阿爹整理鸡舍,每日饭食也尽是自己称心的,只可惜小弟不在家中,手痒时没得□□。在家中歇了几日后,想起了许久未见的旧日好友,别人倒在其次了,她很想念江夫人。
要说在她这磕磕绊绊的人生里,所认识的有限几个人,最敬佩的人是太守夫人,最羡慕的却是江夫人。娘家殷实,丈夫可靠,愿意撑起家里的一片天,随她活得潇洒自在,随心随性。萧织娘从前只是觉得江夫人性格使然,经历了这一段死里逃生,才晓得岁月无常,福祸相依,江夫人能活出这份从容是多么难得的。
江夫人笑着迎她进门,那脸上的笑容瞬间给萧织娘一种久违的明媚。她二人拉着手,细细的叙说家常。江夫人依旧爽朗,说到尽兴处还让丫头备上几碟小菜,热上两壶小酒,与萧织娘隔桌对饮起来。
“还是姐姐这里好,自在随心。江郎君真是个将人疼在心尖尖上的,由得姐姐做什么都不计较。不仅这整个瑁阳县,依我看,算上整个首府,都没有姐姐你这般好的福气!”
“我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江夫人似是梦呓一般,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姐姐,妹妹才知。这高门大户只是看着打眼,其实里子都是腐的!越是架子大,里面藏污纳垢的越是脏眼。还不若小门小户的过贴心日子,也不用愁那些后宅的算计,一夫一妻熨帖活个自在。妹妹傻呀,现在才知晓,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江夫人眼神迷离,一掌拍在她臂上,“自在?谁能一直自在?你去看看,这外面的小门小院人家,开铺子的,做衙役的,谁家后院没几笔糟心账?那开酒楼的杜家娘子,跟了她郎君时,家里穷的连床新被子都没有。结果呢,累死累活的终于等到郎君买卖做大了,却看不上她了,直接一纸休书丢过来,转身便欢欢喜喜迎娶小娘子。她气得要撞死在酒楼里,杜老板直接报了官,黑道白道亮出架势来,娘家兄弟都服软了,她又能闹腾到几时?”
“哦?那杜家郎君休妻了?他那娘子虽然尖酸小气了些,但终究是操劳这些年,又生儿育女的,如此休弃,不怪她寒心。”
“还有那西巷口的豆腐西施,早年守了望门寡,娘家凋零,婆家无赖,她自己靠着小小豆腐摊养活自己和弟弟。本来这几年光景好了,她早已错过花期,索幸弟弟已是能顶事了,终于可以松松心。可是谁能想,他弟弟愣是看中一个粉头,吵着闹着非她不娶。那豆腐西施一贯拗不过弟弟,拿出这几年家里所有积蓄,总算是凑够了银两给赎了身,可结果呢?娶过来还不到半年,天天倒受弟妹的酸话,直骂她是嫁不出去的赔钱货。她那弟弟也是个耳根软的,被吹了几个月的枕头风,反一起埋怨起家姐来。”
“唉……家门不幸啊!长姐如母,赔上自己一辈子,养出的弟弟却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家家如此,你羡慕别人的人口简单,他们却羡慕你高官厚禄,无非看在眼里的皆是自己没有的东西罢了。其实,什么样的日子过到最后,都是一个‘浑’字。”
“浑?”萧织娘心里想笑,她的日子还不够浑吗?正要笑上几声,看到掀帘进来的那个人,话音顿时卡在喉头。那是蘅芷,江夫人最贴心的大丫头,却是一副标准的姨娘打扮,言笑晏晏的送来糕点,就要伺候在一旁。
江夫人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大手挥动,“我这里和妹妹说话,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衣袖动作幅度较大,几乎是擦着蘅芷柔嫩的脸蛋而过。萧织娘眨眼间,还以为江夫人几乎扇到了她的脸上。但蘅芷始终笑的很得体,面目上看不出丝毫的错乱。
待她走后,室内只剩了江夫人咕嘟咕嘟的饮酒声,萧织娘揉揉醉醺醺的头,不知该如何开口。江夫人已是将酒杯捧在眼前,细细端详里面的酒纹,缓缓道:“姐姐我啊,就想着哪管他那么多盈盈绕绕,自己过舒心了也就罢了。人心难测,你永远给不了所有人最想要的东西,也永远守不住一个男人一辈子的真心。既然他们想要得更多,老娘懒得跟她们去绕圈子,索性就把水搅浑。她想上位,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贴心聪明又新鲜么?那姐姐就多找来更贴心更新鲜的,只要卖身契捏在手里,由得她们去狗咬狗!我倒要瞧瞧,到底哪个是真聪明的!”
“江郎君……他……”萧织娘突然觉得很难启齿,“江郎君和姐姐伉俪情深,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不怕姐姐笑我,妹妹多少年都在羡慕姐姐的好福气,想着若是我家郎君能有江大人十之一二得贴心,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了。姐姐如今这般伤心……当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要说也只能怪岁月无情吧……这便是姐姐的话,世上原没有永远鲜妍的娘子,也没有永远痴情的郎君,只是人们不甘心,想要的太多了,争得太多了,便露出了更多的不堪来。其实想开一些,日子怎样不都是过!”
萧织娘垂下眼眸,看着杯中酒纹一圈一圈的荡开,闭上眼,一饮而尽。
“妹妹,一看你这模样便知,又是一痴儿。”
“姐姐见笑了,妹妹确是痴儿。不撞的头破血流,便不晓得这宅院里的教训。现如今,倒真是羡慕姐姐的豁达。”
“妹妹,我一见你便知道,你是个同我一般的人。只是因着对你家郎君的倾慕,将自己捆绑得厉害!早早想开了,谁家娘子嫁了人不都是这一般的过么,什么恩爱什么情分都是虚的,只有身边的子女,手里的银子,这些才是实的!”
“姐姐……我好恨,为何女子生存要这么艰难?更恨天下负心薄幸的男子,他们枉为人夫,更枉为人父!”
江夫人低低一叹,幽幽道:“这傻丫头又在说痴话了。天有天道,人有人伦。男子生来是要建功立业的,女子相夫教子,承教内帏,这本是千百年不变的本分。妹妹莫要再想左了,多思无益,反倒入了魔障便不好了。其实说起来,关郎君对妹妹也算的尚好了。”
萧织娘一声冷笑:“他待我还称得上一个‘尚好’?那天下间的男子岂不都成了情圣!”
“自古婚配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没有缘由。女子嫁了人,头几年还或许有些情分,等年头长了,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哪有长长久久的恩爱?男人总难免会贪些年轻娇艳的,屋里的莺莺燕燕多了,这女子的日子过得如何,可就全凭自己了。若是娘家兄弟强些,好歹还有个依靠,若是娘家凋零了,主母过得反倒不如个姬妾,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江郎君出身好,原是咱们这等人家配不上的。他看着也是个念旧情的,一直记着当初萧伯对他的照顾,对你也没那些折辱人的手段。这日子,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他是不曾当面折辱过我,只不过多年无子断了我的念想。不等哪一天心血来潮,给了我希望,却又由得他家里那些积年的恩怨作祟,反倒刮了我一身的血!他若有恨自己去寻便是,何苦拖累的我殒身殒命?我只是痛心我那可怜的孩儿,又该跟何人偿命?寻到京城去吗?”
江夫人听得怔怔的,顿了顿才道:“自古忠孝二字大过天,为人子女者,没有寻父母的不是。想想关郎君成长的如此艰难,京城那位的手上,染上的血又何止这一笔?只是,侯府的人动不得她,关郎君如今这般的能耐,也动不得她。妹妹,且消消气性,即便有什么想头,时候还未到啊!”她见萧织娘又灌下一杯酒,才缓缓道“这话,我原不该说,你应记得,县令家的胡夫人,在太守嫡女及笄礼上,设了局谋划胡家大郎不成,反惹了一身骚的事。她闯了那般大的祸事,成了整个临肇的笑话,回来后县令大怒,罢了她主母的权利,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名为养病,实则便是在那等死了。我们都想着她这回是翻不成身了,哪成想胡夫人的娘家,在两个月后便来了人。两个姑舅爷,拉着黑脸的胡县令一番长谈,也不知说了什么,一张嘴端的厉害,竟把他说活络了,县令转身便言笑晏晏把夫人接了回来。胡夫人下马车后,一脸的蜡黄憔悴,见到两位兄长抱着腿便嚎哭,县令还亲手扶了她起来。啧啧~当真是温情脉脉啊!”
“胡夫人出身中原,书香鼎盛的世家,县令在朝中人脉希凌,当然不舍得断了这条路子。胡夫人也真是命好,蠢成这样还能坐着县令家的正房太太。”
“命好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