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容女相》第39章


一个月后,楚云卿送李甄出城。
李甄向楚云卿拱手一揖,道:“楚姑娘不必相送了。在下能在京城中如此顺利地将胞弟从天牢中救出,还要多谢楚姑娘相助。”楚云卿将一包伤药递给他,道:“是李兄助我在先,若无柳大人相助,我不会那么称心如意。”
李甄接过伤药包,打开看了看,道:“这都是鬼医堂的珍贵伤药,楚姑娘真大方。其实,在下曾在佰悦楼有幸见过姑娘的鹤舞,一见倾心。”
闻此言,楚云卿心中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李甄笑了笑,道:“在下是江湖人,不忍姑娘跟着在下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姑娘不必忧心,在下所为,不过是希望能帮助姑娘一二。况且,姑娘也还了在下的人情。”
楚云卿笑了笑,道:“你命属下在清州将我的‘尸体’调换,又花了重金救回我一命。与你做的相比,我为你做过的简直不值一提。如果以后有什么我帮得到你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李甄从属下手中接过马匹的缰绳,道:“楚姑娘果真与在下见过的姑娘不同,知晓了在下的心意后,只是感谢,并未躲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在下与姑娘,就此别过。”楚云卿顺了顺马的毛,道:“愿君长安,就此别过。”
两人互相拱手一揖,然后楚云卿看着李甄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才转身离去。
在走向皇宫的路上,楚云卿微笑着在心里想道:“拿得起,放得下,这就是李甄行走江湖多年,被无数如柳誉般的有才之士所敬的缘由吧。不过我不会放下的,因为连阎王都两次未能将她和南景乾分开。她自己又凭什么让自己离开他?”?
☆、附传:如花美眷葬流年
? 匕首、毒酒、白绫送到凤仪宫时,楚嫣悦也步至凤仪宫主殿送沐文含最后一程。沐文含已然去衣脱簪,只着中衣坐在凤椅上,看着凤印出神。
楚嫣悦走过去,命侍女将带来的衣冠放到沐文含面前,道:“沐文含,你以皇后的身份压了我们一辈子,死前总要有皇后的威仪才好。净月,替皇后娘娘梳妆。”站在楚嫣悦身边的净月应声走过去替沐文含梳发。
沐文含抬头看向楚嫣悦,道:“为什么?楚嫣悦,你不是最喜欢看本宫失仪吗?现在来装什么好人?”楚嫣悦从头上取下一支兰花簪子,放到沐文含手里,道:“这是当年西猎皇上送给我的,您当时为这支簪子没少折腾。但是,皇后娘娘,你从本宫这里争了一辈子的东西,本宫一点都不稀罕。”
看着沐文含瞪大了眼睛,楚嫣悦轻蔑地笑了笑,道:“我心所悦,早在那年杏花微雨中逝去了。我进宫第一日,你就把我当敌人,逼得我向皇上邀宠,以求自保。皇后娘娘,我一直不想和你争,是你逼得我和你争。这些年你的委屈,全是自作自受。”
沐文含像疯了一般的大叫,喊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宫?!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本宫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她如魔怔了一般,抓住楚嫣悦的肩膀,吼道:“说!说你是爱着皇上的!说你是想本宫死不瞑目才这样说的!说你是爱着皇上的!说啊!你说啊!”
净月见状连忙拉开沐文含,替楚嫣悦整理好衣装。楚嫣悦看了一眼发狂的皇后,对净月吩咐道:“走吧。”
说罢便带着净月离开了,留下几个小丫鬟替皇后打理死前衣装。
沐文含想起初嫁那日,她十里红妆嫁入东宫。
南御鸿掀开她的盖头,递上一盘点心,道:“太子妃的礼制繁多,辛苦你了。我让他们备了些夜里好消化的点心,吃点吧。”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眉宇清明,不怒自威,一派帝王之相。她心欢喜,感恩命运所怜,将她配与如此卓尔不凡的男子。
自那一夜,她的视线,便再未离开过他。纵使皇后之位有着那许多不为人知的辛苦与为难,她也甘之如饴,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直到后来,楚嫣悦入宫。
南御鸿在昭阳殿初见楚嫣悦之时,便赞了一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当时楚嫣悦莞尔一笑,南御鸿便一连召寝她四夜,后直接册封贵妃,赐封号端嘉,居未央宫主殿。
自南楚开朝,还从未有过两字封号的贵妃,更无人有幸入主未央宫。楚嫣悦是第一位。
沐文含将金册交到楚嫣悦手中时,她妒,她怨,她恨,可她只能忍。她是皇后,是天下最不能妒的女人。从那日起,她便处处刁难楚嫣悦,连带着整个未央宫都不受她待见。她本该是天下最大度的女人,却因爱生恨,成了天下最斤斤计较的女人。
记得那一次,她设计滑掉了楚嫣悦的第一个孩子,然后让一个低位的妃嫔顶了罪。
大约是这事真正惹怒了楚嫣悦,让一直百般隐忍的她狠狠地落了沐文含的面子。
那夜,南御鸿点了沐文含侍寝。
沐文含在养安殿偏殿沐浴焚香,满心欢喜地等着见到她的夫君。不料,待她走至内殿的纱帘外时,被姜海拦下。姜海向她行了一礼,道:“贵妃娘娘刚进去,说有要事向皇上禀报。皇上命奴才转告皇后娘娘,让您在此稍等片刻。”
沐文含心生凉意,为了一个妃嫔的事情,竟让国母在帘外等候,但明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不满,安安静静地站在纱帘外听着里面楚嫣悦与南御鸿谈话。
她听到南御鸿道:“快起来,地上凉。什么重要的事竟也劳爱妃漏夜前来?”那声音温柔似水,充斥着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满满的怜惜。
楚嫣悦的声音亦是千娇百媚。她道:“悦儿有顶顶重要的事要同阿笙讲。”
沐文含心惊,子笙是南御鸿的字,她身为皇后都不能轻易相唤,楚嫣悦竟唤得这般亲昵。皇上,你究竟是有多喜欢她,才会允许她这般放肆。
后来,南御鸿问起楚嫣悦有何事,楚嫣悦道:“悦儿自小产后便一直未侍奉过阿笙,今日太医告诉悦儿,说悦儿的身子已经可以承宠了。悦儿心喜,这便赶来见阿笙了。阿笙可唤了旁人侍寝?”
让沐文含更心寒的是,南御鸿回答道:“朕今夜没有点旁人。”
南御鸿让她在纱帘外等着,沐文含不敢擅自离开,何况,她也不愿半夜被送回凤仪宫。如此,便在内殿外站了一夜。
听着南御鸿与楚嫣悦在龙床上嬉闹夜话,沐文含苦笑着,在心中念道:“皇上,同是侍寝,为何她就能得你百般温柔,而臣妾,承宠之后便再得不到您只言片语。从前臣妾以为,您本性如此,不愿多言,如今看来,只是不愿与臣妾多言罢了。”
沐文含拿起匕首,轻轻擦拭着,自语道:“皇上,不是臣妾背叛了您,是您逼着臣妾反啊!您不为我们的孩儿考虑,臣妾却不行。若能为弘儿的帝王霸业争得一线生机,臣妾死不足惜。”
说罢,割腕自尽。
我愿与君绝,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附传:山河万里不如你
? 倾容皇后的葬礼结束之后,众人散去,唯有楚茉瑶还守在碑前。
楚茉瑶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将纸包中的黄土亲手洒在楚云卿的墓前,道:“云城回不来,托我将这极北之土送给你。他说,多亏使者言语得当,南楚与北虞的关系已然缓和得多,这北境的土,亦没有沾上血色。他知道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从未后悔过,所以他愿意替你继续守护这片疆土。”
楚茉瑶抚摸着墓碑上的字,道:“璃儿,你殚精竭虑了一生,可累?我每次看着你思前虑后,以身犯险,都觉得无比心痛。你只是个姑娘,即便比旁人聪慧了些,也终究是个姑娘,会心痛,会难过,会需要人照顾,会害怕孤单的姑娘。”
楚茉瑶为楚云卿难过着,其实也为自己难过着。她靠在墓碑上,疲惫地道:“所有人都说你不该如此英年早逝,但我却觉得,你早早解脱了。我遁入空门,青丝可剃,情思难断。不过我不怨你,我知道你有你的无奈,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楚家,为了皇上。你这一生,甚少有什么事,是为自己做的。”
静默了许久,楚茉瑶悠悠道出一句:“我只是有些想他……”
南景朝一直未离开,站在不远处看着楚茉瑶在楚云卿的墓前自言自语。
他知道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个真性情的姑娘,没有京城女子的浮华傲气,也没有乡野女子的粗鄙无知。她怯懦却善良,自卑却温和,不似楚云卿那般耀眼,却如姜茶一般暖人心脾。
南景朝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娶一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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