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第73章

“对，就喝一口。”
“好吧……”
方兰生又盛了一勺递过去，百里屠苏喝醉归喝醉，没糊涂，立刻道：“不是说……只喝一口……么？”
“那一口是那一口，这一口是这一口，还是一口嘛。”方兰生眼皮子都不眨的糊弄醉汉。
“哦……”
于是每一口都不同于上一口，一碗醒酒汤总算是好说歹说的给灌了下去，方兰生擦了擦汗，暗道下回可不能再让他喝酒了。
太破坏形象。
香喷喷的米粥就好喂许多，百里屠苏自己默默的就吃完了，吃完了把碗放在自己头顶上傻乐，不肯把碗还给方兰生。方兰生争夺未果，干脆不管他了，让他自己顶着碗玩儿去，左右丢脸的不是他。
顶着碗自己玩儿半天百里屠苏又不乐意了，用脏兮兮的爪爪去抓方兰生衣角：“你……”
“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跟我……说……说会儿话……”
“你想说什么？”方兰生也懒得再去拖弄他，干脆陪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跟我说话……应该是……你、你来说……懂不懂？”百里屠苏把头靠在他膝盖上，往上面一躺：“笨……”
“倒是我笨了……你这个醉鬼，喝喝喝，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么？那是烈酒，那不是茶水，喝了那么多搞成这般模样……待你明日清醒了便知道难受！”方兰生戳着他的脸把他数落了一顿，又心疼他，知道他明日醒来肯定会头疼，便按着以前学过的，轻轻替他按摩太阳穴，也好缓解一些疼痛。
百里屠苏嘀咕：“不喝酒……酒不好喝……辣……还……苦……”
“那你还要喝那么多！”
“要……喝的……不能、不能让她……抢走……兰生……”百里屠苏抓着方兰生的手，不满嘀咕：“都是这样……她们……都……想从我手里……抢走兰生……我……什么都能给……就是兰生不行……”
“骂……无所谓……打……便给打……就是兰生……不能给抢走……做什么都……无所谓……”
方兰生手上一顿：“瞎说什么呢，叫你跪下磕头你也磕啊？”
“都……可以……”
“无所谓……”
“磕头也……”
“无……妨……”
“别乱说……”方兰生将他抱得紧了些，轻声道：“你不必做什么……我不会离开你的……没人抢得走……”
“没乱说……兰生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也确实……拖累兰生许多……若不是我……兰生不会、不会命理残缺……也不会被姐姐打……我却不曾发现……害他病重……他姐姐不喜欢我……是我……活该的……”
“我……不能害兰生伤心……若是……我与他的家人起冲突……他会伤心……”
当初方如萱骂他的话他一句也没忘记，害方兰生的人，是他。若没有他，方兰生不会受许多的苦，间接地直接的心里的皮肉上的，都是他害的。
方兰生没料到他还记得多年前的事情，他当时不叫百里屠苏发现身上伤口是怕他担心，不曾想却成了百里屠苏愧疚根源。
百里屠苏在方家没名没分，寄人篱下的生活难过，自家三姐又不给他好脸色看。若是旁人不去理会便罢了，却偏偏是自己亲人……
“没有，那不是你的错，若是你不要我的魂魄害得自己魂飞魄散……我才……更加痛苦。若是当初三姐当初不打我，便不能向她表明我坚持的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若是不病重三姐亦不会退步……而且，你跟我的家人都是一样重要的……”方兰生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百里屠苏将头靠在他的膝盖，傻乎乎的勾了勾嘴角，睡去了。
方兰生盯着他的脸，半晌，也笑了。
笨蛋木头脸。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旧事
番外之旧事
百里屠苏住进方家第六个年头的时候，方如萱正式将方府交予了方兰生，跟着夫君到夫家故乡建府单住去了。同年抱养来的挂在方兰生名下的一对龙凤胎带不走，便丢给了方兰生和百里屠苏养。
好在孩子有两个尽心尽力的奶娘，方兰生只需空闲时候与孩子玩玩便好，孩子吃喝拉撒皆不必忧心。
孩子一岁时候起了名字，哥哥叫方玉竹，妹妹叫方沁儿。抓周一个抓了小剑，一个抓了算盘，却是哥哥抓算盘妹妹抓小剑，方兰生担心了很久，怕小闺女长大了变成舞刀弄枪的母老虎。
百里屠苏倒是无所谓，女孩子练剑强身健体，长大了不会叫人欺负了去不是？
待孩子再长大一点，方兰生更是郁闷，明明正牌爹爹是他，却都爱跟那个话少的死木头玩儿，恨不得日日挂在百里屠苏身上。百里屠苏又有什么了不起！他他他也是很有本事的好不好！不过就是不会舞剑嘛……
“沁儿沁儿，爹爹是不是比百里叔叔好啊？”方兰生蹲着，拿着一串糖葫芦诱惑自家闺女。
沁儿看看糖葫芦，又看看爹爹，又想想百里屠苏，犹豫许久后才点了点头：“嗯……”
方兰生挠头；“你居然还犹豫！我哪里不比那个死木头好！”
沁儿咬着手指头道：“三姑姑说，不许给人家起外号，爹爹不乖。”
“沁儿不知道，你百里叔叔两个名字，一个叫百里屠苏一个叫木头脸，木头脸比百里屠苏还好听点呢！”
百里屠苏站在方兰生背后，很无奈的听方兰生一本正经的对孩子胡说八道。
“百里叔叔！”沁儿欢呼一声扑进百里屠苏怀里：“今天有集市！百里叔叔昨天答应的带沁儿去逛集市！”
方兰生掸掸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不满道：“木头脸你又惯孩子！前个集市不是带着去逛过了么？怎么今天还是你带着去？沁儿乖，爹今天也没事，爹带你去逛好不好啊？”
沁儿摇头：“不要不要，爹爹每次买东西，都要跟卖东西的叔叔说好久好久！还不肯给沁儿买好多好多的糖糖！百里叔叔不一样，沁儿要什么都给买！爹爹小气！”
“什么小气，我只是看不惯那些奸商哄抬物价罢了，小孩子你不懂。再说了，他那是大方么？他是傻大方！人家开什么价就给什么价，傻不傻啊！”方兰生哼了一声。
百里屠苏才不理他，抱着沁儿找玉竹去了。
方兰生碰了一鼻子灰，不带他玩儿又怎么样，哼，他自己玩儿。
他倒是真没什么好玩儿的，闲得无聊干脆开始收拾屋子，这里翻翻那里找找，结果从床底下最最里面的部分翻到一个带锁小木盒。他想了许久才想起其中装的全是童年心爱之物，怕丢了去便收藏在一个小木盒子之中，不想长大了，却忘了。
小盒不大，其中也只能装三五样东西，孩童时却觉得可多可多了，小盒子也觉得是能够找到最大最牢固的了。现在想想，那种单纯快乐却少了许多，不会再为糖球便开心许久。
钥匙是不可能再找得到了，他小时候总爱藏东西，东藏西藏的就忘了在哪里了，还为这个哭了好几回……
犹豫片刻，方兰生找了一把小铁锤，狠了狠心将小锁砸了去，这才打开这个木盒子。
木盒之中有一条坏掉珠链，一个破布娃娃，还有一张早已泛黄的纸。
方兰生将纸展开来，上面只有两行褪了墨色的字，写得都是他的名字，左边一行虽稚嫩却已端正有力，右边一行却写得歪歪扭扭跟毛毛虫似得。他想起那是他第一次会写自己的名字，便兴奋的将宣纸叠起来当宝贝一样收起来。
左边的，是……那个人写的。
他本不到写字的年龄，却看着他写自己也闹着要写。于是那个人写了他的名字，还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握笔，手把手教他写了方兰生三字。
坏掉珠链是他弄坏了二姐心爱珠链，怕挨骂便去找那个人，那个人拿了平日零花的银子领着他买了一条新的偷偷放回去。旧的他便也收起来，想着以后若是挣钱修好了去找二姐换回那条。
布娃娃是他生日时二姐亲手做的，心爱得很，每晚都要抱着才睡得着。却不想有一日被赖皮咬坏了，他又哭又闹二姐安慰许久又做了一个更大的他才算善罢甘休，旧的坏了不舍得丢，收起来等自己针线活好了补起来。
都是坏了旧了的，他却都不舍得扔，还找小锁锁起来怕被人偷了去，现在想想……傻得可以。
方兰生盯着那张泛黄褪色的纸看了许久，找了火折子，点了。
不是所有往事都是值得留念的，亦不是所有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