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仙》第92章


陪伴他的,一直只有一只凤尾鸟,这只凤尾鸟是妖族之鸟,是某日他随手救下的,他曾想,若是真的一辈子不能走出这六道门,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自由,那么便让这只鸟,替他看尽天底下的山河风光。
他抬起手来,放飞了手中的凤尾鸟,就在此时,他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来了。
多年躲着别人,他早就不喜欢再见到人,就算是真的见了,也掩不住内心的慌乱,他索性躲了起来,看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子,拎着一雕花红木食盒,他认得那个女子,她叫陆婉清,曾经在自己只去过一次的比武大会之上,送了他一枚夜光九色玉,这后山奇石颇多,许多的石头,比这夜光九色玉要名贵得多,质地也属上乘,这枚玉,他却一直留着。
那位女子的身后,走出来一些一脸坏笑的人,一看便知道是起哄的,慕容生平最应付不来这类人。
“婉清啊,你看那小子就是不领你的情,你都对他这样了,日日为他亲手下厨,还讲你家传的那枚玉石给了他,他却连见你一面都不肯,虽说他长得是白白嫩嫩的,剑法也不错,但是如此待你,这样的人啊,不要也罢,倒不如,多为你师兄我操操心,哈哈!”
陆婉清眉毛一横,嗔道:“师兄你就会说些风凉话!你们还不帮我找找,他在哪里,我要把饭食亲自交到他手上才行,要不然万一他不吃东西怎么办?”
“得了得了,师妹你这心思,若是用在练剑之上,明年也不会被御剑堂的那个烦人精给比下去……”又是另一个声音。
“慕容映风这个人,就是假得很,以为仗着掌门偏心,就可以自命清高……”
“是啊,师妹,你如此待他,他倒还不一定瞧得上你,你看看,陪你来送过几次饭了,都不见这小子的影子,他就是目中无人!”
陆婉清沉沉叹了一口气,将盒子放在原地。
待他们走了很久之后,慕容才出来,打开红木盒子的时候,饭菜都还热着,他仔仔细细地端出每一盘菜,搁在大青石之上,就说怎么近来的饭菜好像比以前的好吃了那么一点,原来不是出自六道门的大厨之手,就那么几样家常菜,但是看得出,每一道都是费了些心思的。
他默默笑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希望,自己还可以长长久久地留在六道门中。
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之后,他又将搁置饭菜的圆盘放回盒子之中,拎着盒子穿过蜿蜒的小道,将盒子放在小道的入口处,但是才往回走了两步,他心中又一阵矛盾,于是又返回拎起食盒,拎回了原处,他想亲手交给陆婉清。
他犹豫了半天,中间改了几次心意,那食盒也被他拎着走来走去不知走了几遍,最后还是将食盒摆回了小道的入口之处,他伏在岩壁之上,以岩壁之上生出的桑兰花挡着自己,一直等陆婉清来拿走食盒。
陆婉清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配剑,看样子是刚练完剑,还未回房就过来了,她先是提了提食盒,发现重量轻了,然后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拎起了食盒,往远处走去,崖壁上的慕容拨开面前的桑兰花,看着她的身影,发觉自己一直都在笑。
往后几日皆是如此,只是一直以来,自己从未跟陆婉清见面,有时候,是自己一人寻了个隐蔽之处,看着陆婉清给自己送饭,有的时候,是和凤尾鸟一起伏在山壁上,下雨的时候,山壁湿滑,常常要拉着山上的藤条才能保证不掉下去,这山上的藤条,大多有刺,而慕容映风的手,也时常被刺得疼痛不已,有时父亲来检查自己的剑法之时,问手上的伤怎么来的,慕容映风也只是随便编了个小谎搪塞过去。
父亲死的时候,将整个六道门交托给了自己,只要自己还在一天,六道门也必须要在一天,论治理一个门派的能力,他远不如刘疏凌和庄见,但是,面前将死的父亲说,之所以会亲自接他回山,便是在那时候就决定好了,慕容是接任六道门掌门的不二人选,六道门不是这些弟子的,是慕容映风的。
慕容咬着嘴唇,六道门从不许弟子有情爱之事,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将自己是他的儿子这个秘密隐瞒到了死,他要的,不是掌门之位,不是这一统六道门的权势,但是他此生无可逆转的命运,便是以自己的生命,来护佑这个自己生长的地方。
他的命,此生只属于六道门,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属于他自己,但是他保护六道门,做下那么多的血腥残忍之事,又是为了什么?他不是为自己保护六道门,又是为了谁保护六道门?
陆婉清听到了他所有的秘密,露出他从来未曾见过的神情,这些年,他早就见过她所有的神情,归长陌要杀她之时,他却仍奋不顾身地救下她,这世间,所有人都能死,唯独她不能死。
若说陆婉清是他心中唯一的光明所在,那么溟郁,就是与他内心中所有的黑暗都相为契合,他从未见过与他如此相似之人,面对人群之时的束手无措,渴望有人能真正理解自己,内心时时都充满着恐慌,却仍旧尽自己最大的力,保护身边每一个人。
最为相像的,便是害怕失去,她和慕容一样,即使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得到过什么,但依旧在担心着失去,失去身边的一切。
她双眼失明,在最无助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承元宗的人抓起来,慕容去看她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包桂花糖,早就不奢求她能够不恨自己,只希望,她不要因此改变,若是她变了,时间便再没有人,与自己如此相像,但是真的见了她的样子之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那包桂花糖,到最后,也没有交到溟郁的手中。
一面是六道门,一面是溟郁,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六道门。
溟郁将他送给她的玉石丢在了瀛仙门的荒草之中时,他的内心一片空荡,自己取了后山的两块石头,雕琢成两枚玉佩,一枚给了溟郁,一枚本来要给陆婉清,如今,两枚玉佩都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手中紧捏着两枚玉佩,他却什么都不剩。?
☆、番外四 方琰(一)
? 远方的霓虹晕染着天的一方,近处几只黄鹂鸟歌喉绕梁,停憩在精美的雕梁画栋,楼阁亭台之上,深宫庭院,朱红的房屋,浮华贵气之下,是一整天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周煐站在窗边,似是等着什么,天色未全黑下去,屋子里却已经燃了烛火,窗户之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
他的身后,一柄利剑以快得令人看不清的速度,带了几分晚霞的优柔,又夹杂了一些黑夜的神秘,穿过门庭,直直向他的心口而来,剑法之中,颇含了几分凌厉与诡异,虽是迅疾如风,但是四周的气息,却又不曾被扰乱。
明晃晃的利剑在他的身后蓦然停了下来,他转身,嘴角含了一丝笑。
“很好,这是你最好的一次了,上面的鸟儿没飞走,说明你将杀气掩藏得很好,烛火未动,说明你气息掌控得也不错,如今,除了孤风,你便是我身边最好的杀手了。”他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放在身后,他对一个人满意时,大都是这样的动作。
面前的女子束着本就不长的头发,一身黑色衣袍,眉眼阴冷,神情肃静,脸上没有妆容,算不得佳人一个,她僵硬地站在周煐的跟前,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说是一根带了刺的木头,兴许更确切一些。
但她却又不是木头,她的眼中,饱含着情感,欣喜,激动,期待,既然眼神是温暖的,那么心也是温暖的。
“我对外宣称你是我的护卫,你也要记得,你时时是我的护卫,更是我的杀手。”
她微微抬头,却一直看着地面:“是不是今后……属下便可以一直留在殿下的身边,担任殿下的护卫?”
周煐哼了一声:“嗯……”
她拿剑的手抖了一下。
“你做得虽不错,但是唯有一点,你比不上孤风,方琰,我问你,一个杀手的刀如何才够狠?”
“执刀之人无心,刀剑便无情。”
“很好,你需记得这一点,孤风他之所以杀人够狠,那是因为,他根本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灼热得像被火烧,连忙点头:“属下知道了。”
她以为可以留在周煐的身边,她八岁起就跟着周煐,日日接受残酷的训练,甚至可以说是惨无人道,这几年,支撑她一路走过来的,无非是周煐告诉她,待哪回她能不着痕迹地刺杀周煐,不让他发觉,那么她便可以留在周煐的身边,做周煐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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