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第69章


转身落荒而逃。
黑瞎子在三四岁这样年纪很小的时候也是天真过的,而这种天真最直接的来源,就是龙余。
他们三人的相处模式,一般来说就是,陆骊负责做事养家,龙余负责倾国倾城顺便带着小纳兰清调皮捣蛋——就像一个家——稳重少言可靠非常的父亲,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母亲,以及有这个母亲罩着的小孩儿。
多么美好。
过去,或者现在,对于黑瞎子来说最亲近的人莫过于陆骊、龙余,和解语花。
然而一场大病,失去了龙余的陪伴和宠爱;多年之后亲手杀了陆骊,失去了从来不会表达少但从来真心的师父。
解语花……
黑瞎子揽着腿脚发麻的龙余,迁就着他缓慢的步子,最后将他背在身上,往客栈走去。
龙余两只手在黑瞎子胸前甩来甩去,过了一会儿又唱起歌来,哼着哼着乱了调子也不管,像个小孩子。他跟黑瞎子说话,执着只肯喊他纳兰清。他的声线里天生就带了些软软的懒懒的天真的味道:“喂,纳兰清,说说你许了什么愿?”
他在大昭寺前磕了一千个等身长头。
他说:“师娘……,对不起。”
第59章 后续番外【黑花篇·不朽(下)】
'七'
那日龙余说要去周游世界,居然不是夸口。
黑瞎子抬手抹了抹眼睛,感觉了一下眼见覆盖之下的眼珠还好好地呆在他的眼眶里,继而有些无奈地慢慢勾了一下唇角。
龙余正在收拾行李。那老男人一边撅着屁股蹲在床上往大旅行包里塞物品,一边对着黑瞎子碎碎念:“……总之纳兰清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另外你的眼睛也还是有救的,只是现在你刚用一颗龙眼吊回来一条命,在用一颗实在太冒险了,够呛。嗯……,那么你暂时就瞎着吧,等我玩儿够了就回来救你啊。还有,那个解雨臣既然都好端端的活着,还是早点去见人家吧。你们俩都是高危职业人士,别到时候面儿还没见着倒先……咳,总之,我走啦!”
龙余背上硕大的旅行包,显得更瘦削了。
黑瞎子手向前伸,触到师娘的手腕,不由心中一窒。
到拉萨才几日,竟又消瘦了几分。
龙余自己倒不以为意,反手抱了一抱黑瞎子,软软地说:“我走啦,纳兰清。”
黑瞎子顿了下,道:“师娘,以前,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龙余:“……”
“他——,他把你当自己的小孩一样养,所以,我不能恨你。”龙余声音很轻,平日里声线中微微扬起的骄傲和意气也落了下来,“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也恨不起你……,就这样算了吧,阿清。”
把黑瞎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
龙余回身摸了摸黑瞎子短短的有一点点扎手的头发,轻笑着说:“我走了。”
——带着当年的温柔,让人几乎错觉回到了过去。
怎么也看不清如今的面目全非。
'八'
唔,那人,真就走得干干脆脆。
被独留在客栈的某个瞎子站在窗前发呆,过了很久,穿戴整齐地出门。
他在街头乱逛,临近傍晚时进了一家名叫玛吉阿米的酒吧,在西藏人民和外来游客的注目礼中悠哉地穿梭其中。
“嗯?”黑瞎子靠窗坐着,半晌问身边的一个小年轻,“你好,现在几点了?天黑了么?”
“啊你好你好,”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冷不丁地被叫住,慌忙太手腕看表,道,“现在差不多六点半了,离天黑还早。”
“哦,”黑瞎子淡定地点点头,依旧老僧入定。
那小年轻看对方戴着墨镜漫无目的俨然一副盲人的模样,但再看又没见着那种看不见对空间的局促,憋了好几口气,终于忍不住问:“我说,哥啊,你你这么留个寸儿,不冷嘛?”
黑瞎子一愣,反应过来了差点要给他笑死,道:“还可以,我身体好,这点冷还不算什么。啊对了,我确实眼睛不太利索,不过,我在等人。”
小年轻:“……”
小伙儿还没理清楚黑瞎子几句话之间的关联何在,那黑瞎子却又道:“兄弟,帮忙看一下,楼下是不是来了个人?”
小年轻昂了一声,把这窗户往外瞧。这家酒吧里来来去去的人不少,附近的人也很多,不过要真说有什么特别的,他回过头来有点不确定地说:“来了个喇嘛,瞅着三四十吧,长得挺清秀的,就在下面站着呢,什么都没做。你说的是他不?”
黑瞎子便挑着嘴角笑了,放下手里的杯子,接着一个旋身利索地跳了下去。
“!!!”小年轻一下子反应不及,差点被吓成二逼,“啊喂你没事吧?!”
黑瞎子借了力平稳落地,摆手示意尚且安好,然后抬头望着天空。片刻之后就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侧站定了。
呼吸平稳。默不作声。
黑瞎子咧着嘴角:“是你?”
那喇嘛点头,递给他一只空碗:“是我。”
“……嘛,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么?”
“知道。”
喇嘛在大昭寺前看到被扔在那儿的半碗酥油茶便知道了——木碗上点了墨龙飞凤舞地写着“龙余”二字,方寸之间尽是那人的得意姿态——其实无论那人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何况只是替他教一教这半个儿子。
喇嘛双手合十,轻轻道了声“惭愧”,又道,“走吧。”
黑瞎子应了,跟在他后头,一只手却飞快地伸过去探那喇嘛的手腕。
喇嘛反应更快,躲了过去。
黑瞎子嘴角咧得更高,手一抬拎着个小东西在对方眼前晃来晃去,一副促狭的样子,墨镜下仍然双目无神。
喇嘛往腰间一摸,然后从他手上拿回来,哂道:“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狡猾。
黑瞎子只是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毕竟,那东西他往手里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了——一只不过玻璃珠那般大小的蛊虫干尸,被团成了浑圆的球儿,涂上了鲜艳漂亮的颜色——龙余无聊的时候能做很多,编条绳儿吊着总比市面上卖的那些都好看。其实算是龙余为数众多的恶趣味之一吧,小时候被他糟蹋了的不计其数,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个喇嘛却当个宝贝。
……嘛,所以说,这世上从来不缺傻子。
'九'
自此黑瞎子便跟着喇嘛学一些新的功夫了。
这人呢,不见得比陆骊厉害多少,但明显与陆骊截然相反。陆骊出手利落狠绝,绝没有一点儿拖沓之处;总是要么他死要么对方死的打法,也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而喇嘛则要温存得多,一招一式一横一竖都不徐不疾,不激进但也不隐忍,杀机暗含。
黑瞎子嘲笑“这感觉就像笑面虎背后捅一刀似的”,仍然是什么都学了起来。
有时候也会跟着喇嘛一起看看还未开的格桑花,或者在拉萨到处走走,就跟普通地打发时间一样;便也不可避免的,聊起一下彼此的过往。
“我那年大病一场,救是被救回来了,但脑子像是浑了,记不得很多事。小时候的那些生活也是这些日子和师娘呆得久了,才想起来些。”黑瞎子穿着藏袍,头发还是短短的板寸,皮肤被晒黑了点,看起来倒也有那么几分似藏民。
喇嘛跟着他到处走来走去的,最后走到了大昭寺;他们在酥油灯房东边的围墙那儿蹲着,这面墙不知从谁说起的,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艳遇墙”。
他道:“龙余以前就已经很漂亮。我第一次从拉萨出去,到兰州,见到他时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也并非寡言的人,只是几乎不提龙余。这下黑瞎子总算收回虚无目光,侧耳道:“是什么时候?然后呢?”
喇嘛笑了笑:“有十多年了,龙余学医,很厉害;我师父也很厉害,去看他,带着我。龙余跟我师父学了很多,总是会到拉萨来,我就在旁边看着他。”
“那你,跟他说过话么?”
“怎么敢说,他看我一眼我就高兴得不得了了。”
“……”黑瞎子道,“唔,那个蛊虫?”
“哦,那次我在门口扫地,看着他和师父说话,都忘记扫地。龙余见到我就笑了,说‘你这木头倒挺有趣’,然后送给我这个。”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纯情的故事……黑瞎子唔了一声,道:“等等,你是黄教的?”【注:藏传佛教五大派宁玛派(红教)、噶举派(白教)、萨迦派(花教)、格鲁派(黄教)、噶当派;关于情爱通常两种说法:一、格鲁派不允许娶妻生子,其他可以;二、出家僧人不允许,在家修行的可以。】“嗯,”喇嘛面色平静,声音却低下来,“所以我心不诚,佛祖不会庇佑我的。”
黑瞎子抬着头仿佛是望着天空,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梵音海。”喇嘛不由露出一点点笑容,说着并不生硬的普通话,尾音轻轻地扬起,有两三分似龙余,“他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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